突然被陆青桑这么一问,刘豫脸上的肌肉轻轻跳了一下。
就是这轻微的一下,却被陆青桑精准的捕捉在眼里,让她确认无疑。
“怎么?”刘豫问道。
自从上次在京城,胡润芝不辞而别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件事情孰是孰非,他觉得也说不清楚,但是,是胡润芝自己不告而别,那就是她自己想不开。
他估计着,胡润之可能回到了平阳城,那么她把所有事情都向陆青桑说了,也不足为奇,只怕陆青桑现在是要兴师问罪。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她,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陆青桑努力克制着情绪。
刘豫虽不明白陆青桑是何意,但也点了点头,道:“她也在平阳城吗?”
“在,她永远都会在这里”。陆青桑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的孩子也在平阳,她会在这里看着他长大”。
刘豫明显愣了一下:“孩子?”
陆青桑点了点头。
刘豫满脸的不可置信,过了良久,他才喃喃道:“她,怎么会有了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才生的。”
刘豫默默了半天,心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颤声道:“她跟你说,这孩子是我的,是不是?”
陆青桑摇摇头:“她什么也没说,我曾问过她,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总是摇头不答。”
“哦,他们现在在哪?”
“孩子由他哥抱去抚养了,她,也安葬在胡家坟地里了。”陆青桑两眼盯着刘豫,一字一句地道:“难产。”
刘豫全身一颤,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颜熙急忙扶住他。
刘豫整个人仿佛呆滞,一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陆青桑的眼眶更红了。
虽然胡润芝一直没有跟她提过刘豫,而且也不打算让孩子知道有这个亲生父亲。但是陆青桑始终觉得,刘豫有权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刘豫恍恍惚惚的,忽然怔怔地掉下泪来,颤声道:“润芝,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如果你把这些告诉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这样走的。”
“到现在你还在责怪芝姐姐吗?”陆青桑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芝姐姐跟我说过,说你跟他在一起不开心,有压力,他不想让你难过,才会选择一个人离开。如果你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又怎么会离开你,怎么会在有孩子以后,找也不找你呢?”
“我没有,我没有,”刘豫喊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分开,从来没有说过让她离开!”
“对,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你的语气你的整个人,都已经在这样表现了,就差说出来而已。难道你表现出来的不开心,她会感觉不到吗?说白了,你就是为了摆脱自己负心的名声,才会故意逼她自己主动离开,这样你的良心就不会过不去,你就可以欺骗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陆青桑已经有些愤怒了。
原本激动的刘豫,马上变得沉默了。
“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是不是你自己早就萌生了退意,早就希望能跟她分开。如果你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没有把你的那些压力施加给她,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她之所以难产,跟她整个孕期的心情抑郁有关。她如果一直都开开心心的跟你在一起,那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陆青桑一句句话,仿佛锋利的尖刀,直刺刘豫的心脏。
刘豫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他情绪崩溃,捂面痛哭起来。
他终于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承认是自己产生了退意,所以会让胡润之主动的离开。
说来说去,都是他负了润芝啊。
站在一旁扶住刘豫的颜熙,虽然并不清楚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通过陆青桑的质问,他也明白了这件全部的事情。
他有些懊恼,之前的自己只沉浸于与青桑的分离之痛中,完全没有关注到刘豫与胡润芝的事。在他痛苦纠结之时,作为兄弟的他,却没有及时支持他、鼓励他、帮助他。反而总是让刘玉为自己担心。
眼看陆青桑现在的每一句话都严厉至极,让刘豫无法承受。他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觉得陆青桑说的确实也没错。
于是他只好叹一口气,由着陆青桑把话说完,眼看着刘豫已经痛哭得不能自已,终于忍不住道:“刘豫,人已经走了,节哀顺变,你还有个孩子,你现在应该要多为孩子着想。”
痛哭中的刘豫,如醍醐灌顶般,被颜熙的这句话给点醒,他止住泪,道:“胡家在哪?我,我想要去他们家一趟,拜祭一下润芝,见一见孩子。”
“胡家长兄刚刚痛失亲妹,他一直对孩子的生父抱有成见。毕竟,让一个女子大着肚子离开,然后不管不问的男人,都会让人唾弃。如果我是胡家的人,我也会对你怀有敌意,所以你还是先想一想怎么开口,准备好了再过去吧,不要唐突到了他们。”陆青桑道。
“是啊,刘豫,你要好好想想,这个孩子你是要带走,还是要继续留在胡家?”颜熙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刘豫垂下了头。
“你看,你连孩子的归属都拿不了主意,更何况对这孩子的母亲呢,当时的你,一定也是这样的态度,所以才会让她没有安全感的离开吧。”陆青桑忍不住又嘲讽他几句。
刘豫默默无言。
他想起了自己父母亲当初的强烈反对。他们当初容不下胡润芝,现在,又是否容得下他跟胡润芝的孩子呢?
眼看刘豫受打击极大,整个人都不好,于是颜熙招招手,让远处一名士兵过来,道:“刘大人今天累了,你送刘大人回官房休息吧。”
然后他又对刘豫道:“你先好好休息,把事情都想清楚,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刘玉默默的点了点头,唯今之计,也只能先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