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这天,天色刚一擦黑,华灯初上,全城一片张灯结彩,欢歌艳舞。凤阳楼上,更是早已经布置妥当,五光十色,满眼的流光溢彩。因为是皇家和权贵的宴会,所以防卫森严,各处层层把守。
达官贵人们,携带家眷,陆续坐着华丽的马车前来,在凤阳楼下下了车,验过柬贴后,款款上楼。
颜熙和陆青桑打扮华丽,俊眼星眉,宛若官宦家的公子小姐。两人混在达官贵人中,神情自然,手持柬贴,交由把守的禁军查验。
因为来者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禁军也不敢太过细查,只要大致差不多,便满脸堆笑地将柬贴交还给对方,打着手势请对方进入。
见到颜熙和陆青桑时,禁军觉得有些眼生,一时多看了两眼。
两人神情自若,不时耳语笑谈。
想到各官眷家的公子小姐也并不都抛头露面,有的在外游学,有的养在深闺,不认识也是有的。
禁军匆匆扫一眼柬贴,上面写的是“世伯公府”。世伯公府是二品侯爵,府邸位于京郊,一向低调,不常出来,眼生也是正常。
禁军忙把柬贴还过去,道:“得罪了,请进请进。”
颜熙和陆青桑对视一眼,眼中一丝笑意,然后双双从容地通过安检,上到凤阳楼去。
凤阳楼上的酒桌,皆已排序整齐,按官阶和品级,人人均是按部就坐。
颜熙和陆青桑自然不会真的过去坐。利用伪造的柬贴,在人流甚多的禁军那里,还可以蒙混过去,但是一旦坐到座位上,立刻会被真正的世伯公府人员拆穿。
两人站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眼睛盯着远处的宴会中间的位置,那里就是皇上、嫔妃及皇子们的位置。
五皇子的样貌,刘豫已经跟他们描绘得很仔细。所以,当锦衣玉袍的五皇子,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出现在宴会上时,两人的眼睛顿时一亮!
皇室成员身边守卫森严,平时想靠近是绝无可能的,而现在节日盛宴,君臣齐欢,皇上特意不拘礼数,因此,人人都可以去到尊贵的皇子们们身边,攀谈说笑几句。
陆青桑悄悄走过去,趁着无人时,假装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将一个纸条塞到五皇子手上,迅速离开。
五皇子毕竟也身在宫中,有机警之心,捏着纸条,他转身去了无人处,悄悄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
“请殿下到楼下拐角处一见,有要事相商。我乃受上官容嫣所派。”
看到“上官容嫣”这四个字,五皇子全身一震!
他的眉毛拧成一团,将纸条快速折起收好,吩咐一个心腹随从跟上,然后慢慢从人群中退出,悄悄向楼下走去。
楼下城墙也属于宴会的管禁之地,除非宴会之人,否则无法入内。而现在宴会即将开始,众人都在楼上会宾宴客,攀交甚欢,哪里会有人来这里。
所以,在这里见面,是最为安全可靠的。
五皇子匆匆下楼,进入安静保密的树影之中,随着城墙,慢慢走到了拐角处。
这个地方,曾是他和上官容嫣上次约谈的地方,所以,除非是她本人授意,否则,无人会这样约他。
因此,五皇子才会笃定那张纸条的真实性。
到了拐角处,只见一男一女亭亭并立,看来是特意在这里等他。
上官容嫣并不在这里。
五皇子心里说不上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感情,细想也是,她已嫁去大渝,此生再也不会回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等着他呢!
真是,物是人非啊!
见到他出现,一男一女都露出欣喜的神情。他们打扮齐楚,长身玉立,年轻俊美。
“参见五皇子殿下。”两人跪下行礼。
“免礼了。”五皇子淡淡地道:“你们是何人?何事找我?”
那名女子面露焦急:“殿下,您的孩子遇到了危险,特来请殿下救急。”
“什么孩子?”五皇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似乎听见一件很可怕的事。
“是,殿下您的孩子,”陆青桑顿了顿,坚定地道:“是您,跟上官容嫣的孩子。”
一语如同惊雷,五皇子顿时有些站立不稳,身旁的随从赶紧上前搀住他。
五皇子脸色发白,稳了稳心神,沉声道:“你们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编排本皇子与上官小姐,这可是死罪,以为本皇子不敢治你们的罪吗?”
“我,没有胡说,的的确确,就是您的孩子。”陆青桑面色如常,随后,将上官容嫣如何找到她当孩子生母,后来四皇子和瑞王到水月庵夺子的事,一一和盘托出。
五皇子脸上的恼怒渐渐消退,变成一副心惊肉跳的表情。听完事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久久没有说话。
半响,他才慢慢吐出一句:
“她,竟然真的生下了孩子。”
说完,五皇子闭上眼睛,很是痛苦。
那一晚,也是在这里,上官容嫣找到他,告诉他怀孕的事,他的心情正如今晚这样,心惊肉跳,惶恐到不能自已。
这件事远远超出他的掌控范围,让他充满了恐惧。一朝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
五皇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陆青桑正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伸出援手。
去年的今夜,上官容嫣也是这样含泪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希望他能替她出头,推掉去大渝国的和亲,迎娶她过门,让她堂堂正正把孩子生下来。
但是,最后,五皇子还是狠心走了,留下上官容嫣独自在风中啜泣。
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他与上官容嫣从小交好,两情相悦,他是想过娶她的,否则不会与她暗渡陈仓。
可谁知,世事难料,父皇原本定了苏尚书之女去和亲的,突然就改成了上官容嫣。
这是天象史夜观天象所言,是父皇亲口所定,他能怎么办?向父皇陈情事实?与天象作对?
不,他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自己本来就不得父皇看重,平时受皇兄们处处排挤,处境艰难。全靠自己谨慎行事,才得以保全至今。
他不能为了上官容嫣,就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到时候,若是被参上一个“行为不检”之罪,别说他了,连上官容嫣全家也会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