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祁老出门就看见了程老和唐明远，说道，“也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在惠都订了包间，我们一起去吃顿饭。”
惠都名字虽然普通，可是那家店的大厨是参与过国宴制作的，想要在那家店订到包间，除了福还需要贵。
程老说道，“随便在医院吃点就可以了，来回折腾累得慌。”
祁老闻言也没有再勉强说道，“那行，我让他们把饭菜送过来。”
程老点了下头，看向唐明远问道，“你是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是……”
“我去陪小瑾吃饭。”唐明远单手抱着药箱，撩了下头发仿若不经意说道，“小瑾最近胃口不好，没有我看着他都不好好吃饭。”
程老皱眉说道，“我那刚做了点山楂丸，你拿点给他吃。”
“有我陪着他就能吃得下去了！”唐明远强调道。
程老摇了摇头说道，“有时候人不想吃东西，不需要逼着他吃的，这样对胃……”
唐明远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在小瑾心中的重要性。”
程老眼中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却一本正经说道，“还吃拿点山楂丸吧，我在里面加了蜂蜜，不会太酸的。”
“哦。”唐明远觉得他秀恩爱选错了对象，像是师叔这样的单身一百年怎么能懂他的浪漫，“行，反正我要去陪小瑾吃饭了。”
祁老笑道，“快去吧。”
唐明远把人送到张黎身边，又和众人打了招呼，这才走了，等出了医院门口松了口气，多亏师叔没有再想起来问他学院的事情。
等唐明远离开了，祁老握着妻子的手说道，“看见他我就想到我们当年，你做了点好吃的都要留着等我回来一起吃的，真傻。”
许奶奶笑了下，倒是没有拆穿，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得了两颗草莓，包的严严实实的，连孩子都避着，偷偷给她吃。
程老忽然说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祁老问道，“忘了什么？刚才明摆着小远想要秀恩爱，你偏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哼。”程老说道，“我就喜欢看那小子憋气的样子。”
张黎在一旁没有说话，倒是祁老说道，“我记得你妻子也在医院上班，叫过来大家一起吃饭热闹。”
“好的。”张黎笑着应了下来，想了下还是没有提醒程老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反正迟早师父都会知道的。
唐明远打了个车到楚瑾的办公楼下，到前台从背包里掏出小瑾早就给他的出入证，前台看了后带着唐明远朝拐角处的电梯走去，等唐明远进电梯后，就刷卡按了楼层。
当初唐明远为了这个出入证专门和楚瑾展开过一次谈话，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出入证的，其实唐明远的内心深处住这个少女，一直期待着有一天他来办公楼找楚瑾，但是被前台拦着表示楚总没有预约不能见然后各种鄙视他一番，就在这个时候，他掏出了手机给楚瑾打电话，楚瑾亲自下来接他，然后他就可以各种狂拽的秀前台一脸恩爱了。
当把这个想法和楚瑾说完后，楚瑾第二天就把出入证糊了他一脸，告诉他首先前台的工作人员不会鄙视任何一位上门的客人，这是起码的职业素质问题，其次就算没有预约，前台也会先打电话到秘书处询问再做处理，最重要的一点唐明远靠刷脸就足够让人给他通融了，倒不是说放他上去，起码前台会给他准备了茶、水果和点心让他坐着等人。
所以唐明远的设想根本行不通，只能老老实实拿着出入证坐着电梯直接上楼找了楚瑾的办公室。
此时已经十二点半了，正是吃饭的时候，楚瑾的秘书是认识唐明远的，见到他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道，“来找楚总？”
“赵哥你被发配来守门了？”唐明远笑呵呵地说道，赵泉是楚瑾的秘书，平时也有自己的办公室的，今天倒是坐在外面吃饭。
赵泉笑了下，说道，“我让她们先去吃饭了。”
唐明远比了个大拇指，其实这是唐明远第一次来这边的办公楼，却不算陌生，因为楚瑾是个恋旧的人，他所有的工作环境位置一类的都大同小异。
赵泉知道楚瑾和唐明远的关系，所以直接带着唐明远过去，“楚总来客人了，正在里面吃饭呢，对了你吃了吗？需要我帮你订了点什么吗？”
唐明远想到自己和师叔说的话，默默地揉了揉脸说道，“小厨房的东西齐吗？”
“都准备着。”赵泉也知道楚瑾的习惯，倒是不奇怪唐明远为什么知道楚瑾办公室的格局，楚瑾的办公室不仅有休息室还有厨房，厨房的东西早早就准备齐了，菜每天早上都会准备好，厨房剩下没动的蔬菜水果则会在当天下班的时候直接送给保洁。
唐明远说道，“那一会我自己做点就行。”
赵泉也不再说什么，到了楚瑾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唐明远看了眼，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二十五六的青年，穿着蓝色条纹的短袖衬衣和西裤，见到唐明远的时候眼中露出惊艳，最后看向赵泉，挑眉带着询问却没有让开位置让人进来的意思。
唐明远挑眉看着那人，直接对着里面说道，“小瑾，我来找你吃饭了。”
话刚落，就听见脚步声，穿着一身亚麻休闲服的楚瑾走了过来，看见站在外面的唐明远，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进来吧。”
楚瑾开口了，那个青年才侧身让开，只是看向唐明远的眼神有些变了，带着几分研究和敌意。
唐明远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敌意，谁让他家小瑾太出色了，出去一圈惹回来的情敌不要太多，赵泉并没有进去，而是从外面关上了门。
进屋后，唐明远就看向电脑旁边的仙人掌和窗台上摆放着的绿萝，最后眼神落在楚瑾没吃两口的饭菜上，心中瞬间得意了，他就知道看不见他，小瑾就食欲不振，果然他比较秀色可餐。
楚瑾也看向了自己吃的饭菜，说道，“有些油了。”饭菜是赵泉订的，虽然交代了少油少盐，可到底不是吃习惯的那家，对于正常人来说正好的味道，楚瑾吃起来就有些重了。
唐明远取下背包扔到沙发上，说道，“那就放着一会我吃，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楚瑾这才眼睛弯弯笑了下，他容貌俊美可是性子清冷，此时一笑竟有中冰雪初晴的惊艳，就算看习惯的唐明远都会失神，更何况第一次见到他的笑的青年，青年开口道，“表弟，这是你朋友吗？”
唐明远一听着称呼，脑子里把楚瑾的表亲转了一圈，也就猜出眼前人的身份，两个人几乎一起长大，之间还真没什么秘密，楚瑾的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离婚了，因为他爹真爱当时怀着孩子，据说还是双胞胎男孩，楚瑾这个儿子就没那么珍贵了，所以楚瑾跟着母亲走了，而他母亲也不是个安定的性子，结婚的时候都不太在家，离婚后更是直接把孩子姓名一改往自己父母那里一送，就自己出去潇洒了。
眼前这个青年的爷爷应该和楚瑾的姥爷的弟弟，也怪不得楚瑾会招待他一起吃饭，楚瑾是被姥爷和姥姥带大的，对楚家的感情自然不一样，不过唐明远记得，楚姥爷说过他的弟弟早年出国发展了，那个时代通信很不方便，断了几十年的联系，前几年才重新联系上，楚姥爷死的时候，楚姥爷的弟弟特意从国外回来奔丧，不过当时没见到过这个青年。
“表哥我叫唐明远，你叫我小远或者小唐都行。”唐明远格外亲热，“我先去给小瑾做点吃的，一会出来陪表哥聊天啊。”
青年眼角抽了下看着唐明远，谁是你表哥，叫这么亲热干什么！
唐明远却已经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看了眼，这才伸个头出来说道，“我给你做个鸡蛋羹再炒个素菜怎么样？”
楚瑾说道，“好。”
唐明远却觉得有点少，嘟囔道，“再给你煮个汤。”
楚瑾恩了一声，很自然地走到小厨房门口，“我帮你吧。”
唐明远笑道，“不用，你去陪咱表哥聊天吧。”
楚瑾嗯了一声，把客人放在外面确实不好。
等楚瑾出来了，青年才问道，“感觉表弟你和你朋友关系很密切啊。”
“恩。”楚瑾知道唐明远给他做饭，茶几上的饭菜就不准备吃了，“不是朋友。”
青年愣了下。
就听见楚瑾一脸认真说道，“是爱人。”
青年摸了下鼻子，苦笑道，“什么时候国内这么开放了？”
楚瑾有些莫名地看着他，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青年说道，“我以为国内还很忌讳这样的事情。”
“恩，忌讳。”楚瑾看向厨房，眼神柔和，“不过我更舍不得他不开心。”
这话说的简直攻气十足，却不知因为年纪比唐明远大，又心疼自家小远为了给他治病小小年纪就东奔西跑，在很多事情上楚瑾都是宠着唐明远的。
青年其实对楚瑾有好感，毕竟楚瑾长得好、虽然话不多可是性格不错，而且从交谈中可以感觉到楚瑾懂得很多，对事情有着自己的见解，他很早就和家里出柜了，前前后后也和不少人交往过，却总是不能长久，猛的见到楚瑾这样优秀的，怎么可能不心动，自己的表弟又怎么样？反正两个男的在一起又不能生孩子，就算察觉楚瑾和唐明远关系不一般，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毕竟他知道表弟年纪不大，看唐明远的样子更是年轻，他怀疑两个人根本没有说开，以为两个小年轻在谈朦胧的暗恋呢，没想到两人不仅说开了？看情况发展还格外顺利？而且楚瑾是上面的？青年扫了扫楚瑾的腰最后眼神落在他漂亮精致的脸上，眼神闪了闪笑道，“你们还挺有勇气，其实我觉得不管喜欢的对象是男还是女，自己开心就好。”
楚瑾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赞同，他和小远之间不是因为勇气，他们只是早已确定了彼此，知道对方是一辈子的人而已。
一时间屋中气氛有些尴尬，直到唐明远叫道，“小瑾来端菜。”
楚瑾这才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唐明远说道，“你端菜，我来端汤。”
“恩。”楚瑾应了一声，端着唐明远特意为他炒的菜。
唐明远端着豆腐金针菇汤，嘟囔道，“我本来还想弄点茄子进去，可是发现他们没有准备。”
“颜色很好看了。”楚瑾看着盘中的芹菜炒红萝卜丝，昧着良心夸赞道，“你看有红有绿。”
青年也起身，听见楚瑾的话下意识看了眼那盘菜，红配绿哪里好看？难道是大俗即大雅？
楚瑾先把菜放在茶几上，唐明远放好汤后，就去厨房，这次带着手套端了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放在了楚瑾的面前说道，“表哥吃饭吧。”
“哦，我叫楚子霄。”楚子霄坐下后说道，“你看起来没多大。”
唐明远拿了三个碗和勺子出来，说道，“今年大一。”
楚瑾先给楚子霄盛了一碗汤，然后给自己和唐明远各盛了一碗，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了，饭店送来的米楚瑾就没吃几口，唐明远很自然的端了楚瑾吃剩下的米饭尝了口，米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凉了，他直接拨了点到鸡蛋羹里面拌了拌，楚瑾也不嫌弃，配着芹菜炒红萝卜丝吃了起来，偶尔喝几口汤。
楚子霄也尝了一口那道菜，就再也没有动第二口，那么难吃的东西自家表弟怎么吃的进去啊，汤也是连点咸味都没有。
唐明远说道，“对了，我和小瑾口味淡，表哥可能吃不惯，厨房有盐我给表哥拿过来吧？”
“不用了。”楚子霄对金针菇豆腐汤也没兴趣，再说饭店送来的汤味道鲜美，“我喝这些就行。”
唐明远点了下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把楚瑾那份饭菜给吃完了。
等吃完饭，唐明远顺手就把东西收拾到了厨房，他喜欢做饭却不爱刷碗，这些等晚点自然会有人收拾，洗了几个水果给端了出来，就听楚瑾问道，“表哥这次来是做什么？”
楚子霄说道，“是来求医的。”
楚瑾愣了下，唐明远微微皱眉，问道，“我看着你没病啊？”
楚子霄只以为唐明远是看他气色好才这么说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道，“是我老师的女儿。”
“恩？”唐明远问道，“是什么症状？”
楚子霄说道，“其实是我老师收养的孤儿，因为大脑发育不全被抛弃在孤儿院，我老师是那里的义工，见她可怜就收养了，本来想着这样养她一辈子，可是去年老师参加了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并和几个华国的专家交了朋友，共进晚餐的时候谈起了孩子，老师就把她女儿的情况说了下，在结束的时候有个专家告诉老师，当初他一个朋友的孩子和老师女儿的症状相似，被京城的一个中医给治好了，老师回家后和家人商量了下，又做了安排，就和丈夫一起带着女儿过来了。”
唐明远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问的是症状而不是情况，“所以你老师的女儿是什么症状？”
楚子霄愣了下说道，“你是问病情吗？”
“恩。”唐明远说道，“我也懂些医术。”
楚子霄根本不信，只是唐明远那张脸让人很难恶语相向，闻言委婉的说道，“我老师家境不错，所以看过不少医生，检查结果都是大脑发育不全，对了又叫精神幼稚症。”
言下之意就是让唐明远别丢人现眼了，倒是还没出风头反而丢了人就不好了，毕竟是自家表弟的男朋友，楚子霄觉得自己这样提醒完全是看在自家表弟的份上。
楚瑾眼神中露出几许不悦，伸手握着唐明远的手，说道，“你想找谁？”
“我知道华国每个地区都有专门的医疗卫生专家小组。”楚子霄都打听清楚了，“其中京都的医疗小组水平最高，医疗小组中又有中医专家，我想试试能不能请到他们，我老师和其丈夫在某些学术领域上也有些地位。”
楚瑾说道，“恩，祝你成功。”
医疗小组是专门给政府人员看病的，其中又有等级划分，有些等级够的领导身边就有单独的医疗小组，那种医生类似古代的宫廷御医，而唐明远的师叔并没有加入这样的小组，不是他不够资格，而是他不愿意，不过时常被请去帮忙就是了。
那个圈子在医学界也算是顶级的存在，对外人来说很难接近，可是对于唐明远来说，想要进去并不难，因为自家师叔就是里面领头的人物。本来唐明远是打算帮楚子霄引条路子的，可是因为楚子霄的态度，楚瑾不高兴了，根本不打算让自家小远出手。
“不知道表弟认识那个圈子的人吗？”楚子霄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反而觉得楚瑾虽然态度冷淡，可是为人很热心的，“我初来乍到的，还真是一头雾水。”
唐明远都懒得吐槽了，刚才还显摆一样说了那么多，这时候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晚了，恐怕楚子霄早就找好门路了。
楚瑾说道，“不认识。”
楚子霄温言道，“我看表弟唇色发白，是不是身体有些不好？这样我请了专家，也给表弟看看吧。”
唐明远撩了撩头发，说道，“表哥放心，小瑾有我呢。”
楚子霄只当唐明远吃醋，心中好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性格哪里配得上楚瑾，“小远，你既然叫我一声表哥，我就多说几句，你和小瑾是情侣才更该多关心他的身体。”
唐明远一脸莫名，“我很关心小瑾身体啊。”每天都要给他把个脉，就连小瑾吃的食谱都是他特意弄的。
楚子霄叹了口气，看向楚瑾说道，“小远到底年轻，毕竟是表弟你的身体，还是你自己做决定的好。”
唐明远看向楚子霄的眼神似笑非笑，趴在楚瑾耳边小声说道，“他好傻。”明摆着想挑拨一下他们的感情，却连他是做什么都不知道。
楚瑾眼神中闪过几许笑意，说道，“不看。”
楚子霄没听清唐明远和楚瑾的悄悄话，面上倒是温柔一笑说道，“表弟再考虑下，虽然恋人重要，可是身体更重要，就算没事让专家调理下身体也好，毕竟……我们这些做亲人的可会心疼你的。”
楚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质问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楚子霄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瑾说道，“我这里不欢迎你。”
唐明远握着楚瑾的手，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是他说的这个人好蠢，“表哥华国有句古话，‘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送给你。”
楚子霄脸色变了，有些尴尬地起身说道，“我是关心你的身体。”
楚瑾却没有说话的兴致了，唐明远一脸小人得意样，说道，“表哥我送你哦。”
因为长得好，就算这样惹人讨厌的表情在唐明远脸上也不会显得猥琐，让人看了也舍不得生气。
楚子霄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那表弟改天见。”
这才起身往外走，唐明远把人送出了门，说道，“赵哥，替你们楚总送客。”
赵泉点了下头，说道，“先生这边请。”
唐明远欢快地摆了摆手，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门关上，笑着过去抱着自己小瑾的腰，捏着嗓子格外做作的说道，“小瑾宝贝，你刚才好帅气哦。”
楚瑾被逗笑了，敲了敲唐明远额头说道，“别闹。”
唐明远又闹了一会，这才松开手坐到了一边，楚瑾问道，“医院怎么样？”
“祁家的情况还好，就是祁郑估计要转业了。”唐明远说道，“祁家和沈家认识，沈家老爷子求上了门，师叔给他们家看了看，沈擎伤得不重养着就行，沈鹏彻底废了，倒是沈琨……因为涉及*，师叔让我出去了，不过我看唇色发赤，舌红少苔，脉搏是师叔把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师叔开方子字迹习惯写的重了些，在下面的纸上留了痕迹，我看着有白沙参、麦门冬、甘枸杞、当归身、枯黄岑、生熟地黄，还有几位药没看清楚，应该是肝肾阴虚、相火妄动而不是什么死、精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