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场戏,永远都会有主角、配角,也必然有丑角、旦角、武生和老生的行当。否则,那场戏是枯燥的、是乏味的,是注定没有多少观众的。
在刘行筹谋的这场精彩的大戏里,信王这个大宋北朝自然是绝对的主角、文武兼备的主角。女真人,则被刘行定义成为反一号。
至于那个反一号会怎样表现,谢奴只是敲响开场锣的第一个人,紧随其后的便是整个金国必须按照既定出来的剧本去演好剧情。
而西夏、南朝以及蒙古,到底在会在这一幕将要作为碎天理、破天道重要一击的大戏中扮演什么角色,马扩不知道、也猜不出来。真正知道内中详情,并且仍然在做着剧情完善的就只有刘行。
不知道,但还是想要发问。
马扩在刘行的话说完后,皱眉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太傅,党项人想要到雁门故地应该很容易,可这些年来蒙古草原上一直混战、内斗,您确定可以让他们也加入到这一幕大戏中来吗?他们加入进来,您又想要蒙古人如何做呢?”
“这就是我要让你接下去谴使去蒙古的主要原因了。”
马扩的问出来,刘行马上淡淡地诡笑道:“蒙古人长年都是牛羊肉,对我中原的粮食、丝绸、瓷器等物什一直都是垂涎三尺。可是如今呢,金狗横档在了蒙古与我朝之间,使得蒙古人想得到那些物什变成了一种奢望。即便得到,也只能是从金狗那里经过一层盘剥后。”
话到此处,诡笑中更多出了几分阴冷。
稍一停顿后。刘行接着说道:“所以你要谴人去蒙古,跟他们言明蒙古人不该一直这样被人口并不比他们多、战力并不比他们强的女真人肆意欺凌,更不该一直将民族生存、发展任由其他民族来扼进咽喉。”
又一次停顿,刘行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马扩。
当马扩接过去,打开开始看的时候。刘行继续说道:“你谴使之人,主要就要做好三个勾当。第一个勾当,是说服蒙古各部都来雁门故地参与榷场贸易。第二个勾当,是帮助蒙古现今最强大的部落,彻底结束草原上的纷争,使之重新成为一个完整、团结的草原民族。最后一个勾当。便是说服蒙古各部揭竿而起、誓与我朝一起将灭金作为民族唯一志向。”
说服蒙古各部参与榷场,马扩知道只要蒙古人真的参与其中了,以刘行的智谋、随时都可以设计出无数个计谋能在蒙古与金国人之间制造出可以导致两族直接全面开战的“坑点”。
当然,马扩所能想到“坑点”这个词汇,也是出自刘行之口的新鲜词。
同样的这个新鲜词。更是被刘行直接运用到了针对蒙古人的后续两个勾当上。
结束蒙古大草原上的纷争,必然会坑死很多弱小的部族,最终统一蒙古草原的只会是某一个大的部族。
而一旦那个大部族完成蒙古大草原完全的统一之后,统一过程中的血流成河必然会给那个部族统一后的大草原只留下一片苍凉、人更稀少。
刘行说是支持某一个大部族去统一,其实就是在“坑”蒙古人。蛊惑、教唆蒙古人内斗,这便是刘行第二个勾当中的“坑点”。
至于最后一步,马扩其实也能想得出刘行的“坑点”藏在何处:誓与大宋一起将灭金作为民族唯一志向,以刘行一贯行事风格、只要将蒙古人思维真的拉进这个大坑里去。那么整个蒙古民族都将从此变作刘行股掌中的玩物了……
深知刘行的坑神本色,马扩也不再多想。
当他一番深思之后,马扩抬头对刘行道:“若依太傅所言。我保荐两人。以豫章罗从彦往蒙古,以婺源朱松使西夏。此二人都是我大宋名儒,且足智多谋、善于察言观色和掌握细微之策。以此二人出使,定可圆满完成太傅这计谋。”
“罗从彦、朱松?”听到这两个名字,刘行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的笑容笑得很灿烂,刘行笑着说道:“你不说。我怎的就忘了当日曾在嵩山书院被我烧了袍绶的罗先生,怎就忘了被我一针扎得笑了三天的朱先生呢!”
“太傅您曾在嵩山书院。受业于二位先生?”马扩完全不知道刘行在嵩山书院时,都遇上过哪些当世的大儒名仕。所以听到刘行这番话后顿时惊讶万分地盯著了刘行。
侧头看了看他,刘行依然灿烂地笑道:“是呀、是呀!我十三岁那年,罗先生曾在嵩山书院游学授课了两年。那两年里,他是被我没少捉弄。朱松是他的弟子对吧,当时也跟他一起进的嵩山书院。哈哈,师徒两个善辩,却经常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不过以他二人的辩才、才学和智谋,还真是此次去出使西夏和蒙古的上佳人选呀!不过只是不知,我的这二位先生,现在何处呀?”
听完刘行这番话,马扩整个人靠到了椅背上、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太傅竟是二位先生的学生,这还真是让我没想到、没想到呀!这若非太傅亲口言出你这学生当日曾是如何不敬师长,怕是没人相信您所言是真的呀!”
马扩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说:哦,原来你是他们的学生,可是你怎么都不像是两个当世名儒的学生。
因为你太邪、太狂,太毒辣、太阴狠。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当日是那样对师长不尊重的话,怕是没人相信两位名儒会教出一个这样邪狂当世无敌的“邪公子”来……
对于马扩这样的一番话,刘行却是全然不在意。
我邪、我狂又怎样?没有这份邪、这种狂,小爷走不到今天。我毒辣、我阴狠又怎样?在这人吃人、人命贱如草的时代里,我不毒辣早死了、我不阴狠何来这信王的北朝。
因为不在乎,所以在马扩怔怔而语时,刘行开口道:“快告诉我,二位先生现在何处呀?”
马扩接到追问倏地收回心神来,重新站起身对刘行道:“禀太傅,罗先生现任山西巡抚衙门参事曹、朱先生现任河南巡抚衙门参事曹。因二省初建,巡抚尚未到任,实际上正由二人主理两省政务。”
参事曹,刘行新法中巡抚衙门的首席幕僚长。
听到二人这样的任职后,刘行的脸“刷”地黑了下去。
瞪着马扩,刘行旋即说道:“你是怎么办事的?这样两位当时名儒,居然只能做参事曹。他们没有功名吗?他们没有才学吗?还是他们曾在前朝做过贪赃枉法的事,有劣迹呀?为何、为何只是参事曹呢?”
“这、这……”马扩被刘行一连串的质问,问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反倒是坐在旁边半天没说话的慧了,眼见此情此景忽然开了口。
冷冷地笑着,慧了道:“这事太傅怕是怪不得马知事,因为他无法与宗帅、张帅二老对抗。我犹记得,当日我曾伏于窗前、听到宗太师、张太保说过您这两位先生。宗太师口中的罗先生是一个故弄玄虚、玩弄圣学的伪君子,张太保嘴里朱先生是位道貌岸然的小人。”
慧了这些话说完,刘行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两位老元帅前些时日还未完全成为自己的布偶时,阻止了马扩要让两位当世大儒做高官的决定。
文臣武将、和则国兴,不和必然让国家动荡不堪。将相和的故事千古流传,是文臣武将和舟共济的写实。历代以来将相不和导致国家灭亡的事,更是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而在整个大宋朝,文人压制武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从赵匡胤篡夺柴家的江山开始,武将一直都是被文人压着的。
张所、宗泽,虽然都是文人出身、算不上真正的武将。但他们久经军旅,骨子里都已经深深浸入了武将的精神。
加上他们自身也是儒生出身,一旦遇上那些名仕大儒、文人相轻的本性与武将悖逆的性格一结合,自然而然地就会将那些大儒名士视为眼中钉。
既然成为了二人的眼中钉,两位老帅又怎么肯让马扩将两省巡抚之职给那二位先生呢?
这要是换做刘行,成为自己眼中钉的人就在自己手底下,怕是早已被刘行“坑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能够理解文臣与武将之间这种根深蒂固的矛盾,在自己突然将文武平等化后,才使两位看上去公忠报国的老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刘行也只能是苦笑一下。
苦笑过后,刘行脸色一沉,正色道:“马上传我谕令,任命罗从彦为枢密院参知、兼授山西巡抚,即日以此职司出使蒙古。擢朱松为枢密郎中、兼授河南巡抚,即日以此职司出使西夏。”
两位老帅做出了错事,刘行不好去怪罪、毕竟二老现在对自己、最这个朝廷而言还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无奈的刘行,只能马上颁令、用正式出自自己的政令来给二位老帅“开屁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