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多数的女人心底深处希望得到的,其实都只是那么简单。相夫教子、和一个相爱的人厮守到老、不离不弃。
女人,大多数的女人心灵本性上就是那么简单。只是想要一隅幽静,只是想要一份安稳,去和所爱的男人一起创造出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一个有爱的家。
夹谷瑜虽是金国的将门虎女,同时她也是一个饱读诗书汉家女子的女儿。所以在她的本性深处,还是那种极为传统、与世无争的典型汉家女子的心性。
她的这种心性,刘行从这段时间以来天策卫的回报与天策卫刚刚成立的参司局那里得到的综析中都看到了。
负责监视她的,是天策卫女力士中最精锐的一群。那些女人各个都是猎人出身,全都是机智过人、头脑异常灵活的天生窥探者。参司局的成员,大多数又都是原本在大宋各地的落魄举人或因战乱丢了官职,具备极强分析能力的人。
这两种分支给出的同一种综析结果,加上刘行在这短短时间内对她的观察,让刘行相信她这番话不会有假。
既知她无假话,刘行也不想在多说其他。
微笑着望向了一旁跟随王命德一起走进房间的那个乐师,开口道:“王大官人让你随他同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曲子要你来演奏给我听呀?”
前一刻还在为一对痴男怨女情事所扰,后一刻刘行忽然如此天马行空一般的对乐师开口说话,这让夹谷瑜不由得愕然愣住,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怎地正事还未谈妥。他竟转移话题去与乐师交谈了!
夹谷瑜不了解刘行的性格,王命德却很了解。
他没有丝毫惊讶的意思,在刘行对那个乐师的话问完后抢先答道:“是的,刘行哥哥。属下昨夜望着星辰,忽然想起了青莲居士的一首古诗词。有感而作一曲<玉阶怨>。特请孙乐师记谱连夜演练,今日前来奏与太傅听。”
“又是李白的诗。”
听到王命德的话之后,刘行摇着头笑了笑:“我说王兄弟呀,你是不是跟李白、杜甫死磕上了?这怎么最近以来你所作之曲,十首之中倒是有*首必是李杜诗词。你为何就不能多去琢磨下那些边塞诗,为我军多谱出一些鼓舞士气的好歌来呢?”
听闻此言。王命德讪笑道:“刘行哥哥您也知道,我这谱曲多是由心而生、从不曾严谨甄选而谱。所以,您还是莫要难为我了。来,您先听一下这首<玉阶怨>吧,听完后给我指点一二。”
此言一落。王命德在乐师抱着长琴走向一旁的琴案时,侧头轻声又对夹谷瑜说道:“瑜儿,你速去依刘行哥哥之意给你父亲写信吧!你放心,我坚信刘行哥哥不会欺我、更不会真的拿你这样一个女子来做龌龊勾当的。”
夹谷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但脸上仍然有些疑虑的神色对王命德说道:“可是、可是王郎你可曾想过,即便是他愿成全你我、你我日后又将如何自处呢?毕竟、毕竟我若真的嫁你了,日后定要看着我的夫君与家父为敌。这、这、这叫我如何是好呀……”
“放心好了。”
夹谷瑜那微弱的话语声根本没能逃出刘行的耳朵。
她话才说完。刘行马上高声拦话道:“只要你父亲肯先做出我希望他做的这两样事情来,我保证日后至少你们金国所谓的西京与我山西三关之间不会再有战事。而且,王兄弟即便娶了你。以后也不会有与你父亲正面对敌的机会。因为我已经决定,让他出任我大宋朝首任河南巡抚。”
“河南巡抚?”
刘行忽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夹谷瑜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反倒是王命德被惊得转身重新对上了刘行。
面露急色,王命德道:“刘行哥哥,为何要让我去河南做首任巡抚。难不成、难不成您对我生厌了,或是殿前司中不再需要转运勾当了?”
“不是我对你生厌。你我兄弟何来厌烦一说。”
见到他那样惊急,刘行淡然一笑:“我准备将殿前司彻底革新一下。改为参军使司、宣徽使司、军械监司和辎重转运司。让你去巡抚河南而不在做转运的勾当,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在河南看紧那些已经进京的老臣、同时看好难免的荆湖路康王兵。当然。刘子羽那小子也得有个我信得过的人去帮我好好教诲、好好看着。”
看着进京的老臣,那应该是首重京兆尹才对。刘行这个做法,是准备让王命德在京兆尹之前、先于河南将从东面投奔汴京的前朝旧臣们做一下筛选。
愿意服从刘行、追随刘行的放进汴京。不服从刘行,依然愚蠢地效忠赵宋王朝的,刘行决定就让王命德这个正二品的巡抚当即将他们擒下。至于如何处置那些愚蠢的家伙,便是天策卫后续该去做的事了。
由京西两路合并建省的河南,正面对上的就是现在康王兵马集结最多的荆湖北路。在那里,赵构在原来的十五万兵马基础上又在近几日正式让从京西退走的张浚和从京东难逃的刘光世两部都驻到了荆湖北路,使得那里现今康王兵总数已达到了四十万之众。
虽然康王兵的战力,在刘行的眼中是不屑一顾、不值一提的。但不想同室操戈,先得防备好赵构突然使诈出兵。
刘子羽一人的智思,根本不可能是张浚、刘光世以及那十几员久经沙场、领兵多年的老家伙们对手。所以更需要一个信得过、有实力,能在智谋上斗得过那些老家伙的人去帮着刘子羽看好河南、同时监督和教化他的人去巡抚河南。
刘行将这些话心中所想,在随后说给王命德后,王命德从惊诧变成了怪笑。
望着刘行,王命德道:“原来刘行哥哥是我让我去河南,隔界与张浚、刘光世斗一斗智谋呀!好,这个勾当好、这个勾当我喜欢。”
他一言才落,已走到一边执笔写下几行字的夹谷瑜突然抬头先是看了看刘行,接着眨巴着眼睛对王命德说道:“王郎还该知道刘太傅这样做事,对你我也实存关爱才对。”
“哦?”闻听心爱的女人这样说,王命德不由得侧头看向她问道:“瑜儿为何这样说?这是公事,怎的你倒认为刘行哥哥是将你我私事也夹入其中了呢?”
又一次看了看刘行,见到刘行只是微笑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是赞许的神色,夹谷瑜才放下了手中笔。
转过身,正对上王命德,夹谷瑜道:“你想一想,若你仍做转运司勾当,一旦梁军边关对抗必然需要勾调粮草、兵员,甚至紧要时刻你还要亲自去边关上阵。那样就难保不会与我父兄正面对阵,让我父兄恨你、让我更是煎熬。”
话到最后,夹谷瑜再望向刘行时,眼睛中流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目光。
耳听夹谷瑜这番话说完,王命德恍然大悟、拍着脑门说道:“是呀、是呀!我怎生就没想到、怎生就没想到。我这去了河南,只有与康王兵正面交锋之机、绝无再与你父兄对阵的可能。刘行哥哥这真是、这真是……”
“我既然要成全你们这对小情人,自然就要想个周全。”在王命德也说着话、投来一个感激目光的时候,刘行笑微微地开了口。
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下,刘行继续道:“河南很重要、山西也很重要。我若是让你二人成眷属,却依然让你在朝廷中枢必然会遭来更多人指责、让你也很难受。可是我将你谴去河南了,谁人再敢说你通敌之类的话。哼哼,那小爷就要好好和他理论一番、然后给他扔到教化营甚至洗心营去咯。”
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行心中暗念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让王命德去河南,小爷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去挟制刘子羽,谁敢保证那个至今与小爷素未蒙面的小子就会对我朝忠心耿耿、不会那天逮着个机会带兵去投了康王?
让王命德继续留在朝廷中枢,被指责、被人前背后骂的,搞不好不只是他、还会连小爷也给顺便带上。那样势必对小爷的权威性,以及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一心抗金、民族英雄的形象造成极大的损失。
为了雁门故地,丢掉小爷现今这来之不易的民族英雄形象。不划算、绝对不划算,所以小爷只能让你去河南、避开你那岳父老泰山咯……
王命德自然无法知道刘行正在导演一幕大戏,而他早已被确定为第一男主角、并正在一步步被刘行推上舞台。得到了刘行确定性解答后,他的赶紧尤深几分、忠诚也自然倍增许多。
夹谷瑜更是不可能知道刘行心中早有计谋,还当是刘行真的看上去是个比市井泼皮更加无赖的人,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缜密、重情重义,全心能为兄弟考虑的好大哥。
当刘行这些话说完后,一个异族女子、一个敌国大将的女儿,竟然心中对刘行生出了几分敬爱、更多了几分尊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