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皇上同意的。
刘行眼见到张所、宗泽在一件本可以轻松改变整个天下格局,凭先进兵器和兵制巩固胜利果实的方略事情上居然如此纠缠,意识到了二人这应该不是单单只在为公,所以马上抬出了傀儡赵榛来。
这件事确实是赵榛同意的,在东峡关上,赵榛便已经看过刘行当时还只是草拟出来的框架式方略。
但是深入后的方略,刘行很清楚这会关系到诸如宗泽、张所等人很多根本性的利益,这才让他们在这里纠缠起来没完没了。
这种根本性的利益,在于谁的手上以后还能掌握多少兵权、以后还能掌握多少实际性的权利。
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在这样一个草创的新朝廷里。兵权才是第一位的,才是能够确保每一个人到底有多大发言权的。
在这一点上,张所和宗泽都很清楚,刘行之所以一扶起信王来马上让二人变成太师和太保、俨然成为了与刘行平起平坐三家分立的当朝宰相。最大根本,其实也正在兵权上。
可是如今刘行弄出这样一套整军方略来,二人心底里定然会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刘行是不是准备玩上一计兔死狗烹之计。利用过二人帮助他打下河东、平复半壁江山人心后,要将二人从现在的位置上赶下去了。
其实他们的想法,刘行早召集这次天枢院朝会前就已经想到。
所以在搬出赵榛先压了二人一下后。不等二人开口,马上又说道:“官家还说了,内阁之制、现今最好。他希望在他回返汴京、皇太侄与我这个首辅监国这段时日里。我们三位内阁的首辅与次辅还要更多默契合作的好。”
知其所想、对症下药,这是作为一个医者、刘行多年来形成的一种固有做法。
在刘行的心里,没有任何人是不能被攻破的。纵然那人看上去如何意义凛然、纵然那人似乎无懈可击。但只要他是个人,他的内心深处都是有自私之处的。那自私,就是刘行要对准了去发力、去攻破每一个人的要害所在。
刘行这样一说,果然宗泽与张所二人面色微微有变、互相对视一眼后宗泽说道:“首辅既然这样说,我二人自然也不好再反对。只是听你所言。官家现在你不在五台城了?”
宗泽的话,直接证明了刘行对二人的猜测没有错。他们两个老家伙。就是怕小爷给他们上演一幕兔死狗烹的剧目,在他们帮我平定半壁江山以后卸磨杀驴。
自私、自私真的每一个人心底深处最大的恶魔呀!这道心魔小爷有,连号称天下第一忠勇的宗泽老元帅也有。看来以后想要真的稳固住这大好局面,首先还是要先知道每一个人心中自私的最大点在哪里呀……
心中如是想。刘行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对宗泽说道:“既然汴京城秩序已然恢复,陛下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五台城的行宫里吧!所以呢,昨天夜里官家将我急招进行宫,提出要先行返回汴京去的要求。作为一个臣子,我也无权反对、只能谴了曾炜杰、种雁翎护送官家返回汴京。”
其实事情的真实情况,完全不是刘行所言。
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是赵榛发现自己被幽禁了,天天早上、中午、晚上,有事没事地就发狂一般地闹一次事。
先是公然在行宫那围楼天井里。肆无忌惮地调戏年轻未嫁的女侍卫,口中喊着要让人家姑娘给他做嫔妃、上前去非礼人家。
接着又是砸东西、又是点燃了行宫杂物房,最后更离谱地是竟然当众要强吻杨凌儿。气得种雁翎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直接上前封了他的经脉给他扔回到了他该呆着的地方……
赵榛想要干什么,刘行知道。
他无非是想用那些无尽的闹腾,引起女侍卫们的不满、然后趁着女侍卫们都不敢近身看管他的时候去找到机会联系上张所、宗泽等人。
在赵榛的小脑袋瓜里,现今其实已经形成一个想法:既然刘行有做今之孟德之举,他想要自保、自救,就只能找到能够制约刘行的人来。而最佳人选。就是宗泽、张所。
因为这两位老帅都是号称忠勇之仕、都是号称死忠于赵宋皇家的,与昏迷中那位挂名的枢密院同知种师中实际上是完全一样的死忠派人士。
只有这样死忠的人。才会真的为一个傀儡皇帝不惜一切站出来反对刘行。
赵榛想到的,刘行怎么会想不到。
刘行还不想做董卓,被十八路诸侯堵在这五台城来打。所以呢,他想要直接勾连到宗泽、张所,刘行偏偏不给他成事的机会。
于是乎就在昨天夜里,刘行一道令下、曾炜杰和种雁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了赵榛的房间,将他“请”上的銮撵。说是护送、实际上是将赵榛押去了汴京城。
刘子羽已经离开、去了京西南路与张浚对峙。吴璘也带兵赶到了梁州、做好随时对京东发起进攻的准备。
所以现在汴京城里是杨沂中在做主,刘行相信赵榛居然敢调戏杨沂中的妹子,以杨沂中的秉性和对其妹妹的疼爱,他一接到自己的密令必然会把那个傀儡皇帝看得更加无法与任何外人取得联系。
当然,单靠杨沂中刘行也不会放心。让赵榛先滚蛋、回汴京城,刘行还有一个更大保障、那就是梁兴也谴出了百名天策力士混在了曾炜杰的护驾禁军中。
内有曾炜杰的禁军、中间是种雁翎刚刚完成扩编的一千女侍卫,最外面又是杨沂中的大军。
刘行坚信,赵榛到了汴京以后只会剩下绝望、因为他再也没有半分机会透过这三道密不透风的墙去与外界取得联系了……
刘行幽禁、阻止赵榛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机会,这件事其实宗泽、张所乃至于连吴玠都很清楚。
但是在听到赵榛已现行还都汴京这事后,宗泽还是目光迟疑、盯着刘行说道:“太傅让陛下还朝,为何也不与我等商议一下?你这样擅自做主,岂不是与你所定的内阁主政和这天枢院辅定皇室事的新法完全不合了?”
早料到宗泽会有这样的想法,刘行却是做主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对他摊开了双手道:“官家是皇上,我只是个臣子。他要先行返回汴京不与朝臣商议、不来听你我意见,难道宗帅认为我还真敢冒天下大不韪去硬要阻拦不成。”
无赖,刘行在做出这举动的举动的时候,自我不屑地冒充了对自己这样一个想法。
但只是短瞬间后,刘行心底却迅速平复,暗想道:对付这些老油条,不耍点无赖小爷就别想按照我的既定想法,把局面牢牢控制在小爷的手里。好吧,小爷也只能当无赖、一个无赖至极的政治流氓了……
宗泽自然不能知道刘行自己在腹诽着自己,眼见刘行那副无奈的神态,他反而信以为真的轻叹了一声。
张所却在这时目光猛地一闪,正色道:“算了,官家要回汴京城,你我谁也无法阻挡。刘太傅,我等还是继续说这整军方略之事吧。你倒是说一说,除了给田地、保其终老,对那些被裁汰的将士你还有什么更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离开军旅的办法吗?”
田地给了、也管养老,但未必真能够让许多习惯了吃军粮、自己根本不会种地的兵士自愿离开军队。
在听到张所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后,刘行重新淡然笑道:“那些不会种地、不愿意种地的,可以让其去做驿卒。通传司我要加以强化,我要让我大宋朝真正做到一次即便是盛唐都未能做到的通驿天下。所以需要很多人去补充各地驿站,自然也就需要很多驿卒。”
言语微微一停,不待张所在开口,刘行接着说道:“当然,驿卒只是给那些退出军中将士的一个选择。那些人还可以选择去做官商督员、转运督员、仓槽小吏或河工小吏。虽都是些品秩低下、甚至没品秩的职司,但相信总比他们每日刀口舔血更能让其安心从事吧!”
“官商督员、转运督员,这些都是什么勾当?”刘行话音才落,宗泽马上开口满面疑云的问道。
见他发问,刘行淡笑着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一直被当做陪衬一般坐在那里,被一同招来的户部尚书赵鼎和工部尚书欧阳珣。
二人见到刘行的目光后,赵鼎马上先开口道:“刘太傅向官家请下的旨意中,诸多新法内有一项是以商代税、官督商办新制。依照这个新制,事关盐、铁、粮、茶、酒、醋以及其他矿料,都将列为官督商办、特许才可经营的市易事项。”
赵鼎微微停顿一下,看到张所、宗泽无意打断后,他才继续说下去:“这些专卖、官督商办经营的事项上,会需要很多信得过、有些阅历的人去为户部和各地市易衙门担任督员,监督和巡查商户的小吏。”
再次停住话,赵鼎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分文书、递给了宗泽和张所,接着说道:“虽然没品秩或品秩低,但官家恩准太傅的新制中,一个县城里从九品的督员年俸便可与现今一个正七品知县不相上下。而且还会根据各地市易获利,年终给那些人一些‘官赏红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