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胁迫者、虽降无重罪。
被裹挟着,虽罪不重处。
功高于社稷、于天下者依例仍追封。
接过金奴的信打开之后,折可求迅速看完了刘行的密信。前面这三条,让折可求的心里稍安了一些。
但当他看到后面,刘行又明确地写到:凡附贼成性、死不悔改者严惩不贷,然祸不及妻儿。凡负隅顽抗者,一旦破城或开城仍会追其责、惩其罪。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被胁迫者、被裹挟投降金兵的人不重罪处置了,为何还会有这样后续的话?
折可求迷茫了、抬头用迷离地眼神望向金奴,愣愣地问道:“为何说好不重处的,还要这样在后面说严惩不贷的话语来?刘行这不是前后矛盾的说法,是何解呀?”
看到他那副迷茫的神态,金奴嘴角隐隐浮笑、一转身指向站在一旁的折彦野:“诸如他这样的就是我父帅要严惩不贷的那种人。大势已定、河东注定要全面光复时他却还想要为了一己之私、置数万折家军将士性命于不顾地来螳臂当车,这样的人该杀、绝对不容情。”
一听这话,折彦野马上瞪大双眼、冲着金奴吼道:“直娘贼,分明就是你那篡国狗贼的义父想要夺了爷爷的未婚妻,却还要如此以权谋私、强词夺理。想杀我,你也得先问问我折家军众兄弟同意否!”
吼声中。折彦野“嚓啷”一声再次拔出了刀子来,将刀锋直指金奴后叫道:“来呀,给折家九爷我看一看。你这妖蛇到底多大的本事、居然想代父行凶。”
不屑地望着他,金奴讥诮地一笑:“就凭你,还真不配让小爷出手。”
说话间,金奴猛然暗运真气、灌向全体,“嘭”地一声后身体周围绽放出一阵光晕、厚实的一道护体真气迅速笼住了金奴的全身。
“大乘境!”
金奴这真气绽放、成盾护体,顿时惊呆了大厅内折家众将。
折可求更是吃吃地望着被真气盾护住身体的金奴,痴傻一般地说出了他所见到金奴修为的层次来。
大乘境界。那是什么境界?离真人、也就是所谓的飞仙只差一个台阶而已。
在这个世上、无论人间道还是妖魔鬼三道,恐怕当今能与金奴这等修为相抗衡的修行者绝对找不出几个来。
不要折家这样一个世代以武学为主、道法为辅的世家。便是诸如天师、摩尼、神霄、王屋诸教派中,怕是也难寻出一位高手能跟眼前这个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相抗衡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威,给折家众将带去的震撼却是足以瞬间击溃他们心底里最深处那条底线的重击。
没人是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对手,若这少年郎真的发起狠来。这大厅内外几百人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折可求被震慑、也最先清醒过来。
当他意识到金奴绝非他等众人可以应付这个现实后,折可求立即对着折彦野大声呵斥道:“你宁为女真狗,也不愿再做大宋臣。折家军数万将士不能陪你一起背弃祖宗,还不速速跪下认罪、束手就擒,还要逞强寻死吗?”
惊闻这一声斥责声,折彦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底暗忖道:大乘境的高手,真若是动起手来,这妖蛇随便一出手我便可能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好汉不吃眼前亏。相信家主和众位叔伯不会真的任由那刘行杀掉我,我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为恰当……
心中一想过这些,折彦野甩手将刀子扔向地面。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用我一人之死,换折家、换全城免遭屠戮,我认了。来吧,你这妖蛇,捉了我去杀掉、让你那篡国逆贼的父亲别再难为折家军、别再难为全城父老。”
折彦野这番话一出口,折可求、折可大等一众折家将全都是面色一变。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摆明了就死在明里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暗中讽刺厅内众人为了所谓家族利益,要将他推到刘行的屠刀下去。
就在折家众将面露惊色、折可求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大厅外又是两道人影风一般地飘落到了大厅内。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用刘太傅问你的罪、我代全家用你的鲜血洗刷耻辱,用你的人头向全城父老谢罪。”
一道人影径自飞落到折彦野身边,大吼出这一番话之后猛地一剑劈向了折彦野的脖子。
“不要……”
“不可……”
众人惊声一片,几个折家将想要起身去从剑锋下救出折彦野。可惜他们的呼喊声没能制止住那个人行动,起身去救的人才冲到近前、只听“噗”地一声,那柄剑锋已经斜刺里劈落。
折彦野瞪大着双眼的脑袋,旋即犹如一颗球一般翻滚两下、先飞起半丈多高,最后重重地摔到了折可求的脚下。
“你,凤娘,你怎敢杀了九郎!”
众将仍然在惊诧中,折可求将目光落到挥剑斩杀折彦野那人时,怒容满面地吼道:“他再如何辱没门庭,也还是折家子弟。你一个女子,却怎敢杀他!你、你、你……”
斩杀折彦野的不是别人,正是折美凤、折可求的堂妹折美凤。
听到折可求质问她,折美凤侧头看向折可求,脸上写满了气愤地说道:“这小子屡次三番将折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难道我杀他不得?我虽然是妾生女,可也是折家的人,难道坐视折家遭受灭顶之灾不理是本分,斩杀这小子却是过分了吗?”
“是呀!”折美凤话音才落,跟她一起飞身落进议事厅的另外那人、折彦直也缓步走到了她身旁。
冷眼望着站在高台主座前的折可求,折彦直说道:“家主任由此等忘记祖训之人将全家拖入死地,难道就不许我等挽全家、全城性命于危急时刻吗?敢问家主,这是何道理了呢?”
“你、你们两个要造反吗?敢公然反对家主、敢公然手足相残,却还要如此强词夺理。”
折彦直话音才落,一旁的折可大猛地蹿前一步、怒目圆睁地瞪着折彦直和折美凤说道:“还不快快跪下,向家主认罪领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折可大的话音才落,忽然间外面又是一人高声喧了一声后飘身落在了大厅内。
接着又是几道人影犹如一群苍鹰般飘逸如风地飞进了议事厅,落在了折家众将面前。
“刘锜、神霄五老!”
一看清楚这后进来的几个人,折可求彻底惊呆了。
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府州城,金奴那样的大乘境高手来去自如还可以理解。
可是刘锜和神霄五老却能此时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事先他连半点风声都没收到,这显然是刘锜等人也可以在府州城来去自如了呀!
这种震惊不比金奴的修为层次带给折可求的震撼性轻几分,相反反而更让他心生怯意、暗中生寒。
这种情况意味着如果这些高手、悍将不是站到他面前,而是选择另外一种出现的方式。折可求完全可以相信折家早已血流成河了……
见折可求认出了自己,刘锜只是淡淡一笑、拱手抱拳道:“折将军,多年不见、身体无恙吧?犹记得当年你我并肩在西疆抗敌时,你是多么俊朗地一个少年将军。这些年未见,你真的老了许多呀!”
叙旧?这场合显然刘锜说出这翻话来不是单单来跟折可求叙旧的,只要有点社会阅历的人将这番话将之前刘行的密信联系到一起,很容易就会明白刘锜话中暗藏的寓意。
这是刘锜在告诉折可求一个消息:你曾经为大宋征战沙场、抗击西夏立下过大功劳,我弟弟说了有功必封、有过必惩。现在首恶已经被杀了,你只要投降,单凭我与我那弟弟手足情和与你往日的情谊也能保住你的性命。
折可求自然也能听得出刘锜话语中暗藏之意,他的眼珠子不禁也是滴溜溜地转了转。
很快地,折可求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身、抱拳含笑对刘锜说道:“昔日风沙百里、你我兄弟并肩抗敌时,你也还只是个少年郎。如今,再来看看当年那个三箭震敌胆的少年郎,却依然成为我大宋一方大将了。这真是岁月催人老呀,我这老汉不服老都不行了。”
“折将军,这不是你我叙旧之时。”刘锜从折可求的话里,也听出了他这是在标榜自己旧日战功、也在告诉刘锜他是资历深老将,理应得到善待。
既然对方已经开始选择妥协,刘锜立即将话拉向了正题:“我是奉了皇上、内阁和的密令,正式进城来与折将军商谈让这府州重归大宋、使全城百姓免遭战火诸事的。你我还是说一说,怎样做,折将军才愿不让两军兵锋相见、和平开城归国呢?”
“呵呵。”苦着脸、讪笑一下,折可求道:“刘将军,我还有得选择吗?令弟不是已经为我定好的去路,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