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心中已经相信了沈焰的身份,毕竟苏媚将这人跟沈江东的亲子鉴定都摆在了明面上。
除非沈江东配合造假,否则,眼前的男人就是板上钉钉的沈焰。
但偏偏还是有人不信邪,又或者说想故意找茬。
表面上和善的跟苏媚打完招呼后,瞬间言辞间便开始针对沈焰。
“沈家焰少,当初在港城堪称最为杰出的年轻才俊啊!不知道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苏小姐,以你如今的身家,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接近你的人不少。你可得擦亮眼睛了。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突然死而复生,多少有些骇人听闻了。”
“郝总是觉得,我会眼瞎到鱼目混珠吗?”苏媚皮笑肉不笑反问。
她身旁的晏深也微笑着开口:“郝总应该没那个胆量内涵你眼瞎,他应该是在明示,觉得我是个赝品。”
“我想应该是我离开港城太久了,以至于大家都忘了我以前是个什么脾气。不管什么人,都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在我面前叫嚣了。”
郝总脸色微僵。
其实他跟沈焰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过节,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他根本没那个资格跟沈焰有过节。
毕竟沈焰在还没出事之前,他还没发家呢。
就算沈焰这几年一直沉寂着,人人都传他死了。可沈家家大业大,又是港城的老钱家族,地位摆在那儿,他还是没那个资格跟沈焰有过节。
明面上,人家称他一声港城新贵。
因为他是做科技公司起家的,这几年高科技发展迅速,所以有不少港城的老牌家族暗地里投资了他,把他拱上了新贵的位置。
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傀儡。
今天之所以当着苏媚的面,挑沈焰的刺,也是有人在暗中指使,让他出言试探一番。
没想到他也就试探两句,竟然就直接踢到了铁板。
“不过是靠别人吃饭的,吠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晏深神情冷酷,眉宇间,戾气横生。
此刻苏媚竟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沈焰的影子。也是这样的,丝毫不给人面子,桀骜不驯,不羁放纵,让人又爱又恨。
“不管是你自己无故挑衅,还是暗中有人,让你来挑衅。”
“我劝你们最好都警醒着点,今天我们家老爷子落葬,别触我的霉头。否则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算账。”
他压低了声音,唇角勾着浅浅的笑。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郝总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勉强微笑着应对:“我只是想劝一劝苏小姐,不要轻易被人蒙蔽了双眼,怎么能算得上是挑衅呢?”
“不过一番好意而已,既然苏小姐跟你都不愿意领情,那就算了。”
说完落荒而逃,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不过在他这样一番试探后,自然马上会有人从他那里得到消息:
这个沈焰应该是真的,而且还一如既往的不好惹。
苏媚跟他一条心,看样子是打算为他撑腰到底。
他们夫妻俩哪怕经过好几年的分别,也并没有心生隔阂,外人只怕很难在针对沈焰的时候,绕开苏媚这个障碍。
所以在之后的仪式上。
不少人看晏深的眼神都郑重了许多,哪怕有心轻视的,也不敢轻易流露出来。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哪怕对待沈焰也没有例外。就算他是曾经的沈家焰少,那又如何?
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不懂吗?
但,苏媚不同啊。
这女人太狠了,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成了港城的一个传奇。
他们可以不给沈家面子,可以不给沈焰面子,甚至可以完全不顾念已故沈家老太爷的颜面,疯狂对沈焰落井下石。
但苏媚的面子,得给啊。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家老爷子的遗体最终葬在港城的一处墓群中,能葬在这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巨商富贾。他老人家很多年轻时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商业伙伴,也都安葬于此。
在这里入葬,应该也不会太孤单寂寞。
天空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众人纷纷撑起黑色雨伞。
晏深撑着伞,偏向苏媚那边,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作为孝子贤孙,他跟苏媚一起站在最前方,静静的看着老爷子的骨灰盒下葬。
眼前不知何时,模糊一片。
“你说,他老人家会怪我吗?”晏深语气既沉重又迷茫。
苏媚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爷爷他最疼的人就是你,他又怎么舍得怪你呢?”
“他临终前,最希望的就是见到你平安无事回来。你能好端端的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宽慰了。”
“是啊,他最疼的人是我。可在他生命终结时,我却没能陪在他身边。”
“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临了,都还要为我操心。仔细想想,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晏深低声说着,仿佛是在咒骂自己。
雨细细密密的滴落在伞上,将晏深露在伞外的肩膀淋湿。苏媚有心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阴阳相隔,向来都是这世间最无能为力的事。
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是有权还是有势,都无法与这一份残酷抗衡。
“好好打起精神来吧,之后的每一天,可能都是一场硬仗。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如果真觉得对不起爷爷,那就好好活出个人样来,告慰他在天之灵。”
“毕竟我们所认识的沈焰,从来都是个不畏将来,不惧过往的人。他可以一往无前,将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苏媚话音刚落。
晏深便在众目睽睽下,直接一把将她死死揽入怀中。雨幕之下,这般场景竟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陆白三人今天也跟着各自的父母前来送沈家老爷子最后一程。
秦不休瞧见这拥抱的唯美一幕时,下意识低低惊呼了一声。
“我去!”
看来他焰哥跟他漂亮小嫂子的感情,完全不受影响啊。
本来还以为相隔多年,再加上他焰哥又记忆紊乱,很有可能感情已经变质,现在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
不过……
秦不休有些担忧的看向陆白的方向。
如果焰哥跟漂亮小嫂子之间,感情历久弥新,多年未变的花,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陆哥是在自作多情?
真是要命了!
反正三角恋这种事,总有一个受伤的。
陆白将伞低垂着,遮住了自己神情,让人完全看不清楚。而伞底之下,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此刻算是知道,什么是人生最大憾恨之事了。
难怪古人会说,恨不相逢未嫁时。
难怪人们会无力的感慨,感情这事,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事。不管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是努力争取,就能获得回报。
阿焰失踪了好几年,可他一回来,仍然占据了苏媚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陆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抖动着,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不甘。
可与此同时,理智却又在控诉他:觊觎兄弟之妻,确实不悔改,简直不配为人。
他整个人都是分裂的,思想完全不受控制。
沈家老爷子落葬,自然是没有通知沈江北的。
因为不用想,苏媚也知道,一旦沈江北在当场,绝对会闹得鸡犬不宁,节外生枝。
所以她不仅没有通知沈江北,还特意使了些手段,将沈江北支了出去。
等沈江北回到港城,前来墓地。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人都走光了。
“简直欺人太甚!!”沈江北站在老爷子墓前,拳头握得死紧,牙齿都咬得磕磕作响。
要不是墓前有人守着,他恨不得直接把老爷子坟给撅了。
都怪死老头子太偏心,给了沈焰最有底气的溺爱。以至于苏媚这个外人,都敢无视他,一直拖着,不让老爷子下葬。
现在好不容易老爷子能下葬了,他这个亲生子,竟然没有出席!
“死老头子,活着就不让老子省心!”
“都已经死这么久了,竟然还给老子添堵!”
沈江北在沈家老爷子墓前不住破口大骂,骂得难听极了。这是一个作为私生子的,对于自己偏心的老父亲,最深刻的痛恨。
骂得唾沫横飞,然后转身离去。
自然是驱车前往沈家老宅,他要找苏媚这个贱人讨个说法!
还有他的好侄子沈焰,时隔几年终于活着回到港城,都不知道先去拜访他这个亲叔叔。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当叔叔的亲自去拜访他了。
……
沈家老宅。
沈江北一副前来兴师问罪的姿态,端坐在客厅中,光是一张冷脸就能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有多不爽。
而且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特意带了保镖和律师。
主要是带了保镖,毕竟曾经在苏媚手上吃过亏,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一顿。那时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一个大男人找女人挑衅,竟然还能被反杀。
反正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允许自己吃这样的亏。
只要是跟苏媚会面,就一定会将保镖带齐全。
夏管家打电话给苏媚汇报,说沈江北来了。
苏媚刚从浴室出来,披着一头湿发。
刚才在墓园里下了雨,虽然晏深将伞打得很好,没有让她淋到半分,但一身还是难免沾染的雨雾。不洗一洗,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知道了,让他先等着,就说我待会儿就到。”
苏媚懒洋洋的将头发擦干了一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将头发吹干,但一想到沈江北这个晦气鬼还在楼下坐着,顿时就没了吹干头发的兴致。
对待这种人,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越快越好。
于是她简单穿了条毛衣裙,便从房间里出去。
刚一出房门,正巧遇上晏深。
他同样是一身的水汽,看样子也是刚从浴室里出来。
还没等苏媚说什么,晏深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赞同的意味。
“怎么连头发都不吹就出来了?”
“你家三叔来了,在楼下坐着呢。让客人久等,总归不是待客之道啊。”
晏深只是沉默的拉着她往房间里走,“不管是谁来了,都不妨碍你吹头发的时间。”
“他愿意等就等着,不愿意等就走。”
进的是晏深自己现在正在住的房间,吹风机就摆在一旁,晏深随手拿起来,开始替苏媚吹头发。
“你……”苏媚有些不太习惯。
主要是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盼了很多年才盼回来的,但毕竟分隔了这么久。
吹头发这种事情,其实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
他们之间,好像越界了。
晏深手指在苏媚发间穿梭,很熟练的替她吹着头发,好像这样的动作曾经做过许多次。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是我吹头发让你觉得不舒服?如果是我的技术问题,我想我可以学习着怎么精进。”晏深很认真的说道。
苏媚:“……不是技术问题。”
“那是为什么?”
“只是觉得你这双手,用来给我吹头发,好像委屈了。”
主要是他给人吹头发的手势这么熟练,她一时间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他是之前给自己吹头发锻炼出来的,还是这些年在巴罗州给杜祎吹头发练出来的。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总难免有些小心眼。
“你生气了。”晏深很精准的一针见血。
“没有。”苏媚否认。
“你刚才在阴阳我。”他的直觉很准确的,认定的事情从来没错过。
苏媚:“……你觉得是那就是吧。”这人的嗅觉属狗的吗?
是怎么做到她才说了一句话,就觉察出来她心里不痛快的?
“我在巴罗州,并没有给杜祎吹过头发。她有洁癖,轻易不允许人靠近她。”
苏媚:“……”淦!突然间便觉得更惊悚了!
“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但我猜得到。我想这可能就是爱人的本能,很多时候是心意相通的。”晏深说话间已经将苏媚头发吹干。
苏媚被人猜中了心事,有些仓皇起身。
可晏深距她太近,她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撞进他怀中,根本没站稳,又往身后的沙发倒去。
晏深被她连累,一并往下倒。
最终压在了她身上,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