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催促起晏深来,那是格外的理所当然,就仿佛牺牲一个区区晏深,能够将他们的安危保下来,是多划算的一件事。
虽然他们总有用得着医生的地方,不能得罪杜祎……
但关键时刻,去他妈的杜祎!
晏深眉眼微垂,看巴罗州这几位同事时,只流泻出一丝冷漠的微光,如同在看不能入眼的垃圾。
“那位晏先生,你的同事们都在鼓励你勇敢献身,帮他们渡过难关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媚冲晏深吹了一声口哨,调笑着问他,完全就是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你该不会不愿意吧?这么没有同事情?你现在不帮他们,等他们今晚上脱离了危险,之后肯定会在工作上排挤你诶。”
晏深薄唇微掀,嘴里说出的话几乎没有温度。
“我跟他们不太熟,没有所谓的感情。不过他们今天晚上要是活着出去,确实会在工作上排挤我,不如麻烦小姐你…送他们去死?”
瞬间,巴罗州那另外的两男两女怔愣了三秒。
紧接着他们都快疯狂了!
“晏深,你是不是想死?”
“我们可都是巴罗州的人!你一个外来者,竟然敢这么背叛我们??”
“你是不是仗着有杜祎撑腰,以为在这之后我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倒是朱蒂很快冷静下来,觉察到了这其中的不对……
“你们别跟他说话了,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跟商决都不对劲吗?”
“明明我们6个人是同伴,为什么这个贱女人就只对我们4个动手,他们两个都没有受伤?”
朱蒂提出质疑后,另外一个女人也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看这个女人对他们友好的态度,他们肯定跟她认识!”
苏媚只是轻轻用手抬起了对方的下巴,笑容之中恶意满满。
“恭喜你们哦,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如果非要说奖励的话,奖励你们去死吧。”
他们听出了苏媚语气中的杀意,顿时便准备大声嚷嚷。
刚才之所以不喊救命,是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他们大声吵嚷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起杀心。
但现在,这个女人都已经打算要他们的命,他们当然要赶紧大声呼救,引人注意!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苏媚就已经预判到他们要干什么,随意的动了动手指,她手底下的人便不约而同塞了一大团布料进他们嘴里。
速度很快,整齐划一,这种事情没少做。
“唉,本来是没打算要你们命的,都是看在晏先生开口的份上,满足他的要求。”
顿时四双眼睛饱含愤怒看向晏深。
若不是说不出话来,他们能把晏深骂成筛子。
“带走吧,找个地方解决掉。”
苏媚吩咐,片刻后,又临时想了个好主意。
“到时候尸体秘密送给审明经,当做回礼。”
巴罗州的人恰好出现在这条商业街的剪彩仪式上,而审明经的助理今晚又给她送了一束花……
典型的给她一颗甜枣,然后再给她一巴掌。
审明经这个变态,摆明了是拉她下水。既然如此,她如果不礼尚往来一遭,怎么对得起自己?
巷子里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苏媚和晏深还有商决。
“沈小姐刚才做事似乎很不厚道,明明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那几个人的命,却还要误导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因我而死。”
“晏先生这话说得我很不理解,你好像很了解我啊?这么笃定,我从一开始就想要他们的命?明年我们萍水相逢诶,关系好像也不是很融洽的样子,晏先生表现得这么了解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的。”
晏深神情冷峻。
苏媚浅笑盈盈,说话的时候还特别暧昧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晏深胸前划过。
商决:“……”
此刻他是怀疑人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就因为他坐着轮椅跑不快吗?
所以就注定要这样,时不时被人塞上一满嘴的狗粮?
晏深跟杜祎相处的时候,他是被视若无睹的那个,在一旁被迫看着晏深这虚假的男人怎么诓骗杜祎。
现在杜祎换成苏媚了,他还是那个被视若无睹的商决,在一旁被迫看着晏深是怎么被调戏的。
妈的!他貌似长得也不差吧?!
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面子,在调戏晏深的时候,顺便把他一起给调戏了?
这样区别对待,搞得好像他多没魅力似的。
“晏先生,今晚上要一起做点刺激的事情吗?”苏媚无比娇俏地邀请道。
嗯,她刚才也是这么邀请卢卡瑞的。
现在又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情,娇媚妖娆地邀请他。
晏深莫名觉得心头一阵火起。
商决在恰当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麻烦注意一下,我还在当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苏媚看了一眼商决,刚才还娇艳无比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恻恻的。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商决这么会煞风景?
“你什么感受?当单身狗的感受吗?放心吧,等k国的事情了了,我就去向义父说,让他安排合适的女孩子跟你相亲。不管美丑胖瘦你比较偏好哪种,义父应该都很乐意帮你找来。”
“我……苏媚!我劝你不要太恶毒!”
“当妹妹的关心哥哥的终身幸福,这怎么能叫恶毒?如果你非要觉得这是恶毒,那就这样认为吧。”
“啊!”商决作势捂着心口,一副马上要被气出心脏病的神情,“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如果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我信。现在嘛,你一天到晚沉迷于世界各地的美食,我根本不信你能舍得轻生。”
苏媚跟商决之间的相处是那么的自然,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好像其他人根本插不进话。
晏深站在一旁,就像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冷冷的瞧着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躁,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刚才还想着勾搭他的女人,转眼间变脸变得比谁都快,瞬间就不再搭理他。
就让他蓦的生出一种……嫉恨的情绪?
怎么可能是嫉恨??
晏深脑海中刚鬼使神差的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立即十分惊悚地打消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两个叙旧够了吗?继续聊下去,巴罗州其他人快找过来了。”晏深神色冷冷提醒道。
此时的场景有些刺眼,他不耐烦看。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但却分毫未曾表露出来,嘴上说得义正言辞,商决一听还觉得挺对。
“巴罗州今晚上出来了很多人,只是刚才分散着走,否则你今天只怕没那么好处理。我们先分开,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聊。”
商决扫视了一下这条巷子。
“待会儿让你的人把这条巷子再检查一遍,看刚才那几个有没有留下线索,免得节外生枝。”
“好呢,我都听哥哥的。”
苏媚说完之后,眼神又懒洋洋的看向晏深,“晏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叮嘱我呀?”
她眼神是那般慵懒肆意,只让人觉得她骨子里都透着张扬。这样的人就像生来的璀璨明星,耀眼夺目得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晏深承认他是有些羡慕这个女人身上那股子野劲的,这是他这些年以来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沈小姐这样的聪明人,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来叮嘱的?更何况你跟商决关系这么好,该叮嘱的,他都已经叮嘱完了。”
晏深说完,推着商决的轮椅便走。
速度之快,说是背后有鬼在追也不为过。
苏媚也没拦着,只是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晏深话里的酸味有些重啊。
等晏深跟商决离开之后,苏媚又在巷子里待了一会儿,保镖将巷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姐,那就是您等了好几年的男人吗?”小八有些小心的问道。
她们当保镖的,老板当年在训练的时候,教给她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允许多管闲事,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
但阿欢姐说,跟着小姐的时间长了,就知道老板说的话也不全然是对的……
她们都是人,人心是肉长的,只能以真心换真心。
如果她们对小姐没有真心,只是奉命保护好她,连小姐心里在想什么都摸不准,那小姐对她们也不可能谈得上真心。
阿欢姐哪怕现在不在小姐身边,也还是叮嘱她们一定要时刻留意小姐的状态。
“是的……吧?”
就连苏媚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一个好像已经失去了过往所有记忆,口口声声叫她沈小姐,全然不知道她是谁的男人,她真的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沈焰,是不是她这几年一直在等的人……
“我觉得他在小姐面前,好像还没有燕念北那么顺着小姐。”小八低声抱不平,“小姐对他态度那么好,他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好像小姐欠他什么似的。”
至少燕念北在小姐面前,根本不敢摆脸色。
刚才那个男人,他凭什么呀?
“可能有时候,不是被人顺着来就能产生感情……”苏媚略歪着头,细细思索片刻,最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情这事,实在是说不清。”
她这几年下来,从无数次问过自己,沈焰到底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让她这么念念不忘?凭什么始终牢牢扎根在她心底,怎么赶都赶不走?
可能是因为,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她人生的前面二十年,实在过得太苦。爹不疼,娘不爱,饱受欺凌,直面这个世间最底层的残酷一面,挣扎着艰难求生。
沈焰是第一个发自内心尊重她的人,虽然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们之间相处得并不愉快,他表现得那么桀骜不驯,像头不好惹的野兽。
但他愿意在姜来儿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替她出头。
在她遭遇调戏的时候,会亲口告诉她,她其实并没有错,错的是别人心怀龌龊。美貌不应该成为一个女人的负担,也不应该成为别人觊觎的理由。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哄她开心,带她见识她曾经从未见识过的风景。
而且还会像个傻子一样,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立好遗嘱,将全部身家托付给她!
这最后一点,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得到。
只有沈焰!
他足够桀骜,也足够自负,完全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允许他自己有对不起她的可能。
这样的魄力,燕念北是不具备的。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扯上钱确实很俗气,显得好像有多居心不良似的。
但无可否认的是,感情跟钱是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有钱人的感情。他舍得花钱,并不意味着他爱你。但如果连花钱都吝啬,那绝对是不爱你。
若他舍得花钱,甚至把全部身家都舍出来,那意味着是很爱了……
沈焰那个傻子,是真的很爱她。
她这人也的确俗气,因为他提前立好的那份遗嘱,彻底沦陷了进去。
若没有那份遗嘱……
她可能觉得沈焰也不过如此。
苏媚走出巷子时,眼尾有一丝冰凉,指甲轻轻在眼尾刮过,将一滴泪带走。
等她回到商业街的主场,今晚上车哲宰安排的酒会已经开场。
权恩民见着她就像见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来。
他可太紧张了!
本来就对这种高端场合不熟悉,苏媚这个领路人还突然消失了,他虽然自己勉强支撑着不出丑,跟在车哲宰身旁礼貌地跟人打招呼,但心里其实是虚的。
见到苏媚,才觉得一颗心安定下来。
“沈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权恩民端了一杯酒给苏媚,借着这个机会跟她低声说话。
苏媚只是淡淡道:“去办了点小事。”
她睨了权恩民一眼:“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该不会连这点场面都招架不住吧?”
权恩民:“……”他应该招架得住吗?什么叫这点场面?拜托,这里汇聚的可是k国普通人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