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
商决喝完一杯茶,扫过茶雾氤氲中晏深的眉眼,突然喊了他一句,嗫嚅着嘴想说什么。
“嗯?”晏深抬眸看他。
商决嗫嚅了半晌,什么都没说。
“你想说什么?”晏深问他。
商决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义妹……”
“你想到了她,喊我做什么?”晏深觉得商决有未尽之言,结果这厮却无论如何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算了,他也懒得问。
商决又偷偷多看了晏深两眼。
其实他刚才是想到了苏媚……
以苏媚的能力,应该能够知道他这次从巴罗州出来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方设法联系他?
他刚才之所以会喊晏深,其实是想问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愿不愿意去跟他见见他频繁提起过的义妹?
但话到嘴边,又还是算了。
毕竟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他能不能冒着风险联系到苏媚,此时还不确定呢。更何况,晏深到底是不是苏媚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也还不能百分之百确认。
说实话,晏深这人心思城府太深了,哪怕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也还是觉得摸不透他。
在他现有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苏媚这个人……
还是先不跟他聊这么多为好。
“你跟你义妹,关系好像很好啊?”晏深状似无意提起道,“从我在巴罗州认识你,就一直听你提起她。”
“当然关系好,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她亲手把我从最无望的深渊里拉拔出来的。”
“所以你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晏深难得八卦了一次。
商决顿时满脸惊恐看他:“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承认,对于苏媚,他是觉得极其欣赏的。
一开始的时候也挺惊艳,男人嘛,总有点劣根性,对于自己惊艳的女人,是会忍不住占为己有。
但每次他只要一有这个念头,脑海中就不由得会浮现出苏媚跟他说过的打算——
她以后打算出本自传,把跟她有感情纠葛的男人,全都写到自传里,然后动用手头资源,疯狂推她的自转,让别人都瞻仰一下她的桃色绯闻。
妈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出现在桃色绯闻里,跟一群男人争一个女人的文字场景。
所以他怕了!
对不起,告辞!
像苏媚这样美貌动人,手段狠辣,又聪慧绝顶的女人,不是他所能驾驭的。
他愿意把她当知己,当亲妹妹,甚至当祖宗都行。
他保证绝对再也不对她产生非分之想了!
“我只是随口猜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晏深狐疑,“你不是总将你义妹挂在嘴边?以我对你的了解,即便是你亲妹妹,在你这儿应该也没有这番待遇。区区一个义妹,你若不是对她有好感,又怎么会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提起?”
商决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是真希望立即就见到苏媚,然后跟他确认一下,晏深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她失踪的丈夫沈焰?
如果是的话,那他可太期待了!
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
“兄弟,你不懂,有些女人是只可远观欣赏的。男女之间也是存在纯洁友谊的,只要那个女人足够强大,强大到我只能仰望,根本产生不了爱慕。”
晏深木着脸:“我确实不懂。”
说得这么玄乎,商决总给他一种脑子坏掉了的感觉。每次一提起他义妹,就是玄之又玄。
“如果有一天你能亲眼见到她,跟她相处相处,你就会知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晏深完全没有将商决的鬼话放在心上。
见他义妹?
商决自己现在都见不到他义妹,更何况是他。
…
晚上八点。
权恩民准时赴约。
侍者推开芙蕖厅的门,恭恭敬敬请他进去,偌大的会客厅内,只摆放了一张圆形餐桌和两张餐椅。
其中一张餐椅上,已经坐了一个长发女子。
背对着会客厅大门,权恩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酒红色的波浪长发,光是从背影看,都让人觉得骨肉匀称,浪荡艳丽。
权恩民摸了摸腰间的武器,在心中衡量了一下……
他要是直接拔枪,将这个女人一击致命,会如何?
会客厅平时能容纳百桌宾客,此时空旷寂静得吓人,任何响动都被无限放大。
包括权恩民刚才摸武器的声响。
“权先生,我要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连摸一下武器的动作都不会有。”
长发女人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她连转身的动作都不曾有,就已经从刚才的声响中判断出权恩民做了什么。她轻轻笑着,语气里是令人惊骇的云淡风轻。
紧接着,会客厅内响起接二连三的上膛声。
芙蕖厅分为两层。
权恩民顺着声音抬头看向楼上。
好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居高临下端着武器,对准他。只要他稍微有不轨的举动,估计马上就能被射成筛子。
权恩民迅速将腰间的武器解下来,随手扔到地上。
他能从k国底层一路往上爬到现如今的位置,是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别人都已经端起武器瞄准了他,他如果不想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的话,最好直接将武器扔掉,以表诚意。
而且在扔掉武器之后,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坐在圆桌上的女人发话,自己不轻举妄动一下。
“权先生别站着了,过来吃饭吧。”
苏媚轻哂,倒是个聪明人。
权恩民这才一步步走向圆桌,走到苏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眼前的女人瞧着三十来岁,眼角眉梢皆是成熟妩媚的风情,但又兼具十分强大的气场,让人并不感心生亵渎。
她看着像是从男人堆中一步步爬上顶峰的美女蛇,会让人沉浸于她的美貌和气质中,但下一瞬也会让人冷汗涔涔,惊恐于美女蛇的蛇蝎心肠。
“你是谁?”权恩民警惕问道。
他很肯定,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因为这女人的气质太过特殊,他若见过一定不会忘记。既然没见过,那应该也不存在得罪过她吧?
“我姓沈,来自华国。”
苏媚面不改色地剥着螃蟹,先用剪刀剪开蟹腿,然后用锤子敲开蟹钳,随后将蟹黄挑进碗中,动作不紧不慢,螃蟹倒是被她吃出了几分优雅。
她态度很亲和,格外的平易近人。
权恩民心中忐忑不已,而她开口跟权恩民说话的时候,如闲话家常,优哉游哉。
“权先生来之前吃饭了吗?”
“没有。”他妻子和女儿都在别人手里,他能吃得下饭?
“来都来了,安心吃点东西吧。今天的螃蟹还不错,肥美鲜甜。”
“我的妻子和女儿在哪里?”权恩民只是坐着,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失踪了,他还能吃得下东西。但那是他最在乎的人,他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让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她们很安全。”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见到她们。这位小姐,我是独自前来的,而且刚才就连身上最后的武器也都卸了下来。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女人。”
苏媚将一只螃蟹精细地吃完,随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掀眸,看了权恩民一眼。
一个还算有担当的男人,值得她高看一眼。
“听说素熙女士对权先生有恩,所以权先生才她这么死心塌地。那不知道权先生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大的恩人呢?你是靠着谁,才从最底层,爬到如今小有所成的?”
权恩民顿时更为警惕。
看苏媚的眼神也带着探究:“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媚将入世与权恩民之间的暗号报了出来。
“你是大老板的人??”权恩民震惊。
苏媚笑而不语。
“我一直都对大老板忠心耿耿,沈小姐一来就绑架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对大老板的忠心吗?”
苏媚避而不答,只是转而问道,“权先生有意向更进一步吗?”
“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你虽然很拼命,但在k国的地位始终停滞不前,也就那样,完全混不到比较高层的圈子里去。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权先生有意向吗?”
权恩民眼神闪烁片刻。
他当然有意向,人往高处爬。
尤其像他这种本来就身处底层的人,在最卑微的时候,遭受过的冷眼不知凡几。人人都可以践踏他的尊严,尤其是那些生来就在金字塔尖,高人一等的贵族们。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底层的身份,往上爬了那么一点,就再也爬不上去了。
得到了一部分尊严,但又没完全得到。
所以他很不甘心!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眼前蛇蝎心肠的女人,先是抓走了他的妻女,然后问他有没有意向往上爬,足以证明,对方提供这个机会,是需要用条件去交换的。
“权先生,我从你眼里看到了野心。你这样犹豫,迟迟不作答,是不敢承认自己想得到这个机会吗?”
苏媚轻轻往后一靠,似笑非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权恩民直觉自己玩不过这个女人,所以也懒得遮遮掩掩,他干脆问道,“如果我有意向,你需要我干什么?”
“权先生有听说过金盛日吗?”苏媚言笑晏晏。
“金盛日?我当然有听说过,像我们这种在底层混的,有谁不知道他呢。”
权恩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
金盛日同样也是白手起家,出生于底层,却凭借自己的能力,跻身于k国的上流社会,成为各个财团的座上宾。
像他们这样的底层人物,没有谁是不羡慕金盛日的。很多人甚至将他奉为精神偶像,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成为跟金盛日一样成功的人。
权恩民以前也这样想过。
但随着年岁增长,就逐渐明白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金盛日的。有时候不管再怎么拼命,也还是无法打破圈层的禁锢。
他也想让自己的妻子成为人人羡慕的贵妇,想让他的女儿能跟财团家的小姐们平起平坐,但一切都是空想。
“他很厉害,而且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好运。”权恩民由衷道。
“你想成为他吗?”
权恩民疑惑地看向苏媚。
“除掉金盛日,我可以代替大老板,扶持你当下一个金盛日。你可以像他一样游走于k国的上流社会,也可以像他一样拥有更多的尊重和权力。”
苏媚就像一个纯天然的煽动者,总能够把握住别人心中想要的。
权恩民感觉自己心尖好像被点了一把火,灼灼燃烧,让他的野心越燃越烈。
“他那样的大人物……我能怎么除掉他?”
权恩民良久后,声嗓干哑说道。
他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但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对权力的向往,让他觉得哪怕眼前是陷阱,他也得毫不犹豫的试着跳一下。
“我会给你创造机会,只要你能下得了那样的狠心,有勇有谋又有决断,你一定会成为下一个金盛日。”苏媚轻描淡写的诱惑着。
权恩民眼神阴沉沉的:“也就是说,到时候我就成了你的走狗,对不对?”
“啧,权先生,这两个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怎么能叫走狗呢?下属,不比走狗好听多了?谁都有有求于人的时候,谁都有屈居于人下的时候,谁又不是走狗呢,嗯?”
她涂着绯红指甲的手指,轻轻对内指着自己。
“即使是我,不也是大老板的走狗吗?但走狗与走狗之间,也是存在差距的,权先生应该懂我的意思。”
权恩民默然。
他觉得眼前的女人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不用有求于人,就算是财团的***也不例外。
所以就算当走狗,也要当权力顶端的走狗!
“我的妻子和女儿呢?你既然想找我合作,想要扶持我,那为什么还要挟持我的家人?”
苏媚伸出一根手指,冲权恩民摇了摇。
“权先生误会了,不是挟持,只是请你的太太和女儿吃喝游玩而已。不信,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问她们。”
权恩民闻言,立即掏出手机开始给妻子打电话。
原本怎么也无人接听,这次竟然接通了。
“恩民,我和安安都没事,你放心,不要太为我们着急。沈小姐派人带我们在用餐,她暂时没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