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善变,被审明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上一秒他还在考虑着,金盛日是颗墙头草,比不上天问的少主人好用,打算除掉他。
当金盛日表明自己的独有价值后,他瞬间将对方归于最佳合作伙伴。
这么昧良心的话,说出来竟然也不脸红。
“审先生,您得帮帮我。那位苏姓女人来K国,又住进了您家中,她必定会去天问的资料库里调取有关于您的情报。”
“到时候她一定会发现,我汇报给总部的资料是根本不齐全的!一旦老板追究责任,我性命不保!”
金盛日苦苦央求。
老板二字在他心中就像魔咒,他根本不怕什么少主人,他唯一害怕的是老板!
老板的手段,他年轻时就见识过,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最可怕的是,老板还喜怒不形于色,上一秒可能还在把酒言欢,让你觉得你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下一秒可能就直接送你归西。
他知道审明经不少秘辛,所以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心态有多扭曲,从而有些畏惧。
但跟他对老板的恐惧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审先生,如果这次您能帮助我,我敢担保,以后在K国不管您想知道什么事,我都能帮您打探得一清二楚。您在K国会是横行无忌的存在,您那位不称职的父亲,根本不足以成为您的对手!”
金盛日拼命推销着自己。
审明经极度重利,他绝不能让他觉得,他是个废物。
金盛日抛出一个又一个筹码,终于,审明经轻笑了一声。
“金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当然会帮你。”
金盛日松了一口气。
审明经又问道:“可是你总得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呢?毕竟这是你自己想要解决的麻烦,总不能还需要我想办法,来替你解决麻烦吧?
我只能允诺你,在需要我配合的时候,帮你提供一定帮助。至于你打算怎么走出困境,还得由你自己考虑清楚。”
“这当然,审先生!您愿意配合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金盛日千恩万谢离开。
审明经在会客厅里深思片刻,这才回到餐厅。
他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苏媚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根本不知道,与他同桌吃饭的,是天问的少主人。
但,苏媚还是察觉到了端倪。
审明经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但他在重新入座后,悄悄打量了苏媚三次。
而且每次都是趁苏媚低头吃饭时,所以他以为苏媚不知道。
可实际上,苏媚对于他人视线向来敏锐,而且拜入入世门下后,又被入世特意训练过这方面。
入世曾说,他人隐蔽的视线,有时候也能传达很多问题。
想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就需要把自己当成最精密的仪器,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变化。
审明经暗中的三次打量,让苏媚心中疑窦顿生。
毕竟审明经这个变态又不是第一次见她,像这种暗中打量,怎么着也应该出现在之前,而非现如今重新落座于餐桌上。
这是很突兀的。
也就是说在他离开餐桌的这段时间内,出现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让审明经对她生出了些兴趣。
能是什么变故呢?
审明经必定已经调查过她的身份,她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沈焰遗孀,一个运气好得了巨额遗产,天降泼天富贵的女人,这个不难调查到。
审明经应该早已知道。
唯一能称得上变故的,那就是她暗中的身份。
苏媚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从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里,迅速探查到真相……
午餐时间登门,表示有要事相见。
一般这种情况下,登门的会是合作伙伴,而非手下心腹。因为手底下的心腹即便是有再紧急的事,也会首先传达到审明经的首席助理那里,然后再由助理转告。
毕竟谁的命不是命啊?
在明知老板招待贵客的情况下,没必要非得冒着惹恼老板的风险去汇报消息,事情转达给首席助理,同样也能到老板耳中。
既然是合作伙伴。
在那位合作伙伴登门之后,审明经再次回来,暗中打量了她好几次。
那也就是说,合作伙伴上门,极有可能说的是有关于她的事。
那么刚才登门拜访的人是谁……
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苏媚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心中一片冷然。
天问在K国的驻点负责人,金盛日。
反应挺快的嘛。
她还没从港城出发之前,从燕念北那里得知审明经的一些隐秘之事,而天问的情报库里都没有,她就已经心生警惕。
所以特意让人瞒住了她前往K国的消息。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满足K国在天问的驻点负责人。
没想到对方的情报网竟然也不差,反应这么快。
早在昨天,她就想联系入世,商讨一下关于K国这位驻点负责人该怎么处理。
只是入世身边的心腹告诉她,她那位便宜师父上山静修去了,未来半个月都会在山上独自一人悟道。
苏媚当时实在疑惑:“我怎么不记得,师父有上山静修的习惯?”
还悟道呢。
她那便宜师父,虽然名义上是入世道长,但实际上他好像没有半点道心啊?他那道长的身份,不是诓人的吗?
“本来是没有的,但老板说,如今小姐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天问的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他操心,他也是时候多花些时间平心静气,侍花弄草,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苏媚:??
她那便宜师父现在难道不是平心静气,侍花弄草,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师父上山静修,难不成就跟外界不联系吗?”
入世身边的心腹回道:“是的,老板静修,身边没有带任何人,除非出现身体上的紧急情况,他不会与外界联系。就连我,老板都没带,所有老板平时用惯了的人,一律守在山下,不允许人轻易上山。”
“那师父上山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老板说,小姐现在已经是天问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不必事事征求他的意见。任何人只要不敬小姐,该罚的罚,该死的死。”
苏媚:“……”
苏媚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位在K国的驻点负责人,究竟是该罚,还是该死?
入世在这个时候上山避世,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掌控欲那么强的人,即便是平时一副悠闲自在不问世事的样子,但该知道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这次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不跟外界联系,真的还是假的?
…
回到客墅。
燕念北思前想后,然后忧心忡忡跟苏媚说道,“我觉得你之后得离审明经远一点!”
“这话怎么说?”
燕念北这么没头没尾的突然给她叮嘱一句,苏媚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结果燕念北特别一本正经:“说实话,我担心他会对你图谋不轨!”
“可能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就在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窥你!你当时在埋头干饭,但我看见了。”
“你好端端的不吃饭,盯着审明经看什么?”苏媚对此表示疑惑。
燕念北当即就十分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谁说我是盯着他看了?我他妈那是男人的直觉!”
“老子自己放在心尖尖上想要得到的女人,三番两次被别人偷窥,我就算躺棺材里,那不也得爬出来看看吗?”
苏媚:“……”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怀疑他真的对你起了心思!”
燕念北一摆手,当舔狗当惯了,舔狗发言是不重要的,重点在审明经身上!
“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难保他不会想着把你整个右半边身体给弄残废,做成他喜欢的手办。”
“总而言之,你之后还是尽量避着他,能少在他面前出头,就少在他面前出头。能交给我去办的事情,就尽量交给我去办,你觉得呢?”
燕念北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一边沉思,一边说出自己的计划。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苏媚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在笑。
“我说你是不是没心没肺?跟你说正经的呢!”
“还笑!审明经真要是对你动了什么心思,我跟你讲,你哭都来不及!”
燕念北感觉自己真是要被气死。
明明平时那么精明的人,做事谨慎小心。
结果他跟她讲正事儿的时候,她反而吊儿郎当。
尤其这正事儿,还是关于她自己的安全问题!
“放心吧,他不会对我动什么心思。”苏媚给燕念北递了一串葡萄,刚才顺手从客厅桌上拿的。
“你就这么肯定?”燕念北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苏媚,我发现你对自己的美貌好像有什么误解!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美貌对于男人来说,就算明知道是砒霜,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男人的本性,就是掠夺!掠夺!掠夺!这个你懂不懂?”
“男人都是虚荣的,肤浅的,而且征服欲强的!就算是身处在最底层的男人,他做梦都渴望着得到一个貌美的女人,能够满足他肤浅的虚荣心!那就更别提身处高位的男人了,我甚至可以担保,像我这个年龄的男人,不管心里有没有人,十个有八个会想跟你睡觉,有七个会想独占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审明经对你没心思?”
燕念北他也是暴跳如雷了,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反倒是苏媚,稳得一批。
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利益。”
“你可能对人心理上的东西没那么了解,据我所知,审明经是个绝对的唯利益论者,谁能给他带来利益,他就能与谁为友。”
“我发现他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但实际上,他变态的一面都是针对弱者。比如说对他没有反抗之力的女人,还有整个家族被他打压覆灭的失败者。根据资料显示,但凡有可能产生利益往来,或者尚有反击之力,有可能给他带来利益损失的人,他几乎都表现得极其和善。”
所以他会将青梅竹马的司机之女,毁得不成人形。
也会把已经覆灭的商业对手家里的女儿,做成跟司机之女一样的手办。
但对于他金发碧眼,怀了他孩子,企图把他当怨种不断要钱的前女友,他只是强逼对方流产,不敢再有过激行为。
因为前女友家中父母健在,家境还行,只有一个独女,一旦伤及人身,会跟审明经拼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遭受损失。
审明经,唯利益论,他懒得去做这种可能损伤利益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苏媚笃定审明经不会对她起心思。
因为想把她做成手办,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与其损伤那么大利益,得到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手办,审明经可能更加倾向于跟她合作,把她当成座上宾。
美貌的女人在没有权势之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当她能够宰割别人后,就会获得尊重。
如果苏媚没猜错的话。
审明经应该已经得知了她暗中的身份,而且马上会主动找她。
人都是比较喜欢利益最大化的,审明经尤其。
不过这话苏媚没有告诉燕念北。
燕念北现在总觉得,审明经对她图谋不轨,是她不了解审明经,把一切都想得简单。
罢了,这个自作聪明的憨批,她懒得详细解释给他听。
脑子里全都是情情爱爱,不该想的想了一堆。
正如苏媚所想的那般,审明经是绝对会主动找她的。
当天夜里。
她就收到了审明经发给她的消息——
:苏小姐,请问睡了吗?
苏媚回复道:还没有。
:那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跟苏小姐单独喝一杯?
单独二字,才是审明经真正想强调的。
今天晚上共进晚餐的时候,审明经特意跟燕念北小酌几杯。虽然说是小酌,其实推杯换盏间,燕念北喝了不少,如果没猜错的话,审明经应该在酒里还做了一点手脚。
否则,才晚上九点,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邀请她单独聊聊。
苏媚:只喝茶,不喝酒。
:一切听从苏小姐的意思。
苏媚:在客墅谈?
:苏小姐,我已经安排了仆人,在客墅门口等你,去会客室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