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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似不经意的调侃,瞬间让祁璟轩失色。8

面对汐瑶的平静,他半响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讪讪笑着,掩饰。

莫说回京这段时日,自头年南巡伊始,皇姐假死的消息传来,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祁璟轩,再不似从前。

许久不见,眼前的女子似乎成熟动人了些,如画的眉目间更增添了几许女子的温柔和妩媚。

也是,母妃都说他回来这一年多身量抽高了不少,他不过长她少许,而今自己已成挺拔男儿,汐瑶成为君子好逑的淑女并不稀奇榛。

况且……

她不禁是他的挚友,更是他敬重的兄长深爱的女子。

真快啊,祁璟轩在心中默叹曳。

仿佛昨日他们才在凌翠楼相遇,无需闭上眼,只要想起,那时的画面就会在脑海中漂浮,一幕幕鲜活的转动起来。

他是孩子心性未收的祁国十二皇子,她是才将丧父的武将世家孤女。

就在回京的头几日前,他那长随抱着一摞画卷来接他,马车上一幅幅的揭开与他看,母妃的意思他不会不明白。

祈福归来,该娶妻了。

虽回宫后他以‘自己尚未定性,哥哥们多未成婚’的借口来搪塞,但他还记得,在看画卷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下,恰恰从其中滚出一幅,露出女子的半面。

要他如何形容呢?

单那眉眼算不得十分美貌,但那双眼睛委实清亮,埃尘不染,宛如寒冬里青莲上凝结的冰魄。

当时他只瞥得一眼就被长随拾起裹好,念叨着这武安侯府家小姐的画像怎搁进来了,慕侯已去,这一家也该败落。

他未言,只兀自唏嘘,巫峡关一战让慕侯的英勇流芳百世,可却留下他的女儿独撑门户。

纵使他没有动要纳她为王妃的心思,他却连入她眼的机会都没得了。

再回京城,没想到这样快就与她见面。

凌翠楼中,祁璟轩一眼就识出同陈月泽走进来的是慕汐瑶!

意料之外的,她神情中没有丝毫哀伤,更与传言中的弱不禁风不相符合。

甚至,他觉得她与洒脱的皇姐有些相似,让他倍感亲切。

也许正是因此,他大胆与她搭起话来。

最是记得那时他同她说:姑娘勿要多看,他不是你的良人。

陈月泽不是,那谁是呢?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将他飞得老远的思绪带了回来,遂即,他听得一阵笑骂,“你这呆子,不是来接我们的么?怎的人来了却自顾发起呆来,想得这样出神。”

看定眼前女子的容貌,祁璟轩冲她无暇的笑,“汐瑶,你还记得凌翠楼么?”

他提得太突兀,汐瑶日夜兼程,着实愣了好久才有所反映,“何以会想说起那时?”

不远处那片肃穆沉黑的军队正向他们臣服的男子展示着不渝的忠心,十二却在此同她畅忆往昔。

耳边,只听祁璟轩对她诚挚道,“我也不知,可就在将才我就想到了,那时我说陈月泽不是你的良人,其实是胡诌的。”

汐瑶忍俊不禁,“十二,莫非你现在才想对那时你随口诓我来道歉么?”她根本不曾在意啊!

再说那时?

汐瑶顿觉那时太远,眨眼就过去了。

举目望向祁云澈,她还是希望这样看着他,往昔不可追,珍惜现下才好。

“不啊……”祁璟轩也随她一道望去,不乏感慨的说,“初初见你时就觉得你是个妙人,只蓦然想起曾经对你信口开河,又见你终于与七哥在一起,我便是替你们高兴罢了。”

视线中的祁云澈,单是背影都卓尔不凡,令人生出向往和憧憬。他是能够带给他们将来的男人……

经过那样多的风波,他已有足够的资本与虎视皇位的对手一较高下,终于不再藏于深处。

这,令他的拥戴者们感到无比的兴奋。

“汐瑶,你放心。”祁璟轩又说,“七哥所珍惜的一切,我们都会为他守护好。”

骏马嘶声长鸣,高高抬起前踢,苍茫的天际中祁云澈的轮廓胜似巍巍群山,皑皑天地。

无数道期许目光的注视下,他调转马头,疾驰而来,在最近汐瑶时,俯身探手将她精准捞起,入怀,复再转往京城那方向,一扬马鞭——

这一次,只为争天下而归!

……

云王殿下回京了。

这无疑让听了许久东临城传言的京中百姓为之雀跃。

他是祁国身世成谜的七王爷,更是冷家真正拥戴的人!

那些从不曾掀起波浪的琐碎在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众人争相谈论。

从前的老调又再重弹,神秘阴冷的云王府里机关重重,月圆之夜,幼年时与狼群居的云王殿下还会变身成兽。

多可怕啊……

新鲜的说法亦有。

传闻云王武艺高强,南巡中只身斩杀几十人,将被禁的十二王爷救于水火。

南疆王实则为他所杀,还有河黍张家亲手焚为灰烬的人亦是他!

他让睿贤王刮目相看,得胡狄赫连皇族的信赖,他的母家乃大祁第一巨富颜家,他还是解苍阙之困行善不吝的花公子!

还有……彼时在他怀中与他同坐一骑的慕汐瑶。

京城里的百姓们对她早就熟悉。

身出忠烈武安侯门,独撑门户,分家交兵权,忠心耿耿,冷世子倾心于她,连煜王和明王都想将她纳为王妃,在张家谋逆一事上,她立下奇功!

到最后,她倚入了祁云澈的怀。

赐婚的圣旨诏告天下后才有人恍恍然想起,似乎从前皇上就有心思将此女指给云王的。

只今时早已不同往日,煜王得袁家和纳兰家全力相助,眼下再看云王回京阵势逼人……

总算都有了意识,一较高下的时候到了。

策马行在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上,身后跟着威严肃穆的军队,两旁不绝的议论声统统钻进汐瑶的耳中。

她听了一会儿,便抬头望向祁云澈。

男子神色静然,漆黑的深眸望着笔直的前路,目不斜视的策着马,众人膜拜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他若不觉。

汐瑶轻声的问,“七爷,喜欢这样的万众瞩目么?”

他面皮未动,只道,“本王最喜被你瞩目。”

在如此时候面无表情的对她说情话?这让她极高兴,只不过她问的并非此意。

“我是说除我之外。”她肯定的再问。

“除你之外?”祁云澈低头回视她,眸中略带疑惑,但很快,他便懂了。

拢在汐瑶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他微微昂首,这才将周围被他忽视了的人山人海尽收于眼底,难得自傲的说,“难道你不认为被他们膜拜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是他的野心,他愿意与她一起分享。

温淡的笑从汐瑶面颊上滑过,对他的回答,她很是满足。

前生她藏在他身后,无法看见这般景色,唯有此生与他并行,才发觉竟是如此迷人。

倘若不征服,将是一生之憾!

……

申时三刻,皇宫中几十年如一日。

走路不会发出丁点儿声响的宫人,穿行在宫殿中巡卫的禁卫军,不时有哪位贵人的轿撵经过,闲杂人等回避。

灰蒙蒙的天色泛着昏黄,无风,寒气却在肆虐,看来今夜会很冷。

太极宫的正门外,打眼望里面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压抑而沉闷。

这让汐瑶想起上一次来到此处。

那日乃千秋宴,亦是她的生辰,皇上非但没给她和祁云澈赐婚,反而将她拘在宫里。

而后……

思绪正翻飞得激烈,身旁的男子忽然没征兆的回头望身后那片空寂的广场望去,说,“上次你进这宫殿一次,出来便哭了。”

转过头,他望望她,弯了眉眼对她宽慰,“这次不会让你再哭了。”

方是说罢,王福公公从殿中缓慢的行出,勾着背,老奴的姿态怕是一辈子都再难改。

他先恭敬尽了礼数,才请对汐瑶道,“慕小姐,请随老奴进殿。”

只是她一人?

祁云澈深眉蹙起,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王福转向他低首,“皇上近来身体微恙,太医说了,需要静养。”

汐瑶倒不觉多稀奇,相反觉着这才是深谋远略的天烨皇帝该有的行事作风。

抢在祁云澈之前,她上前一步,“有劳王公公带路。”

离开时回身给那男子一记云淡风轻的眼色,当她还是一年前的毛丫头么?随便吓吓就哭得不知所措?

……

幽暗的宫殿内静无人声,不见半个御前伺候的奴才,鼻息间被一股清淡的药味儿所萦绕,汐瑶心思暗动,皇上身体微恙是真的?

再抬首,眼前的偏殿里依稀有光散出,这要比外面明亮许多,终归让她觉得踏实些。

跟着王福行了进去,就见祁尹政正侧躺于金色的长榻,他穿着一件略厚的黑色长袍,袍上金纹堆刺,尊贵的头颅上束着金冠,两鬓比在东都时更为斑白了许多。

在他面前那张矮桌上堆满入小山的奏折,他手中正捧着一本,细细望着里面的内容。

闻得声响,他抬眸一望,天子威仪的深眸里,岂是哪个泛泛之辈能望得懂的?

许是这一眼加重了汐瑶的敬畏之心,来到正中,她跪下颔首道,“臣女给皇上请安,万岁,万万岁。”

连神情都不觉沉凝了。

挥手将王福屏退,祁尹政看着眼前小小的丫头,面无喜怒,道,“慕汐瑶,你很怕朕?”

闻言汐瑶就心道:臣女的小命还在皇上手里捏着,怎能不怕啊……

嘴上却老实的答,“真龙之威,无人不惧。”

亏得她还有心情同自己打趣。8

谁有能力威胁她的小命,她都怕。只因她还没活够,她还不想死。

“真龙……”祁尹政略有所思的回味这两个字,倏的笑了,不乏嘲讽,“得天下者摆布史册给后人看,输家都是有狼子野心的逆贼。”

故而,谁都能做真龙,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可并非谁都敢有此感慨,汐瑶不知祁尹政为何要如此说,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索性将头低得更深,不语。

见她那般姿态,祁尹政顿失兴致,这个丫头人小心思多,在他面前怎会坦然?

“起吧。”他索然无味道,“朕既已下旨给你和澈儿赐婚,就不会再要你的命了,且你慕家又在河黍立下大功……”

沉哑的冷笑了声,祁尹政道,“那个不成气候的慕少隐,不提也罢,如今就剩你姊妹三人,哼,朕可不敢亏待功臣之后。”

这是在计较慕坚参与张家造反一事么?

早在张家被大火付之一炬那夜,二哥哥就将此事的功劳归于慕坚,只道祭酒大人陪妻回乡省亲,遇大侄女得赐婚张家,故前往之。

后发现张家与前朝轩辕氏有染,惊天阴谋浮出水面。

慕坚仁义,舍一家性命,借侄女成婚当日与张家几百口人还有轩辕余孽同归于尽。

这美名美事,早就如同当年武安侯战死巫峡关一样,迅速传遍大江南北,为世人所歌颂。

汐瑶仔细留心着皇上的语气,并不是真正的责难,更没有恼火的意味。

仿佛只是纯粹的计较。

但暗中重重都是告诫,勿以为他什么都不知。

汐瑶哪里还敢起身,忙弯腰将脑袋贴在地砖上,一五一十的说道,“臣女前往河黍才知局势紧迫,张家不但与轩辕氏勾结至深,还与南疆暗中往来甚密,陈月泽险些中计被当作人质送望苗域,而在成亲的前一日,才察觉轩辕曜是张清琰假扮!”

“那你又是如何一人扭转乾坤,将张家扳倒的?”祁尹政问。

“臣女岂有这个本事……”汐瑶不敢妄言,“多得陈月泽与汐瑶的二表哥相助,才能化险为夷。”

她不怕死的抬首瞄了榻上不苟言笑的天子一眼,道,“若皇上不信的话,大可召他们来当面对质。”

祁尹政露出阴寒的笑,“只有这样简单?”

想要过大祁最老奸巨猾的皇帝这一关,没这么容易。

汐瑶连忙又埋头,思索半响,说,“爹爹安葬后,臣女在爹爹的书房中得获一封书信,信中道张家预谋造反,二叔参与其中,却未留下证据,只提点臣女万事小心。臣女自知造反并非小事,且爹爹之死与张家有关,这一点亦是在河黍得证!那时臣女无依无靠,正逢二叔要迎张氏入门,还是……平妻。臣女察觉古怪,借故入住慕府探寻一二。”

她说得有理有据,不露破绽,心想若皇上要看那封信,她便说早就烧掉了。

这样的东西,留下就是个祸根,烧毁情有可原。

哪想祁尹政提都不提,只问她,“为何你当时不将此事上告?”

才子宴、南巡……她有太多的机会说!

汐瑶苦哀哀的皱了皱眉,不情愿的轻哼,“皇上,倘若只是爹爹察觉张家造反一事,臣女早就面圣,可……事关我慕家,祖父与爹爹以性命换来忠烈之名,臣女断不能让其毁于一旦。”

这人哪里还不得个私心……

“所以你开始兴风作浪,打压张氏,拉拢沈家兄弟还有陈月泽那小子助你一臂之力,分家,交还兵权,朕说得没错吗?”

食指一下下的翘着桌案,祁尹政早就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汐瑶原还想不可能让人看出这样多,听罢之后唯有撅嘴,苦不堪言,“皇上英明。”

说她兴风作浪……就当是夸奖吧。

祁尹政应声舒心的笑了起来,为帝王者,哪个不喜臣子百姓任何一人赞颂他英明?

“不过,臣女的大哥哥由始至终都不晓得……”汐瑶趁热打铁,帮沈修文开脱。

祁尹政扬眉,眼中含笑,“朕看那沈修文就是个书呆子,你们不同他说是对的。至于慕坚,他乃当世大儒,名满天下。虽葬身火海是有些便宜,但总好过将其真实意图暴露,这一件,你做得很好。”

仿佛这还是汐瑶第一次听到圣上夸奖自己,不禁让她轻松了些。

睨着那颗敬畏着自己的脑袋,祁尹政继续道,“这些委实情有可原,你一个小丫头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让朕刮目相看。只朕有一点尚未想明,你可愿意为朕解惑?”

汐瑶复又昂首,敬畏的看向面前气度非凡的王者,闻他漫声浅言,“为何当初朕要为你与澈儿指婚你宁死不愿,而今又非他不嫁?”

惊!

她心中一震,那抹惶恐之色难抑的从眸中渗出……

祁尹政神情已变,“难道你早就知道朕心目中的储君是谁,却不甘为一颗棋子?”

“臣女不知!”她决然道。

“当真不知?”祁尹政再问,已然倾身,怀疑且攻击的姿态,更多了丝丝紧迫的杀意。

“不知!”与帝王直视,汐瑶挺直腰身,跪得笔直。

不能认!

从前世到今生,谁会相信她是活过一次,更回到十年前的人!

曾经她以为那是上天对她的眷顾,而今再想,难道不是惩罚么?她知道的要比别人多,承受的亦多,却又不能时时预知完全,最措手不及的人是她啊……

短暂而沉默的对视,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剧烈的鼓噪着。

祁尹政的狭目中充满了晦暗的光泽,王者多疑。

“是因为……自皇上金口一开,说要为臣女指婚,臣女就在心中有了掂量。”

她小心翼翼的说,“那时臣女怕极了二叔参与张家谋逆之事败露,哪里还有心思想着自己的亲事……”

“这么说你在心里衡量过朕的皇儿们?”祁尹政脸色稍霁。

“不敢衡量。”汐瑶闷声答来,“只因机缘巧合下与长公主、七爷、十二爷相识,南巡路上与其他爷交集诸多,自是会有些想法……”

事到如今,那些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她自个儿都快忘干净了。

怎料回京就跪在这里,面着圣驾由头到尾的梳理。

“但是,那时臣女已有决心,除非将武安侯府保住,臣女谁也不嫁!”

“你倒是有骨气!”祁尹政斥了声,面上却恢复了笑意,“和冷绯玉是怎么回事?”

“皇上……”汐瑶跪得腿都发软了,垂下双肩无奈道,“那会子臣女同冷世子不打不相识,他要一个世子妃,臣女想找个靠山,若嫁了皇子们的任何一位,暗查张家之事都不方便。我二人连和离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们两个是一拍即合,哪里有情可言?

祁尹政问出了兴趣,“老七呢?”

老七?

汐瑶掀起眼皮望去,琢磨了半响,颇为纠结。

半响之后,她才道,“那是……意料之外,我躲他,避他,对他敬而远之,怎会想过逃不过命里定数。我救他,他又救了我,最后说不清到底谁欠了谁……”

瞧她神态有些痴,全没了此前的警惕和精明,祁尹政自看出了那份真心。

那孽子不止一次为了此女和他作对,如今这结果并非他们两个就能左右。

难得的是,这两人为了能在一起不顾千难万阻,倒是可贵。

“罢了,罢了……”祁尹政连声叹息,“朕既然允了你们的婚事……”

又何苦再为难她?

汐瑶宁然接受道,“皇上心系天下,对七爷自然尽心,臣女明白。”

若说他们此生相守仍是命定,祁云澈成为祁国的君王,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祁尹政对她诸多疑问是应当的。

“既然你知道这前因后果,朕不再多言,你且起身,将书架左侧二排上那只黑色的盒子取来。”

得了吩咐,汐瑶复杂的站起,走到书架前,依言找到那只平平无奇的盒子,双手捧回到祁尹政的跟前。

他却未接过,转而将淡薄的目光覆在桌案那堆奏折上,也不闲话,道,“近来大臣们多请奏朕下旨册封太子,经过张家造反,他们是怕朕老了,有一天死得突然,天下无主,这里面拥戴老二和老七的各占一半,你当如何看?”

这真真将汐瑶问住了。

一来这是朝政之事,更关乎储君所向,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哪里有这资格乱说?

二则,将来这天下交给谁,不早就是定数了么?

祁尹政问她岂不显得太多余?

“没想法?”

汐瑶默然,不是没想法!

“朕要杀你的话,你活不到回京。”倚回金色的圆枕上,祁尹政大手一挥,“说说看。”

汐瑶不得办法,只好依随心中想法道,“臣女虽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同时将冷家和纳兰家两位小姐指给煜王做王妃,这些也大可先不计较,臣女在意的是……明王殿下。”

言毕,但见龙颜微漾。

“看来澈儿给自己挑了一位不错的皇后。”

皇后……

这两个字一出,汐瑶周身都颤动起来,惊得难言。

她得到认可了么?

不,她很快了然,早在皇上下旨给她和祁云澈赐婚时,就已经认可她了!

对她的反映如若未见,祁尹政淡淡提醒她道,“把盒子打开。”

从那震惊中恢复,汐瑶低首将盒子打开,里面先有书信一封,上面是祁尹政的笔迹,写着‘吾儿亲启’。

吾儿?

皇上有那么多的儿子,这是给谁的呢?祁云澈吗?

再望着书信下方,似压着金色的丝帕,露出的纹案将将入眼,她怔忡,这是——圣旨?!

“皇上,这……”

“圣旨和信,你都可以看。”经过先前的一番问话,祁尹政似全然信了汐瑶。

不敢多滞,她先取出圣旨,展开……

随着她多望清一个字,脸色也愈加变化激烈,这并非是简单的圣旨,而是遗诏!!

最后波涛汹涌的双眼落在那个名字上,差点将她万箭穿心!!

极度的惊愕中,汐瑶确定的看向祁尹政,分明在祁云澈六岁入宫时,那份让他登基的遗照就立好,那么这份——

“这是朕交与你的,希望你擅用。”显出疲态,无所不能的天烨皇帝终于承认他老了,怕是他死的那一天,他的儿子们都还在你争我夺。

他以为他能够将所有牢牢掌控,可而今,他有心无力。

看出他神态里的沉重,汐瑶更深觉这位国君的良苦用心。

手里的书信和圣旨是她的保命符,竟然是皇上给她的,为何不能是呢?

她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心爱的人,他在乎祁云澈,自然会不遗余力的保她的性命。

原来是这般啊,那么方才诸多她认为多余的问话,都成了理所当然。

也许,她是这世间上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得到天烨帝如此信任的人。

“退下吧。”耳边,恢复淡然的声音透着苍老和疲惫。

汐瑶却不动。

她大胆的直视祁尹政,眼底波澜交叠,层层激荡,她心里有深深的疑惑,也许此时不问的话,将来都再没有机会了。

“皇、皇上……”她颤巍巍的开口,心惊胆战。

怕吗?

自然是怕的。

并非只因眼前的人捏着她的小命,他不但放了她一条生路,更成全了她和祁云澈!

那么——

“为何您要派人杀……她?”

清晰刺耳的疑问响在这孤寂了许多年的深殿,汐瑶只敢用‘她’来代替。

不曾想祁尹政难得痛快了一回,坦言道,“你是说兰儿吗?”

说出这个名字他便笑了,神情姿容无比的舒心自然,仿佛这名字是他的解语花,能消他心中一切的烦忧。

抬起望着某处的眼眸里含着向往,思绪飘到了极远处,兴许想起了最初之时,兴许望见了结局之期。

无论哪一种,都与赛依兰有关。

隔了许久后,他说,“朕也是人,也有心头之好,一个人死,你不觉得太寂寞了么?”

死?

汐瑶愈发困惑,难道只有这样的结果?

忽见祁尹政弓身埋下头,剧烈的咳嗽起来,冷不防,一口浓血已置于掌心之间。

“皇上!!”汐瑶大惊失色。

“退下!”祁尹政蓦然厉声,将她生生逼退,接着更是咳得停不下来,脸容更在这瞬息间变得苍白了许多。

此时王福闻了动静从外面转了进来,将手中的汤汁奉上。

“慕小姐,回吧。”在经过汐瑶身旁时,他对她好言相劝道,“云王殿下还在外面等着您呐。”

……

走在太极宫内,汐瑶颇有种失魂落魄之感。

手中盒子里的东西已换成一柄稀世罕有的玉如意,书信和圣旨早被她放在怀里。

她一步步的走着,这太极宫实在太大太冷清。

没有宫人往来,更不得点上照亮的宫灯,回想方才离开偏殿时,祁尹政弓身咳得心神俱灭的憔悴,身旁只有王福一个垂垂老矣的太监相伴。

莫不是件天下之大悲事!

可是这皇位,自古总是有那样多的人要去争抢,这深宫,又困了多少无主无心的孤魂?

思绪稍顿,已可见到那宽而高大的殿门,外面天光又暗了少许,就别要期待能将多少光亮照入着深深孤殿中了。

殿门两侧站着几个宫娥和太监,而居中,那道身影是汐瑶所期待的。

看见祁云澈,她加快了步子行出去,在他闻声转来时,倏的将头埋进他怀里去。

好难过啊……

有什么堵在她的心口,咽不下去,疏解不出来,无处可躲。

“怎么了?”她这一举倒让祁云澈略显无措,难得面上露出几丝无可奈何之色,可眉眼间的柔和谁都仔细瞧在眼里。

两旁的宫人望见,笑着默不作声的低首回避。

这云王殿下自六岁被接回皇宫,表情就是极少的,偏生让武安侯家的女儿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汐瑶将头摇摇,说,“没事。”又把手里的盒子望他跟前凑了凑,勉强的笑,“你看,这是皇上给我的赏赐呢。”

不就是个赏赐么?

祁云澈感到意外,汐瑶是从不稀罕这些玩意儿的,他担心的是父皇为难她,可又想既然都赐了婚,再刁难岂非多余?

他心里七上八下,不能消停,终于等到人出来,捧着赏赐直往他怀里钻,倒弄得他无措。

看样子,仿佛是高兴的?

七爷横竖理不清思绪,只好权当她在撒娇了。

正是不顾旁人的温情时刻,身后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恭维,“婚旨已下,二位能否……矜持点?”

一听这声音,汐瑶大喜,“长公主!”

把自个儿从那牢固的臂弯里移了出去,顺带将方才种种忧心,连同身后的男子一起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祁云澈还没反映过来时,怀抱空了,汐瑶已同祁若翾热乎的攀谈起来。

“父皇赏了你什么宝贝,给本宫瞧瞧。”一身男儿装的长公主俊美风流,说着就伸手要去揭那人儿手里的盒子。

那模样,似极了哪里钻出来的纨绔公子哥儿,这是堂而皇之的在调戏谁家的娘子呢。

祁云澈手更快,盒子才开了一条缝就被他按下去,寸土不让道,“急什么?我都还没看。”

言下之意,那就更没你的份儿了。

他态度不对,汐瑶急忙冲他瞪眼,祁若翾不恼,“得,本宫不看了,既然来了就去母妃宫里请个安吧,明儿个入宫用膳,然后嘛……”

她眯眼笑得又坏又邪气,幽幽杏眸全盯着汐瑶,“母妃才将还同我说起你呢,说是老七同你的婚期在五月间,苦了你慕家无长辈,打算过些时日接你进宫来住,出嫁的时候就打芳华宫出,你看可好?要是你嫌宫里规矩多,同我去公主府住也是行的,我那公主府可气派了,包你去一次就……”

这厢滔滔不绝未完,祁云澈动作倒是快,取过那盒子往祁若翾怀里一塞,暗沉沉的嘴脸端得大方,“给你了,不客气。”

说完拉着汐瑶就往芳华宫那方向走。

身后,长公主笑得嘴都快合不上,笑骂道,“嗳!父皇赏赐之物哪儿能随便送人?老七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

消遣完了,见他们行得越来越快,还真不打算要这赏赐。

她打开一望,发现是柄玉如意,摇着头道了句‘没新意’,差小太监赶紧追上去把这送还。

举目,远处只剩下两个走远了的豆大的影子,逃命似的,依稀还能听到对话声,某个黑心语重心长的嘱咐,说,以后离她远一点。

祁若翾忍不住喷笑,老七真是个长记性的,看来还没忘记在藏秀山庄吃的那回大亏。

寻一日,她待拉汐瑶问问清楚,到底是如何亏他的!

……

没在淑妃那儿呆太久,出宫的时候天已黑透。

冷绯玉早就命冷溟在宫外守着,祁云澈和汐瑶刚出去就被他拦个正着,为云王接风洗尘的酒宴已经准备好。

汐瑶看得明白,那些场合是她不得去的。

祁云澈命轸宿和翼宿跟在她身旁,亲自送她上了慕宝专诚赶来接她的马车。

七爷其实一直都晓得,有人早就归心似箭。

得了父皇的赐婚,他虽不曾有太明显的表示,终归是高兴的。

可再想到回了京城,他住云王府,她住武安侯府,大街都隔了十几条,大婚还得等近五个月,王爷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明日就是上元节,京城大街小巷都是热闹。

红色的灯笼成串的挂在街边的酒楼茶馆外,里头的生意如火如荼,她坐在车里闭眼听着,都能在脑中绘出那样的街景。

在穿过了一片繁华绚烂之后,武安侯府到了。

同汐瑶想象的一样,寒意正浓,府中的家人却整整齐齐的站在外面,一个都不少,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她下车来,先是四婢一股脑儿的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有说不完的话,梦娇和张嬷嬷不禁抹着眼泪,连菱花湛露的眼眶都是红的。

如今可算好了!

姑娘在河黍立下大功,又得了皇上赐婚的圣旨,嫁的人是云王殿下,比三姑娘好了不知多少。

再望跟在车后两个精干的侍卫,不问都晓得是云王的心思。

足以见姑娘今后入了云王府,一定会是个被心疼的。

一番嘘寒问暖,张嬷嬷先声道,“快别都站在这儿了,姑娘这一路上定有劳累,入屋里再说。”

汐瑶点头,移步间又看见了静静端立在一侧的安娘。

得她望去,安娘规矩的对汐瑶福了福身。

身旁的张嬷嬷见了,自责了声‘记性’,连声道,“前些日子二表少爷将安娘和二姑娘一道送了来,安娘精于医术,二姑娘又……”

她欲言又止,回想那天的情形,虽不知二姑娘何以身残自此,可既然是慕家的人,她都要尽心伺候好。

关于慕汐婵,自那夜张家毁于大火中,没得几日长公主便从明王那里要来了人,回京后被送到武安侯府,这些沈瑾瑜早就命人知会过汐瑶。

闻言,她安抚的拍拍张嬷嬷的手,道她做得妥帖,

转再对安娘询问,“你亦是慕家军的儿女,往后武安侯府便是你的家,放心住下可好?你若有别的心思,大可与我说来。”

安娘在府里住的时日不长,但与四婢相处得极好,她年龄大些,和梦娇更说得到一处,难得大姑娘开口留她,她想也不想就连连点头应下。

进了府,自家人围桌而坐,热热闹闹的食了上元节前夜的晚膳。

饭后,用茶时。

汐瑶略略问了府上近况,除却平日里四婢不会放过那些与她相关的惊心动魄,府中一切倒是安好。

可是自打汐婵被送了来,武安侯府就越发的热闹了。

梦娇捧着热茶,回想着说,“最先是明王殿下隔三差五的差人送来药材,还专诚请了宫里的精通针灸的刘御医专诚给婵儿瞧过,说是在张家遭了算计,幸而中毒不深,毒素阻了脉络,加以时针疏通经脉,清除余毒之后就能慢慢恢复。”

汐瑶听罢看向侧立在旁的安娘,安娘会意接着道,“二姑娘的残疾确实能医好,只需废些时日调理,药不能断,已能缓缓走个几步,不过身上的伤就……”

她指的是慕汐婵身上被大火缠绕后留下的可怖伤痕。

从前的冰肌玉骨,那是如何都恢复不了的。

“那夜张家大乱,是我没有顾好她。”汐瑶淡淡的责难了自己一句,心里却没这么想。

这一切都是婵儿咎由自取。

莫怪她这做姐姐的心肠歹毒想要置她于死地,姐妹情义早就在她亲自送她出嫁的那一刻起断得干净。

只这些,府中的人并不晓得,汐瑶也没打算让张嬷嬷她们知道。

汐婵捡回一命是事实,慕坚忠勇两全,与张家同归于尽更传遍天下,这些都是沈瑾瑜废了多少力气才将假的说成真!

倘若事情败露,不止慕家毁于一旦,沈家都要受牵连。

现下,她还真不能怠慢了二妹妹。

“姑娘莫要多想了,仔细伤了身体。”见汐瑶不语,嫣絨以为她自责难当,对她安慰道,“有奴婢们几个在,把二姑娘照顾得极好呢。”

“对对。”粉乔一晚上都在寻说话的机会,忙接道,“张嬷嬷每天都要在灶前守两个时辰,汤和药都是亲自送去,这些日子二姑娘脸色不但好了许多,人也比来时丰盈了不少,不信的话奴婢领您去瞧瞧。”

心蓝嗔她,“就你会说话,姑娘何时怀疑过咱们?你尽想着让姑娘去瞧,你怎么不瞧瞧这是哪个时辰?平日这时候二姑娘都歇了,我看你还是快些去准备热水,给姑娘沐浴解乏要实在些。”

难得,粉乔听后不得与心蓝再争辩,倒是将她一起拉走,给汐瑶梳洗做准备去了。

见她两个欢喜的出了前厅,汐瑶脸上漾起笑意,就爱看她们斗嘴打趣。

自顾乐了会儿,她再问张嬷嬷,“除了明王送药,还有别人来吗?”

“裴王妃来看过二姑娘一回,不过好像闹了不愉快,之后就再没来了。”

张嬷嬷回想着说,又叹了一口气,“平日老奴们在二姑娘身边伺候着,也从没见她发那么大的火过……”

遭逢那般巨变,看人看物的心境都不同了,脾性大变也是常有的。

听来,汐瑶轻挑了眉眼。

这婵儿妹妹冲慕汐灵发火,那就表示心中有恨,她是被祁明夏所救,事隔几日才得长公主借故接回沈家,在这段时日里,她可有同祁明夏说过些什么呢?

心里反复思索了下,也不知可是太累了,汐瑶又觉得明王何等聪明睿智,就算汐婵不说,他也有别的法子晓得。

这一桩就被她先搁在了一边。

随即困意上头,打着呵欠,人已想往被窝里钻,起身时随口问,“没有别的要紧了吧?”

梦娇这才后觉想起,道,“有的,上前天陈公子来过一趟,也是看婵儿,临了走时要我带句话给你。”

陈月泽?

汐瑶抹着自己打呵欠挤出来的眼泪星子,“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反正姨娘不讲,明个儿到宫里遇了他,他也是要同我讲的。”

既是陈月泽,她就没那么上心了。

梦娇觉得在理,点着头自语道,“也是,现下婵儿身子还弱,就是陈公子想娶也不急在一时。”

“姨娘,您在同我说笑么?”汐瑶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眯眯的问。

陈月泽娶慕汐婵?

别人不知慕坚与张家勾结,他还不清楚?!

梦娇以为汐瑶在意的是门第之说,颇有些不高兴,便是对她语重心长,“虽说婵儿如今形同残疾,身子骨弱不禁风,可她是你的堂妹,你看三姑娘贵为裴王妃,而你也将同云王成亲,慕家出了两位王妃,再多一位四方侯夫人有何不可吖?”

听这口吻汐瑶就知道被误解了,她这会儿困着呢,想来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还是不要同姨娘说的好。

那陈月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娶慕汐婵?那袁洛星怎办?

唉……

还没容她苦恼完,才将去给她准备沐浴的粉乔又折了回来。

她人貌似很急躁,张嬷嬷都没来得及骂她忘了规矩,人已经慌慌张张的指着外面恼道,“姑娘!您快回珍华苑看看,云王府来的那两个侍卫简直要翻天了!”

……

匆匆去到珍华苑,清幽的院子里已经有人借着大好月色大打出手。

整洁的院落中央,菱花湛露双剑合璧,正同翼宿战得欢。

胆子最小的心蓝缩在墙根那株梨树后,不时冒头出来偷瞄。

此前她与粉乔回来准备浴汤,热水已经备好了,本想再去小厨房拿些点心和蜜酒给姑娘消遣,谁想才跨出院子,再折返回来,那两个云王府的侍卫就死活不再允她们进去。

粉乔去找了汐瑶,她就去唤来菱花湛露。

这不,已经打起来了。

轸宿照往常的样子,捡了个视野佳的位置,蹲在汐瑶自小住到大的屋子正门上方的房檐边上,单手托腮对翼宿指手画脚。

“阿翼,许久不动你迟钝了啊,两个小姑娘都要打半天,你吭一声,吭一声小爷就下来帮你的忙。”

翼宿使的是罗刹刀,一套刀法使得浑然有劲气壮山河,那刀锋划过,便是一阵劲风!

可他也晓得,菱花湛露是小姐的人,自不能真的伤了,只能同她们周丨旋。

一刀将那双剑挑开,趁那空荡,他回首对闲来调侃的轸宿狠厉恶声,“不急,老子一会儿就来斩你。”

闻自己被轻视,菱花湛露怒意更甚,互相交换了眼色,正欲呼啸杀去,汐瑶跨进院子大喝,“住手!”

那目光都不曾迟疑,直瞪向轸宿,对他同样也是笑,“是你自个儿下来,还是让我打断你的腿?”

轸宿打了个冷颤,一言不发的翻身落地。

粉乔从汐瑶身后钻出,告状,“姑娘,就是他们不然我们进屋!”

“这是姑娘的院子,凭什么不让进?”主子来了,心蓝也从树后走出,气势那叫一个凶狠!

“是啊。”汐瑶也纳闷了,茫然的望着拦门的两个,“凭什么不让她们进?”

吱呀的一声……

房门在这时被人从里屋拉开,站在里面的人着实让汐瑶等人齐齐一怔。

祁云澈只着了件单薄的黑袍,墨发披散着,袖袍挽在臂弯上,腰间系着腰带,胸前更是露出一片精壮结实的大好景色,已然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他面皮被月光晒得极漂亮,上扬的嘴角将周身的冷然都抵消了,骄横的面颊似泛着轻微的红晕。

醉了?

汐瑶很怀疑。

毕竟这夜入香闺的事儿,也只有云王殿下才能做得那么的……光明正大了。

将门打开后,祁云澈含笑望了望汐瑶,才是散漫的倚在门框边缘,自若的问,“方才谁赢了?”

他眼波澄澈明亮,似星辰,如皎月,听那话音也很清醒……

翼宿握刀拱手回禀道,“战平!”

他倒是利落,没说是因为顾忌汐瑶才手下留情。

轸宿也不想因为这坏了朱雀部的名声,遂道,“这两个小姑娘剑法一般,阿翼是怕伤了小姐的人呢。”

菱花和湛露恼羞成怒,却……辩驳不得。

她们是技不如人!

而粉乔同心蓝,只因见到祁云澈忽然出现在此,还是从姑娘的闺房里走出来,穿成那样……

两个丫头早说不出话,红着脸转身回避。

汐瑶暗恼士气不振,对占了自己窝的那个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找你。”祁云澈望住汐瑶,凤眸里都是攒动的光。

“找我做什么?”

“一个人睡,太寂寞。”

“你……一个人睡、关……我什么事?”汐瑶已然气短。

祁云澈恍若寻常般,反倒被她问得莫名,道,“难道平日不是你同本王一起睡的么?”

若不是她,那他的枕边人是哪个?

粉乔心蓝总算懂了,埋着头启声,“姑娘,夜了,早些安寝吧,奴婢们告退。”

菱花湛露默默收了剑,跟在后面,一个两个……统共四个,鱼贯而出。

汐瑶头皮一紧,冲祁云澈怒目,却见他抿着唇,轻轻眯了眼,望她的神情像是在等待,又似在欣赏。

他不是该与人在酒宴上么?

怎会跑来她的府上?

还有身上那寝袍,瞧着崭新,是特意带来的么?

想不过来,又狠不下心,汐瑶认命的行了过去,刚与他靠近,整个人就被拉到怀里,被抱紧。

祁云澈低首,背亦微微弓起才能把下巴搁在她的香软的肩窝里,说,“不知为何,回了王府冷冷清清的,本王忽然觉得好寂寞。”

闻得他那身浓郁的酒气,汐瑶哭笑不得,回抱住他问道,“爷,您这是在跟我撒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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