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我?
谢向晚默默的将纸条团成一团,丢进角落里的熏炉。心中却暗道:一切有你?你是谁,我为何要靠你?
谢向晚早慧又独立,在家中,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在父亲面前,比长兄还有些分量。
所有这些,让谢向晚变得愈发自信又强势。
似她这般自信的女子,又岂会轻易依靠旁人,尤其是个与自己没多少关系的有妇之夫?
第二天,阳光乍现,城门缓缓开启,一辆并不起眼的普通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顺着官道朝东面而去。
马车后面还缀着几个骑马的劲装女子,她们年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普通,却颇有气势,瞧她们利索上马、轻松驰马的模样,便知道她们都是练家子。
“小姐,用些吃食吧!”
车厢里,青罗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几碟小菜和一碗粥,饭菜冒着热气,显是刚刚出锅。
“嗯。”谢向晚应了一声,接过一方温热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准备用饭。
早上走得匆忙,也没有来得及用饭。
幸而这马车是经过改建的,车厢后面还有个小隔间,隔间的空间极小,只能容下一个丫鬟和放置一些简单的物什。
谢向晚便将这隔间用来充作茶水间,命人打制了个小巧的红泥小炉,用来烧水或是热一热饭菜。
青罗放在小桌上的饭菜便是小厨房做的半成品,出门后,由擅长厨艺的绯罗待在小隔间里简单加工了一番。
饭菜称不上多丰盛,却比温凉不热的硬干粮强太多了。
车厢摇摇晃晃中,谢向晚静静的用了早饭,漱了口。净了手,这才靠在车厢壁上想事情。
昨日经过一番讨论,谢向晚还是说服了兄长和幼弟。让谢向荣留在京城继续跟齐继祖等打通关系,由她亲赴通州探询父亲的下落。并想办法进行营救。
至于谢向安提到的请陆离帮忙,谢向晚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这些年,谢家与陆离的牵扯够多了,她渐渐到了婚配的年纪,而陆离的婚姻似乎并不太和美……谢向晚可不想搀和到陆二少爷的家庭中,更不想像某些巨商家的千金那般,捧着大把的银钱上赶着给人做妾。
“……陆二少爷,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勉强做个合作伙伴吧!”谢向晚在心中嘀咕着。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谢向晚默默想着的当儿,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谢向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来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更不知道这来者是善还是恶。
很快,那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竟冲到了马车的前头。
吁~~
赶车的车夫经验老道,但还是被冲过来、横在前头的马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了缰绳。将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谢向晚蹙了蹙眉头,冲着青罗使了个眼色。
青罗会意,正欲来到车厢前侧询问情况。不想车窗外响起了敲门声,“马车里可是谢家大小姐?我是黄雀,特来拜见大小姐。”
黄雀?陆离的人?
谢向晚挑了挑眉毛。
青罗不敢耽搁,忙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在外头,青罗与那叫黄雀的女子低语了几句,不多会儿,青罗又回到车厢里,附到谢向晚的耳边轻声道:“前头不远有个荒坡。荒坡后有个凉亭,陆二少爷在那儿。他、他说有要事与您商量。”
谢向晚的眉心凸起,并不太想去见陆离。
但青罗犹豫了下。又道:“婢子瞧黄雀那意思,竟是您不下车,她们就不肯挪开。”
靠之,陆二这混蛋,居然还耍起了无赖。
谢向晚胸中烦闷,很想让后头的几个女护卫将拦路的人直接赶走,但陆离偏偏派了黄雀她们来。要知道,黄雀、红隼几个丫鬟,皆是当年第一次与陆离相识时,谢向晚从自己培养的‘班底’中挑出来送给他的。
虽然几年未见,但总归有那么点儿情分,且黄雀与那些女护卫是同一批受训的人,她们之间也是相熟的。
谢向晚毫不怀疑自己人的忠心,可她也不会刻意‘考验’她们。
罢了,不就是跟陆离说几句话嘛,权当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了,这次她就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以后大家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陆二少爷,您到底有什么要事?说罢!”
谢向晚戴着羃离,缓步走进凉亭。隔着薄纱,她依然敏锐的发觉凉亭、乃至荒坡四周皆有人把手。
心中暗暗点头,陆离做事越来越周到了。
陆离转过身,看了看将自己浑身都包裹在一顶薄纱帷帽里的谢向晚,他嘴角抽了抽,心说话:防他防的这般厉害,至于吗?
“你想去通州?”陆离轻咳了下,直接道出谢向晚的目的地。
谢向晚不置可否,但这种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陆离对于谢向晚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并不在意,咧开嘴笑了笑,道:“楚幽两日前便去了通州,你应该知道吧!”
谢向晚挑眉,陆二的消息什么时候也这般灵通了。不过这次她好歹给了回答:“知道!”
陆离皱眉,“那你还敢去?难道你不知道通州本就是个陷阱?还是你属意楚幽这个大了你将近二十岁的老男人?”
“陆二少爷,我的父亲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还要赶着去救人。而您呢,也是贵人,事务繁杂,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切莫耽误了咱们大家的时间。”
谢向晚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陆离话里的嘲讽而感到不快。
陆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围着凉亭转了转,而后停在谢向晚面前,直接道:“我的心意,你一直是知道的。似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你。还有,我也知道,你是个自信又骄傲的女人。甚至你看不起绝大多数的男人,你敢只身去通州。足以证明你并不把楚幽,乃至盛阳放在眼中。可是我却要说,阿晚,不要小瞧了男人,在大周,哪怕你再聪慧、再强悍,你也只是个女子。”
仿佛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陆离又补了句:“你更是个美丽的女子……这就更受人觊觎了。”
谢向晚平静的面孔终于有些破裂。陆离的一番话,直戳她最大的痛点。
自古以来,美丽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种罪过,而富可敌国的美女,更是罪上加罪。
谢向晚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独立的面对一切,但,事实告诉她,除非她的家世、背景强大到旁人不敢觊觎的地步,否则便如陆离而言,她再聪慧、再强悍。也只是个女子。
隔着羃离,陆离看不到谢向晚的表情,但却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很明显,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陆离再接再厉,“而且,我还知道,世间的男子极少有入得了你的法眼,更有甚者,你根本就没打算嫁人。”
“你知道?哼,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猜度我的心思?”
谢向晚明明是想冷言驳斥。可不知为何,说出话的竟有些‘被道破心事、继而恼羞成怒’的意味。
陆离心中暗喜。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你的心胸远比普通女子还要开阔。你的世界永远不止于一个小小的内院,你向往的是更广大的天地。或者,你还想着游历天下、出海探险……但,阿晚,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世间容得下终身不嫁的女子,却容不下有钱又美丽的独身女子。”
陆离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着:“今天有楚幽,明天便会有旁人。自清兄确实是个官场新秀,谢家也确实有些人脉,可却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庇护你自由自在的生活!”
轰~~
陆离的话仿若一盆冷水,兜头往谢向晚浇下去,又似是一支利箭,直接戳破了她一直以来的梦境——谢向晚不是谢离,她没有强盛的家族,没有显赫的出身,根本无法似谢离那样的大唐贵女一样恣意洒脱的活着。
不知不觉间,谢向晚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水雾,她恨声道:“他们不能,难道你就可以?”
陆离当仁不让,“没错,我可以!”
谢向晚的语气更加不善,“哼,你陆二既不是世子,也不是什么高官,又有什么资格能庇护我?!”
陆离听出谢向晚话语中的脆弱与松动,忙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我却是侯府的二少爷,是朝廷最年轻的探花郎,更是闻名海内的名士。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尊荣的身份、受人敬仰的地位,以及绝对的安全和自由。”
陆离又往前逼近了一步,距离谢向晚只有一步之遥,他放柔声音,极具诱惑的说道:“阿晚,咱们相识多年,我是个什么性格你知道。我的妻子无需整日困在内宅,无需应对繁琐的家长里短。相反的,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儿,而我也不是个喜欢束缚的人,或是云游天下,或是悠然山林,或是安居京都……只要她愿意,我都能相伴左右……”
谢向晚没有说话,隔着雪白的薄纱,定定的看着陆离。
陆离最后许诺,“伯父的事就交给我了,七日之内,我定会让伯父安然返京。届时,我便去谢家提亲……”
谢向晚恨声道:“怎么,给你做妾?!”
陆离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与许氏已经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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