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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小心些啊!”

在谢家与王家相连的壶门洞花门外,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正抱着个肚子,健步如飞的往谢家赶。

七八公分丫鬟婆子着急忙慌的跟在她身边,而最焦急的当属她的夫君,海内名士王承王齐光。

只见王承弓着身子,像伺候老佛爷的小太监一样,双手扶着她的手臂,脚下不停,努力的追上她的步伐,眼睛更如全能雷达,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密切关注着妻子的身体,嘴里更是不住嘴的劝着。

“娘子,娘子,留意脚下台阶!”

已是阳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王承的额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气息也有些紊乱。

这倒不是王名士的身体虚,说句良心话,别看王承已经年近四十,但身体却极好,长年练武让他的精神一点儿都不比年轻人差。

他之所以会冷汗直冒、气喘吁吁,实在是“吓”的——娘子都怀孕七八个月了,肚子又比平常妇人的还要大些,平日里在院子里散个步,王承都担心,更不要说似眼下这般的“疾行”了。

王承直直的盯着妻子隆起的肚腹,两个眼珠子随着那肚腹的起伏而上下转动着,小心肝儿更是一阵阵的颤抖,唯恐她一个不小心就会……

啊呸!

王承用力摇头,甩掉脑中各种不好的猜想,集中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着自己的妻子。

“娘子,到天香院还有几百步远呢,不如咱们乘车吧。这样也快些!”

王承实在有些承受不住,第n次的劝道。

谢穆青抿着双唇,表情略带不虞,仿佛没听到王承的话一般,继续闷头赶路。

“唉,”王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妻子知道“真相”后会生他的气。可、可他也是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呀。“娘子,我知道我不该瞒你,但我不是也是担心你嘛。”

谢穆青仍是不话说。

王承又道:“娘子,我知道你和妙善那孩子投缘。几年来,咱们夫妻在扬州过得舒心,也多亏了谢家帮衬。于公于私,咱们都该好好对待谢家人,尤其是妙善……”

“既然都知道,你、你还瞒着我?”

谢穆青终于有反应了,她猛地顿住脚步,气息有些紊乱的说道:“妙善昏迷好几日了,我却连个信儿都不知道,真若有个什么意外。我、我岂不是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不对,呸呸,妙善福泽绵长,佛祖不会这么早就把她带走的。她定能苏醒的,对不对?表哥!”

起初谢穆青还没好气的跟丈夫置气。说着说着,谢穆青的眼圈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出来。

谢穆青并不是个感情多么丰沛的人,只是来扬州这几年,与谢家人相处和睦。

不管当初谢家抱着怎样的目的才跟她套近乎,但从谢嘉树到谢向安,谢家上上下下对他们夫妻绝对是赤诚相待。

人心换人心。谢穆青也渐渐收起了戒备,开始真心的对待谢家人。

特别是跟谢向晚,谢穆青觉得,她和这个孩子最投缘,两人都崇尚魏晋风流,都喜欢盛唐牡丹。都喜欢养生之道……太多太多的相同点,让她们相处的时候更像是一对忘年好闺蜜,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心里话。

时间久了,在谢穆青的心中。早已把谢向晚当成了她的知己。

再加上她怀了身孕,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每每感觉到腹中孩儿的胎动时,她的那颗慈母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一听说谢向晚得了怪病,接连几日都昏迷不醒,谢穆青立马就急了,顾不得跟隐瞒自己的丈夫发脾气,直接出门往天香院赶。

“对,妙善那丫头可是扬州有名的观音童女,菩萨庇护,断不会就这么去了。”

王承用力点头,表情无比认真,“这次不过是微有小恙,相信很快就能康复。所以,表妹呀,你也无需过分担心。你、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表哥,”

谢穆青额角抽搐了下,她就知道表哥时刻不忘他的宝贝儿子。

哼,真是有了儿子便忘了娘子啊,谢穆青不想承认自己在吃未出世的孩子的醋,用力一扬下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去探病要紧。”

说罢,甩开王承的手,大跨步的往前走去。

谢穆青走得豪迈,王承却吓得不轻,连忙快走几步跟上,双手扶着她的胳膊,继续开始絮叨:“娘子小心……娘子,注意脚下台阶……娘子,这里路滑,千万小心啊……”

待夫妻两个赶到天香院的时候,王承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而谢穆青也听得耳朵长茧。

再次推开王承,谢穆青直接上了台阶。

门口的小丫鬟赶忙扬声通传:“姑老爷和姑太太来了!”

话音方落,周氏便一脸喜气的迎了出来。

“姑母,姑丈,你们来啦!”

周氏见谢穆青额上满是汗珠儿,正一个人捧着肚子往里走,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搀着她的手臂,“哎呀,姑母,您还怀着孩子呢,可不敢这么不注意呀。”

谢穆青夫妇成亲的时候都年纪不小了,婚后数载都没有怀孕,如今好容易有了孩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呢。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谢向晚出事后,周氏才没有告诉谢穆青,为的就是以防谢穆青心急之下动了胎气。

谢穆青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我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对了,妙善怎样了?”

抬眼看了看周氏眉间的喜色,谢穆青的眼中也浮现出希冀之色,试探的问道:“还是,她已经醒了?”

“嗯,”周氏欢快的点了下头,“好叫姑母知道,妹妹方才醒了,太医也给诊治过了。说妹妹已经大好了,只先前几天亏了身子,好好将养些时日便能康复呢。”

“真的?”

谢穆青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双手合十的拜了拜。“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就知道妙善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断不会——对了,她现在可还好?”

“好,好着呢,方才程老太医给扎了几针,已经醒了过来,刚才还喊饿呢,小厨房给做了些好消化的饭食。妙善刚用完,这会儿正跟父亲和相公他们说话呢。”

周氏虽不懂药理,可明白一个道理,人只要能吃得下饭,病情就能好转。

亲眼见着谢向晚似往常一样用饭。周氏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现在的周氏,每个毛孔都透着喜气。

谢穆青和王承都感觉到了,他们夫妻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看来,妙善真的康复了!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高兴得太早了,谢向晚确实醒了过来。而且瞧她的气色、听她的言谈,貌似并没有因之前的昏迷而产生什么后遗症。

就在大家开开心心的庆贺完谢向晚病愈的第二天清晨,青罗和暖罗前来伺候谢向晚起床的时候发现,大、小、姐、又、昏、迷、了。

两个丫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片刻不敢耽搁,一个跑去回禀周氏。另一个则直接奔赴两位老太医暂居的客舍。

好容易安静下来的谢家大宅,再次闹得鸡飞狗跳。

幸好这次谢向晚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一睡好几天,过了中午,她便悠悠转醒了。

只是醒来后,精神有些不好。总是出现头疼的征兆。

偏三位老太医轮番诊治,都没能查出病因——头可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慢说是医术不发达的大周了,就是在千年后的现代,有那么多先进的医疗器械,医生们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彻底了解这个部位。

最后三位老人家只能推说是那次昏迷的后遗症,想要彻底治愈,需要好好静养。

“那要静养多久才能康复?”

谢嘉树双眼微红,女儿病情的反复,让他身心俱疲,只几天的功夫,鬓边竟生出了点点白霜。

“这……”程老太医有些尴尬,“具体时间老夫也不确定,不过照大小姐目前的症状,老夫推测,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能彻底治愈。”

动不动就头疼,且三不五时的昏迷一下下,谢向晚的病症实在诡异,饶是他和其它两位老太医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呀。

最麻烦的是,谢向晚的昏迷毫无规律可言。高兴会晕厥,生气会晕厥,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照样会一睡不醒。

面对这样的怪病,三位老太医也只有认怂的份儿。

“两三年?!”

谢嘉树眉心凸起,他可是亲眼看过女儿头疼的模样,痛苦、无助且虚弱,才堪堪不到半个月,珠圆玉润的谢向晚便被病痛折磨的瘦了一大圈,几乎要跟弱柳扶风的谢向意看齐了。

一想到女儿还会继续痛苦下去,短期内无法缓解,谢嘉树就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程老太医讪讪的点点头,道:“最快两三年,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就、就不好说了。”

谢嘉树用力闭了闭眼睛,猛地睁开,定定的看向三位老太医,“在痊愈前,有没有什么缓解疼痛的法子?”

姓方的老太医想了想,道:“老夫倒是有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先让府上的丫鬟试一试。”当初在宫里,他的这一手让许多宫妃都趋之若鹜呢。就是圣人,也极喜欢。

谢嘉树眼睛一亮,忙致谢:“多谢方老。”

但很快,谢嘉树又失望了,青罗严格按照方老太医的法子试了,谢向晚却依然头疼欲裂,病痛丝毫没有缓解。

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位太医轮番上阵,谢嘉树又花大价钱的在全国各地寻访名医。

于是,在谢家,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

程老太医表示他有个安神的方子,可以一试。试了一次,宣告失败。

刘老太医说他有个祖传的秘法,熏香辅以针灸,可安神。但很快,事实告诉他。此法对谢向晚无效。

京城来的某名医、某山间隐匿神医、某……谢嘉树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就连洪家也不遗余力的寻找名医、神医,但不管之前有怎样盛名的医生,来到谢家后。都会灰溜溜的离开。

最后,还是谢向晚开口了,“爹爹,大哥,大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我命中有此一劫,你们不要再为我兴师动众的去寻访什么名医了。”

近一个月的折磨,谢向晚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她虚弱的倚在榻上。对几位挚亲说道:“我这病来得蹊跷,想去根儿,寻常的法子恐怕不成。”

这话提醒了谢嘉树,他用力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慧远大师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说、说妙善这病是劫难,要几年才能康复。”

谢向安却不忍姐姐受苦,抓着父亲的衣摆,哀求道:“爹爹,慧远大师既然能唤醒姐姐。应该也能帮姐姐缓解病痛。爹爹,不如咱们再去求求大师吧。”

几年内康复?可这几年又该怎么熬?

谢向安不想看到姐姐头疼得几乎晕死的痛苦模样,他想要姐姐像过去一样健健康康的活着。

谢嘉树苦笑,“我也早就想过去请大师,但半个月前,大师就外出云游了。说是几年内都不会回来。”

谢向荣和周氏齐齐叹了口气,这事儿也太不巧了,难道真如妹妹所言,她命中合该有此劫难?

“呜呜……爹爹,那怎么办呀。呜呜……”谢向安到底年幼,直接痛哭失声。

反倒是谢向晚,是一家人中最淡定的,她缓缓扯出一抹笑,轻声道:“阿安乖,不要哭了,姐姐不会有事的。”

谢向安呜咽道:“怎么会没事?头疼可不是小病呢。”

谢向晚却认真的说道:“我确实时不时的头疼,不过我发现,现在头疼的周期延长了。最初是每隔一两日就会头疼,最近却是隔上三五日才会疼。照此推断,以后头疼的周期会越来越长。或许如程老所言,再有个两三年便能康复呢。”

这是实话,因为谢向晚发现,她的头疼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有关。

每次夜里梦到那个女孩儿,次日她肯定会头疼。

可疼完之后,谢向晚便会惊喜的发现,她好像又学会了一些东西。

虽然只是零零散散且毫无关联的知识,甚至于谢向晚根本就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有用的东西。

想想三岁那年的奇遇,谢向晚愈发相信,这一次的生病,或许是她的一个机缘呢。只要她坚持下去,慢慢将神识中的那团彻底吞噬、消化,她定能康复如初。

也正是因为有如此猜测,谢向晚才会咬牙撑过一次又一次的病痛折磨。

“果有此事?”

谢嘉树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向晚缓缓点头,“没错,过去我只是推测,现在知道慧远大师曾有此预言,便愈发笃定了这个猜测。快则两三年,慢则三五年,女儿定能康复!所以,爹爹,哥哥,大嫂,你们不必整日围着我转了,家里、外头有那么多的事儿需要你们操劳,切莫为了我耽误了正经事呀。”

谢向晚看向兄长,道:“尤其是大哥,初入仕途,正是努力奋发的时候呢。大哥,别忘了,我们家族的兴盛全都指望着你啊。”

“妙善~”谢向荣知道妹妹懂事,但每每看到妹妹懂事的样子,他都会深深的自责。如果他更能干些,家里家外的都能撑起来,妹妹也不会变得如此“懂事”。

谢向晚看出兄长的愧疚和心疼,浅笑道:“大哥,我真的没事儿,我、我还想亲眼看到谢家成为名门的那一天呢。所以,哥哥,你要加倍努力才是啊。”

谢向荣对上谢向晚的双眸,兄妹两个对视良久,他才缓缓点头,“好。”

……

谢嘉树听了女儿的建议,不再大张旗鼓的去寻访名医,当然也不是彻底放弃,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了私底下。

而且程、刘、方三位老太医依然坐镇谢家,每日都研究着如何给谢向晚调理身体,竭尽可能的给她缓解病痛。

这些都做得悄无声息,至少外头的人并不知道。

谢嘉树和谢向荣也都不再整日守在天香院。开始忙着各自的事情。

谢家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是少了谢向晚和谢向安活跃的身影。

这一切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谢向晚无药可救,谢家人无计可施。只能慢慢等死”。

“哈哈哈~好,好得很,谢向晚,你个死丫头也有今天呀!”

作为“旁人”之一,袁氏听了东苑的种种消息后,乐得哈哈直笑,“什么观音童女?狗屁,根本就是大洪氏弄出来的骗人把戏。这次露馅了吧。哈哈,身染怪病?无药可救?我看着谁还说你有福气!”

“还是太太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此事。事后还无人察觉。”

刘宝德家的忙凑上来,卖力拍马屁的同时,还不忘表功,“如此高明的妙计,老奴想死了都想不到。太太却信手拈来,这才是真厉害呢。”

似是被挠到了痒处,袁氏很得意,“那是自然,旁的不敢说,相面一项,就是扬州有名的‘神算子’也比不上我呢。”

袁氏也没忘了刘宝德家的功劳。难得大方的赞了句:“刘宝德这次的差事办得不坏,此事能成,那件吊坠儿也起了点儿作用。”

刘宝德家的立刻笑成了朵菊花,谄媚的说道:“哎呀,太太真是太抬举我家男人了,他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对您忠心,时时不忘您的吩咐,所以才会机缘巧合的发现了那件物什。”

刘宝德家的明贬暗褒,着实让袁氏开心了不少,她故作高深的点点头:“我要的就是忠心二字。不怕没本事。就怕心坏了,如果心不好了,越是有本事越能给主子惹祸呢……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刘宝德办事得力,理当重赏。这样吧,他喜欢摆弄那些古物,城南当铺还缺个二掌柜,先让他过去历练几天,待能独当一面了,我再把当铺交给他打理!”

刘宝德家的一听,立刻趴下来磕头,“多谢太太,多谢太太!”当铺可是个油水丰足的地方呀,她男人去了,自家的富贵日子还远吗?

袁氏很享受这种感觉,抬抬手,道:“起来吧,我这里还有差事要让刘宝德去办呢。只要他好好给我办事,以后还有重赏呢。”

刘宝德家的精明,从地上爬起来,舔着脸笑问,“太太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刀山油锅,我家男人也要给您把事儿办得妥妥的。”

“呵呵,你个老货,最会耍嘴,”

袁氏伸手虚点了点,笑道:“我也不用他上刀山下油锅,相反的,我是请他去茶馆、酒肆享乐。”

刘宝德家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试探的问道:“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家男人去、去市井——”散布谣言?

“还是你机灵,”袁氏赞许的点点头,而后故作伤心的说道:“唉,咱们家大小姐也是可怜,花朵样的人儿,却无端得了怪病,家中的太医、名医不知请了多少,竟不能治愈。唉~真真可怜!”

刘宝德家的心里一凛,心道,太太好狠的心啊,不但想要大小姐的命,连她的名声也不放过。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如果在未嫁前传出了“体弱多病”的名头,就直接阻了她的姻缘呀。就算日后大小姐侥幸康复,她也无法说个好亲事。

如此一来,与大小姐年龄相近的二小姐便能脱颖而出,没准儿还能抢了大小姐的好姻缘呢。

“是、是呀,大小姐确实可怜”,刘宝德家的心里腹诽,面儿上却还要恭敬的应声:“只可惜没有个好大夫,茶馆、酒肆里的客人多,说不定谁能知道些线索呢。另外,坊间多奇人,如果知道大小姐身染怪病,或许会毛遂自荐的来帮忙呢……”

刘宝德家的能举一反三,袁氏很满意,“你果然灵透!”

打发了刘宝德家的,袁氏一个人坐在房里想事情:唔,谢向晚了结了,接下来就是该如何挽回老爷的心了。

……

三月十六日,万华堂顺利迎娶美娇娘。谢家举家迁往贺喜。

半个月后,谢嘉树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正准备拿着战利品去延寿堂跟老祖宗“摊牌”呢,袁氏命人来寻他了。

想到现在还不能跟袁氏(或曰盛阳)翻脸,谢嘉树虽然满心不耐,还是去了西苑。

但他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那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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