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声的叹了口气,谢向晚发现,她还是无法坐视谢家人被如此羞辱。
没办法,谁让她姓谢呢!
微微侧过头,谢向晚对着身边的暖罗低语两句。
暖罗听了谢向晚的话,表情有几秒钟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低声道:“大小姐放心,马车就停在二门外,应该不会走远,婢子这就去把东西取来!”
谢向晚点点头,小声嘱咐着:“要快,另外,不要让其它人看到了!”
“是!”暖罗答应一声,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一路小跑的出了庭院。
幸好暖罗年纪小,个子也矮,且院子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洪氏和公孙大娘身上,竟没有一个人察觉谢向晚身边少了个小丫鬟。
“该死的女人,拿钱不办事的王八蛋,竟然敢这么对姑奶奶……”
一张俏脸阴沉得险些滴出水来,小洪氏心里不停的骂着孟氏。
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个地步,小洪氏若是还看不明白,她就甭在谢家混了,直接跟袁氏去相亲相爱算了。
孟氏请她来做客是假,想要寻机嘲弄她是真。
或者,孟氏并没有小洪氏想得这么坏,这件事也不是她主使的,可她任由公孙大娘这般,估计对小洪氏也没多少善意。
“嗤嗤,公孙大娘说的没错,果然有股子铜臭味儿呢!”李三小姐皱着眉,故作不喜的伸手在鼻端扇了扇风。
“可不是,好臭好臭!”
“何不举却阿堵物?!”
站在李三小姐身后的几个妇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嘲讽。
公孙大娘听了,唇边的笑纹加深,心中则暗暗得意:哼,不过是一些粗鄙的商家妇,竟也敢如此张狂,居然还想让本大娘去教导你们家的女孩子。这不是羞辱本大娘嘛。
小洪氏的记性没错,公孙大娘与谢家确实没什么仇怨,想想也是,她才刚来扬州没多久。怎会与谢家结仇?
公孙大娘之所以这么针对小洪氏,一来是看不过谢家一介商户却恁般嚣张。
她刚来扬州就听说了,谢家仗着家里豪富,不把扬州城的官员放在眼里,堂堂县衙的主簿和县丞,谢嘉树说陷害就陷害,弄得人家丢官抄家,好好的两家人硬是被害得家破人亡、仓皇逃出了扬州城。
公孙大娘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只可惜早年婚事不顺,刚定亲未婚夫就死了。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她的节烈之名,她自愿守了望门寡,一守就是二十年。
似她这样的人,绝对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忠实信徒,是个只认礼法、规矩的偏执狂。
而在公孙大娘信奉的规矩中。出身、阶级等级是绝对不能乱的。所以,她根本就瞧不上社会最低层的‘商’。
偏小洪氏跟孟氏表示,想聘请公孙大娘去谢家教养几个女孩子,还言明,只要公孙大娘答应来,价钱不是问题,谢家为公孙氏养老也不在话下。
小洪氏原意是想表现诚意。以及对公孙大娘的重视。
然而在公孙大娘看来,却是谢家人的痴心妄想,甚至是有意羞辱与她——她公孙氏就算再穷,也不至于沦落到跟商贾人家混饭吃的地步!
有了这两个原因,公孙大娘还没有见到小洪氏呢,心中便已经对谢家女眷有了厌烦。甚至是憎恶。
也正是因为这两点,公孙大娘才会一点情面都不留,刚碰到谢家人就开始冷嘲热讽。
小洪氏见状,脸色愈加难看,深深吸了口气。道:“公孙大娘是吧,我们谢家可曾得罪过您?”
公孙大娘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哦?这位太太可是跟我说话?您府上姓谢?”
装,这个变态的老处女绝对在装!
小洪氏心里骂了句,面儿却没有丝毫表露,继续道:“没错,妾身确实在与您说话,妾身夫家姓谢,康山街谢家,不知是外子还是妾身,可是哪里得罪了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皮笑肉不笑的说:“哦,原来是康山街谢家,扬州第一盐商?呵呵,如此尊贵的人家,老身可高攀不起,更不敢冒犯!”
还在冷嘲热讽,该死的老女人!
小洪氏的眼睛眯了眯,“既然不曾得罪与您,您又何必针对我们?”
“哈?”公孙大娘故意露出吃惊的样子,不解的问道:“老身何时针对您了?”
小洪氏有些恼怒,大家都明白的事儿,这个死老女人竟然还在装,“咱们都是明白人,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公孙大娘笑得愈发畅快,原本有些愁苦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老身自是明白人,可谢家太太您是不是,老身就不知道了。”
一双眼睛却喊着讥笑的看着小洪氏,仿佛在说:我刚才只是抱怨有怪味儿,可没说那味道是你发出来的呀,你找的哪门子急啊!
“……”小洪氏被噎了一下,心中暗骂:是,你丫却是没指着鼻子骂我们是奸商、身上有铜臭味儿,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你针对的就是我们谢家人呀。
这时,暖罗抱着个长条匣子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来,顾不得擦汗,七拐八绕的挤到谢向晚跟前,“大、大小姐,东、东西奴婢、奴婢取回来了!”
谢向晚看了眼那个熟悉的匣子,点点头,伸手打开那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柄特别订制的迷你宝剑。
剑长约一尺左右,剑柄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剑身细长,不过没有开刃,单看模样便知道是给孩子舞弄的小玩具。
这是谢向晚命人定制的送给谢向安的礼物,作为自己答应让谢向安回东苑住的补偿。
这把剑看着迷你,但价值不低,光是剑柄上的一颗大拇指甲盖儿大小的红宝石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工艺和材料,绝对比成人用的宝剑还要值钱的。
“……唉,可惜了!”
谢向晚看了看那宝剑,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拿起宝剑藏在手肘后面。抬脚来到小洪氏身边。
只见她仰起头,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公孙大娘,朗声问道:“敢问尊下可是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愣了下,视线下移。最后落在谢向晚身上,“老身复姓公孙,家中姊妹行一。”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早就听闻公孙大娘的盛名,今日有幸得见,公孙大娘果然不同寻常啊!”
谢向晚双眼泛着亮光,白皙水嫩的小脸上闪着兴奋,就好像粉丝终于见到了偶像,激动不已的说道。
公孙大娘愈发困惑。这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眉间一滴胭脂痣映衬得小姑娘超凡脱俗,这、这应该就是扬州有名的观音童女吧。
公孙大娘虽然不待见谢家,但亲眼看到一个如此可爱、灵动的小姑娘。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柔软了下,尤其对方看自己时那种全然崇拜的样子,刚让公孙大娘不由得心生好感。
啧,真是个灵透的好孩子,只可惜没福气,竟托生在了盐商家。
心里无限惋惜,公孙大娘淡然一笑。谦虚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还不等她谦虚完,谢向晚已经甜甜的说道:“公孙大娘,我有件礼物想送给您,还请您不要嫌弃!”
说着,她掏出那柄迷你宝剑。双手捧起,举高,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纳闷:咦?这不是孩子玩儿的小宝剑嘛,谢大小姐作甚要送给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也有些奇怪,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嗤嗤~”
小洪氏也想到了,低头看看谢向晚捧着的小宝剑,抬头又看看公孙大娘,一时撑不出,嗤笑出声:“这、这件礼物公孙大娘您一定要收下呀,哈哈,这、这可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呀,哈哈哈,我家妙善最喜欢、最喜欢公孙大娘了,您可不能拂了她的心意啊,是不是,公孙大娘!”
小洪氏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公孙大娘’,且每说一次语气都很怪,次次都意有所指。
公孙大娘终于明白过来了,她脸色气得煞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小洪氏,“你、你——”
谢向晚见公孙大娘一副要中风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心中冷笑,脸上却有些委屈的问道:“公孙大娘,您不喜欢吗?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件礼物最配您,您为何——”
没有剑,如何舞?
唐时有个公孙大娘一剑器动四方,名满天下,更让大诗人写下了千古名句。
而大周的公孙大娘却最看不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市井人物,如今谢向晚将她‘误认’,对她绝逼是最大的侮辱,这个可比商贾人家请她去做女夫子更让她无法忍受了。
偏公孙大娘还说不出什么,因为谢向晚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她若是跟谢向晚计较,岂不是更丢脸?!
“你、你……”
公孙大娘的手指又指向谢向晚,指了半天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双眼一翻,竟当场晕厥过去。
见此情况,小洪氏只觉得畅快,她也不参加刘家的赏花宴了,对着‘匆匆赶来’的孟氏冷哼一声,旋即告辞离去。
回家后,小洪氏仍气愤难平,准备晚上的时候跟老公告状。
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提前跑去找谢嘉树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向晚,只见她面沉似水的坐在谢嘉树的书桌前,低声问了句:“……总有人轻慢、嘲讽咱们家,父亲,您觉得到底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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