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南城同仁宽巷,一家名叫三生堂的中医堂。
桃花啄细雨,风黏黏的穿街过巷,挽走满堂的绿。
“然然姐,江少爷预约了你十点的号。”
舒然的医术师承外公,大学毕业于国内最好的中医大学。
不能说是天才,那也是从胎教的《黄帝内经》开始了笨鸟先飞。
三生堂是祖传下来的,舒然是这一代唯一的传人。
“来就来吧。”
许是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舒然今日神清气爽,脱掉外面的薄风衣,挽起衣袖走到洗手台认真洗着手。
药堂里的小学徒卿青,每次看到舒然来,一双眼睛都会长在舒然身上。
“最近天都不太好,昨天刚进的柏子仁、知母、党参记得拿到后院去阴着。”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凝脂若雪肤。
卿青总觉得古人这是在写舒然,她的眼睛怀孕了,耳朵也怀了双胞胎。
“然然姐,你明明就可以靠美貌,为什么要偏要靠实力?”
“有没有可能,我这是才貌双修?”
说完,舒然走进了自己的诊室,在修身的长裙外遮上白大褂,裹得严严实实才开始坐诊。
一直忙到九点五十,给一位七岁感冒的小病人开完药方,送上几颗自己做的雪梨糖,舒然才有空喝上两口水。
九点五十九,身着青草绿唐装的江望,晃晃悠悠地坐到了舒然对面。
舒然抬眼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闹着玩的。”
江望打了个哈欠,“我拿真心对你,你居然认为我是闹着玩。”
舒然打趣,“你母上大人今天没出门吧,是不是又把谁家闺女请到家里喝茶了?”
江望,“看破不说破,也就拿着你的名,还能博了母亲大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你说说,当年说好了你三十未嫁,我三十五未娶,我们就将就将就,怎的你就二十岁英年早婚了。”
舒然研墨的动作僵滞,想起昨夜不欢而散的某人,“色令头昏。”
江望摸着自己的脸,冷笑,“你医术随你外公,眼光随你爸。”
舒然原本是要回怼的,不过卿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位先生,要看病得先打电话预约,我们舒医生周一到周四全天坐诊。”
秦野掀帘,推着几分病态美的沈南意长驱直入。
看到江望把腿挂在圈椅上,比在家里还要随性。
秦野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和你们舒医生私下约好的。”
“卿青,忙你的去吧。”
舒然闻声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秦先生,先来后到。”
江望把转到门口的头,傲娇地转了回来,“我最近睡眠不好,一到半夜就老是梦到你,再也睡不着了。”
舒然,“……”
“你这病第四人民医院才能诊治。”
秦野说的是蓉城精神病院,也没理睬几人的表情,把沈南意的轮椅,不急不缓的推到舒然对面,“你先给她看。”
“看她长得美吗?”
舒然埋头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事,神态自然,动作从容。
“秦先生还是替沈小姐另请高明吧,沈小姐的病我医不好。”
秦野看穿她的心思,“不想医?”
舒然哽了哽喉,抬头眨眼一脸真诚,“才疏学浅,医术不精,望秦先生理解。”
她还能怎么说?
总不至于在自家医堂里,和他撕破脸皮,说他把小三带到跟前来羞辱自己。
秦野不冷不热,“我只理解医者仁心,对病患一视同仁,还是说你们医生看病,还要分个贵贱贫富?”
舒然暗道,这是在回击昨晚她骂沈南意的话。
她气得差点没站起来,一脚踢到他脸上,很快她平静下来,“不分奸恶,便是假仁假义。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大慈大悲是菩萨的事。”
气氛焦灼。
江望生怕火烧得不够旺,一脸惋惜地看着沈南意连连摇头,“沈南意,你这都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怎么还不哭啊,爷我可等着看你梨花带雨呢。”
猝不及防,舒然手里的墨条断了。
江望对女人渣是挺渣的,不过当朋友很上道,有事他是真上啊。
场面很是尴尬。
舒然也不出声打圆场,她为了顾及所谓的体面,可以容忍他们三年无声的羞辱,但现在秦野把难堪摆在了台面上,江望替她出头,她何不嗑瓜子看戏?
沈南意本就在酝酿情绪,被江望吓得惊慌抬头。
秦野低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南意。
沈南意顿时觉得被扔进冰窖,她不敢动不敢出声,委屈的表情僵在脸上。
就在舒然以为秦野要出声维护时,他当着他们的面,挑眉问道:“除了哭,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
沈南意不敢再看秦野,慌忙低下头。
秦野这是想让她站出来,可沈南意的确除了装委屈,在舒然面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舒然不仅出身比她高,就算舒市长倒台了,舒然外祖父也是远近闻名、德高望重的名医。
而且舒然长得漂亮,还有一身治病救人的真本事。
沈南意不敢抹眼泪,只能带着哭腔,“我腿废了,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我有什么底气和别人争?”
舒然听笑了,“看得出来是第一次给人当小三,没有什么经验。”
电光火石间,舒然直接将目光投向秦野,“什么眼光,沈小姐的战斗力还不如之前来找我的呢。”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舒然打量着秦野,金框眼镜下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眼,辨不清喜怒。
她知道秦野这个人冷,倒也没想到他对心上人也挺冷。
秦野清冷出声,“她的这张嘴,我也没指望能争过你。”
“秦老五,你口味还挺另类的。”
江望翘起二郎腿,手指挑开沈南意遮脸的长发,“残疾也就算了,长得也平平无奇,连吵架都吵不赢,你说你这么喜欢救死扶伤。”
“是沈南意救过你的命?”江望收回手,嫌弃地用手帕擦拭,“还是她有什么我们没见过的技术,让你对她这儿死心塌地的?”
舒然惊呆了,江望嘴里含毒她知道,只是不知道含的是氰化物。
“你又为了什么?”
秦野依旧表情淡淡的,西服熨烫一丝不苟的不近人情,哪怕不动声色,也能让人心生恐惧,“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秦野的人或物,哪怕是摆着只看不用,也不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