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国师府的院子,依旧是每天都很热闹。一座亭子里旷修和弄玉研究琴艺,亭子外面的空地上陆言带着姬言和劫两个孩子练习剑术。
如今姬言十一岁,劫十三岁,两个孩子现在个头差不多。
姬言大致已经可以看得出那个农家智囊兼职罗网杀手的风采,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却独留了一小撮儿垂到左眉,用小家伙的说法这是她的个人色彩。
她身穿着淡紫色的长衣,长衣下摆直接垂至大腿,在腰间用白色的巾带束起,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下身一双白袜卷上膝盖,脚踩着莲花镶边的厚底鞋(大雾)。
姬言手持木剑,一对金色瞳孔熠熠闪光,挽个剑花带起微风,发丝清扬。
她看着对面的一个面瘫脸说道:“劫大哥,你可要小心了。”
劫,由于才一岁时就被人抱有,直到八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这整整七年都处在罗网的黑暗中,导致他的皮肤呈现得阴白,并且看样子今后也很难恢复正常。
他的内里穿的是深红色,外面一件黑衣从头到脚,暗金腰封有红色的绳结系着白玉,整个人也算气度非凡。
不过他一张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就给他的神貌大大地降了分。平常时间里,劫的一双眼睛都是似睁非睁,否则那对鹰眼搭配上面容和气质,说他是阴暗的杀人狂都没人怀疑的。
眼下他就是微闭着眼睛,对着姬言轻轻点头,摆出一只手将木剑指向对手,“放心地进攻,我不会伤你。”
姬言的瞳孔光彩大盛,自信满满地说:“哼,我已经练会了明眸秋水,今天一定能够击败你。”
“原来如此,能看穿内力的流动,不过在实力面前这个不管用的。”劫的姿势一动不动,语气平淡。
哼,让我来看看,你的破绽在哪里……只是普通的架势,内力的流动,下盘、腰腹、手腕……可恶,明明看得清楚,居然不知道怎么进攻!
姬言握着剑踌躇了许久,最后小脸上写满了“真诚”,喊道:“劫大哥,你干嘛不动,你先攻呀。”
噗~
观战的陆言直接憋不住笑出声来。
姬言顿时不干了,用木剑的剑柄指着他,气得直跺脚,“陆叔~观战不语真君子,你还笑!你不许笑!”
陆言举手投降,走近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跟你劫大哥比了这么多场,有赢过一次吗?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这一次我认输。可明明我都看穿了内力流动,为什么还是感觉出手必输啊?”姬言把木剑放下,看着对面那个冰块脸,很不服气。
“你们两人的剑术风格差异是很大的。劫的剑术,除了极度扎实的根基,更有一种被磨砺到灵魂中的剑道直觉。你会根据对手的剑法去破解,而劫没有剑法,只有最简单的一招制敌。”
陆言对于一方这个儿子的剑术天赋是非常赞叹的,罗网有多少孩子从小就被当成利剑磨炼,但也只有他一个拥有这种不讲道理的剑道直感。
通俗来讲,就是无需过多的思考,凭直觉出剑;这样的天赋,有利也有弊。有利在于现在,实力增长飞速,不存在瓶颈;有弊在于如果因为这个天赋忽视剑道修养,大概这一辈子都跨不进大成了。
奔雷剑法、奔雷心法已经给他学上,成就如何看他自己,陆言则是负责教导他学识。学识这一点不出意外,劫被姬言吊着打。
亭子里的弄玉看着陆言和两孩子凑在一起,双手按在琴弦,轻叹道:“真好啊~他们,可惜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气。”
旷修惊疑道:“嗯?你指的是,孩子?”
弄玉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落地应声:“嗯~已经在一起整五年,一点也没有怀孕的迹象,只怕是我……”
旷修捏着胡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不是陆言呢?”
弄玉的脸瞬间爬上红色,眉眼间流动着意外,“夫君,夫君他,不像吧,应该。”
“你又不是医者,再说这种事情跟床围的表现没有必然联系。陆言就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自然是有的,无非是生活很幸福,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之类的。可是,我知道,秦王曾经跟夫君答应过联姻,如今也因为我而不了了之。这件事不知道对他有多大影响。”
旷修叹息道:“我说你最近状态怎么越来越差,心不在焉的,就因为这个?”
弄玉摇摇头,星眸泪光盈盈,“不止这个,还有就是,印刷术风行天下,夫君如今几乎成为当代圣人,我这个正妻,说出去实在是不堪。”
旷修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处理不来,“这些话你怎么不跟陆言说说?”
弄玉露出一抹苦笑,“我了解他,别看他现在跟两个孩子玩得正酣,其实他内心有着难以言说的焦虑。以前朝堂上的事他一般不瞒我的,但是唯独这个焦虑,他从来没有跟我倾诉过。
我不能在他心里有更沉重的事情的时候,用我的小事给他添乱。”
“唉,你们二人心心相印,夫妻琴瑟和谐,居然也会有这么多难以解决的心殇,这个情字,可真折磨人呦~”
旷修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提出一个想法,“弄玉,有没有想过去走一走江湖?”
“走江湖?”
“是啊,你的境界处在这个瓶颈,心思又被诸多杂事牵绊,何时才能达到大成境啊?不如出去走走,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弄玉有点意动,却又踌躇不敢决定,“这……这个时候,夫君不会同意吧。”
两人谈论的话题比较敏感,幸而那边比较热闹,陆言也没把心思往这边放。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下人,“国师大人,府外有故人来访。”
陆言问道:“故人?什么样?”
下人咽了口唾沫回想着,“一个身材高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壮的人,估计有两个我高;还有一个是位女子,就是她登门求见。”
梅三娘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交情不浅但也不深,来找我做什么?
陆言心里叨叨,嘴上说:“典庆、梅三娘,太长时间没注意这个名字,都快忘记了。请他二人进来。”
“哎,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