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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马秀娥的提醒,面对异常激烈的竞争压力,王德发的果窖在镇上,还是比较成功的。

起初大家觉得还挺纳闷,王德发这苹果都是从哪弄来的,况且,被外地客商把价格抬起来之后啊,大家都持观望态度。

别人问,王德发也不说,也不能说,他就把自己假装成为了辛苦的果农们,价高一点、自己少赚一点,该收的苹果还是得收。

王德发能说出这样的话,鬼才信,队里和镇上的人,信的少。

冬天彻底农闲的时候,王德发和马秀娥经常趁着中午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就去果窖里干一件大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把外地苹果和本地苹果掺杂在一起装袋。

别觉得这事简单,一果窖的苹果全部打乱重装,等于重新排列组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德发这两口子固定的点去果窖,肯定是干点见不得孩子的事情呢。

这个冬天,是王德发从做生意开始,自己觉得做舒坦的一个冬天。他有时候抽着旱烟,会忍不住自己笑起来,自己都佩服自己,走什么狗屎运,娶的女人个个都能干!地里的活能干、家里的活能干、生意的活也能干,床上的活那更不在话下。

翻过年之后,果不其然,苹果价格大幅上涨,尤其是本县的苹果,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皮薄、香甜、可口,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这苹果已经基本把口碑打起来了。

三四月份,天气暖和的时候,还没等做果窖生意的人四处奔波着找销售的渠道,又来了一批客商,在全县跑着到处收苹果,价格比年前高很多。

王德发一看形势不错,自己也每天去拉客商。有一个从广东过来的客商,以前也从王德发这收过苹果,主动上门找到了王德发。

“哦哟哟,大老板啊,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啊。”王德发激动地说。

“老王,今年有没有苹果?有多少?”广东客商一点不嘘寒问暖,直奔主题。

“今年窖里的苹果,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年前收购的价格可不低啊!我在你们县上转着看过了,百分之八十的果窖,都没有收满啊!”

“这你就错了,我做生意啊,可没那么势利,赚钱固然重要,但是信誉也重要啊,以前经常给我卖苹果的那些果农,价格再高,我都年前要了,为得就是让他们以后的苹果,年年交给我。”

“王老板果然大气!这胸怀和气魄,和你做生意,爽快!走,我们去窖里看看去。”

“能成啊,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秀娥,中午的饭把我两的也准备上,我们去趟果窖!”王德发临走前对马秀娥说。

“行呢,你们去吧!”

王德发还是骑着他的自行车,带着广东客商就去了果窖上。

“王老板,你的生意也做的可以了,你就不能买辆摩托车啊,你这破自行车,效率上就赶不上你的同行们啊!广东那边,满大街都是摩托车,小轿车啊!”一路被颠簸的屁股疼的客商给王德发建议。

“行,么麻达,今年这也是我的一个目标,货车和摩托车,全都买,明年你再来的时候,我开着货车去接你啊!哈哈哈”王德发也开起了玩笑。

到了果窖,广东客商仔细的看着窖里的苹果,这些人啊,常年做水果生意,精得很,会专门把压在最里层,不容易被察觉的袋子抽出来,打开看一看,就类似与工厂的抽样检查吧,广东那边工厂多,这方法大家也都熟悉。

王德发看着客商检查的挺仔细,心里特别紧张,还好,这人以前也合作过,基本上熟悉,没怎么在鸡蛋里挑骨头。关键是王德发和马秀娥在混装的时候啊,还是非常有技巧的,一袋子里头怎么分配本地和外地的苹果,比例是什么,王德发把握的还不错,广东客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让他再多检查一会的话,那破绽可能就真露出来了,已经从窖口转到了窖尾了,王德发见状,说:“老朋友,咋样?还不错吧,走,家里的饭这个点也好了,先回去吃饭啦!”王德发学着别扭的广东话对客商说。

“好的啊,那走吧!王老板,今年的苹果看样子还不错啊!”

“那是,我就知道年后你要来呢,所以这苹果一定得给你收最好的嘛!,走了,上自从车,回去吃饭。”

在王德发家吃的时候,王德发和客商把这笔生意定了,广东客商也是爽快的人,饭后就直接把所有的合同签好了,钱也给的到位。

“王老板,还有个事情,得请你帮个忙啦!”

“这次货要的着急,为的是拉到广东尽早的抢个好价钱啊,你能不能帮我找上是个包装工,帮忙把苹果装箱、装车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事好说,是个是吧?你看,一个已经给你解决了!哈哈”王德发指着马秀娥说。

“老汉,你说啥呢,我这手脚,人家老板看得上吗?”马秀娥还不好意思了。

“看得上,看得上,嫂子要是能帮这个忙,那肯定更好啦!”

“那,这个人工费呢?”王德发问。

“和去年一样,你看咋样?”

“哎呦,和去年一样的话,可能还真给你找不到啊,你去问问你们一起来的客商,今年的人工费也涨了,一天都到八十了。”王德发有点为难地说。

“八十就八十,我联系的大货车下午能到,下午就开始装,没问题吧?”客商问。

“下午装没问题,人不一定能找够十个,找到的人先装,我再给你雇,你看咋样?”

“行,那一会就有劳王老板啦!”

“您客气了,应该的。”

每年秋后收苹果和次年果商收苹果,已经成了阶段性带着全县妇女创收的两个黄金时期。

女人们摘苹果、装袋子、打包,比男人的粗手干的细致多了,一天挣个百八十块钱的,多少能贴补点家用。

广东客商把这事交给王德发之后,中午稍微眯了会眼,就自己去了王德发的果窖上,起个女人,包括马秀娥,已经在果窖门前候着呢。

大货车把全县统一印制的苹果箱子也拉来了,女人们就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包装。

这活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多,大货车才装了一半的车厢。

“王老板,今天要不就算了吧,看样子是装不了完了,明天早上你让大家再辛苦一下,争取下午我们就能出发,你看咋样?”

“行,明天半个上午,是肯定可以给你装完的。”说完,王德发朝着干活的女人们喊:“歇了,歇了,明天早上八点,再装,装完给大家结工钱。”

所有女人们停下手头的活,把自己的工具收拾好后就散了。客商给王德发说他今晚就住在果窖,这半车的苹果晚上不能没人看,王德发明白意思,没有拒绝。

饭他们已经吃过了,是王成龙带着来弟送过来的,不用猜,这饭是王成龙做的,她已经完全能像个小大人一样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了。

顺利把广东客商打发了之后,王德发数着赚回来的钱,乐的嘴都合不上。

“这赚的有点多啊!秀娥。”王德发情不自禁地说。

“多啥啊?咱家的苹果也在里面呢!你以为全是你赚的啊!”马秀娥打击王德发。

“哦对,对着呢,咱们家的苹果也在里面啊!没事,都是咱们的钱。”

“你赶紧数完,把钱存了去,我们村以前有一家子,有钱就压在箱底,老鼠给咬的,去了信用社,人家连残币都不认!”

“看你说的,现在哪有什么老鼠啊,老鼠也进不来啊。”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你看着生意现在做的也越来越顺了,我想买辆摩托车,再买一辆轻型卡车,以后收苹果也方便点,你是不知道,去年去外县收苹果,光司机的工钱,就花出去了将近两千多块钱啊。”王德发把手里叠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在茶几上不停地敲着,他喜欢听票子“哗哗”的声音。

“你想买你就买啊,不过一下子买两件,都不便宜啊!就挣了那么几个钱,你别整的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呢。”

南方人做生意,比北方人精明很多,总体是这样的,但一定是他们擅长的领域啊。

广东客商把王德发的苹果拉走之后,销售渠道主要是超市和水果批发市场,还有一部分就去零售了。他做了好多年的水果生意,顺风顺水。可他哪曾想到,从王德发果窖拉回来的这车苹果卖完之后,几乎他所有的渠道,都在骂他。这让他感觉到很郁闷。

直到有一天,他去批发市场,一个从他这经常拿货的老板才把实情告诉了他。

“今年的苹果啊,口感没往年后,很多人买了之后,再不回头买了,我给自己家里拿了一箱子,有些苹果娃娃爱吃,有些吃着就味道不行。”

“还能有这样的事啊?这苹果造不了假啊!”

“是的,苹果造不了假,可是不是本地的苹果可就好操作了啊。这你也清楚啊,同一条街上,不同的井出的水,味道都还有差异呢。”批发市场的老板说。

广东客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但这事他还没法找王德发理论,其实也没必要理论,苹果已经卖出去了,一手给钱、一手交货,货款两清了,还有啥必要再追究啊。

不知道把外地的苹果来过来,转一圈就成了当地货方法是不是马秀娥和王德发首创,可以肯定的是,在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这种方式从中攫取暴力。

市场的投机取巧行为,是人追逐利益的直接表现。

最初王德发是偷偷摸摸的去周边地价收苹果,慢慢地演化成了,一到苹果成熟的季节,就能看到大小不一的货车往县里拉苹果。再逐渐的,这就好像成了一个灰色产业链一样,还有人专门做二道贩子的生意。最终,层层剥了皮的还是底下的老百姓。

起初,县上的人都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只要有钱赚就行。

情况慢慢就不一样了,每年来的客商越来越少了,有天灾或者恰逢苹果树挂果小年的时候,苹果产量少,价格还能高点;反而遇到个大丰收年,滞销的情况就屡见不鲜。

客商也不是傻子,口碑那都是爱吃苹果的人,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好不好吃,他们说了算。县上的苹果,在这样的环境和粗犷的经营中,似乎陷入了品牌危机,严重的时候,苹果储藏不了,一度有人拿苹果来喂猪。

县上终于坐不住了,出手进行了干预和肃清,严厉打击投机取巧的市场行为,每年还免费举办各种招商引资活动,吸引外地客商前来收购苹果,给出的政策和扶持都非常的到位。

经过连续几年的经营,才逐渐恢复了全县苹果在市场上的口碑。

王德发一家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了,摩托车有了,自己的货车,也有了,钱也越来越多了,他和马秀娥脸上,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也越发的清晰了。

转眼,马秀娥来到王德发家已经数年有余了,在这个家里,她和王德发之间的关系,处的也还不错,几个孩子也都大了,之间的争吵变得也越来越少,家越来越像个家了。两个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两个家庭组成的这个家,让裂痕缝补的不那么明显。

而这一年,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王成龙将面临这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抉择,其实也是王德发和这个家庭最重要的选择,王成龙初三了,七月份即将要参加中考,全家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给王成龙规划他的未来,到底是考个中专,早点步入社会,养家糊口好,还是继续升学,上高中、考大学,让起点更高一点。

意见相左,让王成龙心态分崩离析,连续两次在学校的模拟考试排名都在下降。

王德发也没有多轻松,为王成龙的事情,左右为难。他是答应了让孩子念书,可念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可没说过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念那么多书干什么,他现在纠结的是,成龙是该承担起社会和家庭责任,还是继续她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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