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在你之前,你还有两个姐姐,一个一岁多,一个四岁多,就离开了……和我们的子望,一个情况。感情投入的太多,失去的时候就会痛苦太多,所以你母亲才那么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子望又让我经历一次……
仲天啊,任何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经历了三次,不想经历第四次,我啊,老了,受不了那种打击……你就当我没有那个孙女,如此,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姚仲天说:“我那时候,尚且不理解老爷子的心情,我只是不甘心,你岳母的身体受到伤害不能生了,哪怕做代孕,成功率也很低,Lucy……我承认是我疯狂了,但我得承认,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确有了心动,那种心动,和我当年见到你岳母是一样的……
那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永远不值得被原谅,我都知道,可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怕是还会这样做!”
屈玉琢拧着眉,片刻后,问:“那为什么老爷子又对书宴那么好?”
将自己的亲孙女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却对儿子的继子,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视如己出。
这很不寻常。
姚仲天笑了:“你觉得,我遇见胡叶青母子,都是巧合吗?”
屈玉琢一怔:“您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
“没错,都是老爷子安排的!”
姚仲天道:“书宴的外婆,是曾经照顾过我过世母亲的佣人,老爷子一次无意中撞见了他们,了解了他们的事情,也暗中观察了书宴很久,最终决定,将胡叶青推到我的面前……”
“或者,也不能怪老爷子,只怪老爷子太了解我,胡叶青那种性格,那个家庭情况,的确给了我些许冲动,加之那时候你岳母病情危重,手术失败率很大,退一万步,即使手术成功了,她也再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她会离开的,而且会带着子望一起离开……”
“事实上,此前的一两年,我和她经常吵架,她对我多次提出过离婚,若不是因为后来生病,只怕我们的婚姻,早就残破不堪了。只是我们有过约定,不能在子望面前吵架,所以子望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才觉得一切真实到来时,那么那么的残酷……”
“另外,老爷子当初让我这么做,也有一个考虑,他是希望给子望找一个依靠,他对书宴好,私下培养书宴,是将书宴当成了未来孙女婿在培养,而不是孙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屈玉琢拧着眉,说:“这样看来,您和老爷子,似乎是一样的心思……只是方法不同!”
姚仲天一怔,跟着笑了:“在书宴心里,我是破坏了他美好爱情的刽子手,到你这里,我居然成了推着他们在一起的动力,奇了怪了!”
屈玉琢说:“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您跟老爷子的立场不同,老爷子心底,应该是疼爱子望的,但这份感情,是内敛而含蓄的,甚至克制的。但是您对子望的爱,是毫无保留的,老爷子是想给子望找一个依靠,你是想给子望找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仅此而已!”
姚仲天笑意更深:“玉琢啊……子望可以遇见你,真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屈玉琢淡淡摇头:“不,子望能够有你们这般为她着想,是她的幸运,而我能够遇见被你们这么保护着的子望,而且赢的您的信任,那是我的幸运……”
顿了下,又说:“今天,我希望能将我所有的幸运全部传给你,希望您的这个手术可以顺利……您知道,子望离不开您!”
……
八点四十左右,医生将一份手术同意书,交给了姚子望。
姚子望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的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姚仲天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姚子望握住他的手,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圈还是红了。
姚子望说:“爸爸,您一定要出来,我等您!”
姚仲天点点头,笑着:“放心,爸爸一定出来!”
姚子望还想说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
父女俩的手指分开,姚仲天被推入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灯亮起。
接下来,会是漫长的等待。
或者说是,煎熬。
姚子望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心尖拨过来的,每拨一次,都带动全身神经的疼。
屈玉琢一直紧紧握住姚子望的手,没说一句话,却足够温暖她。
姚子望想起许多年前以前,母亲进手术室时,屈玉琢也是这般温柔的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手术开始的三个小时后,时间到了中午,姚书宴叫了餐点送到医院。
可是这个时候了,谁又能吃得下去饭?
胡叶青的身体毕竟还虚弱着,加上昨晚睡得不好,熬到下午一点,已经体力不支,头昏脑涨。
姚书宴忙带着胡叶青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让她暂时好好休息。
让姚雨菲过去看着母亲,他则是在医院,继续等待。
姚书宴赶到医院时,姚子望正靠在屈玉琢的怀里哭泣。
克制了几个小时,姚子望的情绪到底是奔溃了。
虽然里面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她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姚书宴远远的看着,原本想走近的脚步,顿住了。
那样的画面,没人舍得打扰。
虽然曾经的曾经,他打扰过很多很多次。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姚书宴拿起来看,是迟蔓蔓打来的。
迟蔓蔓说:“书宴,你还在医院吗?”
姚书宴点点头:“在的……”
“现在怎么样了?手术还没做完吗?”
姚书宴“恩”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沉沉的。
同样克制的情绪,他也有。
迟蔓蔓呼出一口气,说:“书宴,你不要担心,现在没消息,说明手术进行的还顺利,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姚书宴再次“恩”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
然后,他似乎听到周围有车子的鸣笛声。
微微凝眉:“你在车上吗?去哪儿?”
迟蔓蔓道:“我回国了,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书宴,你别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