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河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一声,“好!”
那天开业典礼结束后,时暖因为不放心如初,先回宋公馆。
宋衍生还有点事情,要回公司一趟,无法与她一起回去。
时暖在回去路上,接到了许璟的电话。
许璟说,“暖暖,我打算……跟清河结婚了!”
时暖愣了下,微笑,“恭喜你,小姨!”
许璟“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低低说了一句,“谢谢你,暖暖!”
时暖听着,眸子瞬间湿润,但是嘴角的笑容依然明媚。
她说,“小姨,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我和母亲都很爱你!”
电话那端,许璟瞬间泣不成声。
许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罪人!
当初得知廖清河伤害了自己的姐姐,她羞愧,她难过,她无地自容。她生不如死。
若不是还有母亲需要照顾,她也许真的会去死!
最后她逃了,逃离廖清河,逃离姐姐,逃离关于过去的一切……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可事实证明,除了一次次更深的伤痛,什么都没有!
她知晓廖清河是个风流多情的男人,他是无意,是无心,而且就是这份无意和无心,已经让他的人生失去了很多!
他们中许多人,亦是在这一份无意的命运里苦苦挣扎多年……
够了,真的够了,所有的折磨,痛苦,绝望,无助,都够了!
可以到此为止了!
是啊,可以到此为止了,这也是时暖的想法!
所以今天,她主动捅开这层窗户纸,跟许璟说那些话。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小姨这辈子都释怀不了,都无法真正幸福。
更何况,母亲宁愿去死,也要保全如今的现世安稳,她还怎么忍心去撕开这一切?
她惟愿小姨也可以得到幸福,她知道,母亲必定和她想的一样!
那一年的春节前夕,许璟跟廖清河在T市民政局领证结婚。
他们不打算办婚礼,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而且生活本是平淡,他们也不想太折腾。
只是请了熟悉的亲人吃了一顿饭。
领证前夕,许璟被查出怀孕四周半。
那一年的许璟,四十二岁,算是一个高龄产妇了。
为此廖清河格外小心,独自一人料理舞蹈室的一切,让许璟好好在家休息。
许璟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但那时候毕竟年轻,玩心太重,以至于两人一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至于廖清河,当初前妻是怀过一次孕,只可惜孩子没保住。
如今的这个孩子,算是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
而且是历经千帆之后,再次重拾曾经温情,那感受,无法用言语说清。
饭桌上,时暖举杯敬酒,希望两个人生活圆满,幸福安康!
这是时暖的真心话,她仰头喝掉杯中红酒,放下杯子的瞬间,眸子有些潮湿。
她在心里说,妈,您看到这一切,也一定为小姨感到高兴吧!
那一年春节,宋修文和余瑶让宋衍生和时暖回老宅过年,还顺便将时暖的外婆,小姨,以及廖清河都请了来。
余瑶本打算再请时元博一块来,可这通电话,到底是时暖打了更合适。
时暖斟酌之后,到底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听闻,言语中是高兴的,但是最终,还是婉言拒绝了。
他说:“今年春节,娇娇和沈醉会回来陪我过年,小余跟他妻子也会过来!”
时暖眸子轻闪,跟着道:“那也挺好!”
又说:“大年初一或者初二,我和阿煜会带着如初回去看您!”
时元博忙点头,说:“好好好,我们等你们一家三口回来,另外,代我跟你公婆问好!”
大年三十,中国春节,这天的宋家老宅,格外热闹。
人多是一方面,主要是家里添了一个小的,那热闹,直接升级。
徐玲打电话给余瑶问候新年,余瑶将孙女儿的照片发给徐玲,徐玲特别羡慕。
羡慕之后又无限感慨:“哎,我家那两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个儿媳回来,我这孙子孙女儿,又何时才能抱得上!”
余瑶让徐玲别着急,说是缘分还没到,还说当初她也为宋衍生愁的不行,这会子,后来不是悄无声息的,就有了吗?
徐玲叹气,当初她答应给大儿子屈玉琢大半年的时间,可如今转眼都过了一年半,她没有问,但大儿子心里是有数的。
他跟宋衍生同年,宋衍生如今女儿都有了。
至于屈玉州,他到年也是三十了,一直追着个蒋梓妍,可蒋梓妍这丫头又看他不上。
他们作为长辈在一边看着,真是急的不行。
可就像余瑶说的,这事儿得看缘分,即使再怎么着急,他们也希望儿子可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如此,这一生才是幸福,才是安稳。
除夕夜,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年纪最长的外婆坐在上首,她很高兴,是真的高兴。
外婆以前就喜欢热闹,只恨自己没生个儿子,说是女儿虽然好,可是嫁了人就甚少回家了。
但是儿子不一样,儿子一直在家,而且还能往家里添人!
那时候时暖尚且年幼,不太懂外婆话中深意,如今想来,只觉得悲凉。
许家如今在T市已经不存在了,许氏也成为T市商界史上的一段回忆。
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她很庆幸,现在身边还有那么多让她珍惜让她爱的人。
除夕夜,T市有烟花盛宴。
那时候,宋修文夫妇抱着小如初在陪着许家老太太看春晚,许璟因为怀了孕,被廖清河扶着去客房休息。
宋衍生和时暖,手牵手的走在老宅的院落里,看着远处漫天烟火,内心温暖。
那天的风很凉,时暖驻足抬眸,嘴角笑意浮现,她问他:“阿煜,如果我当初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宋衍生扣着她的手指猝然收紧,他说:“没有如果,因为,你一定会遇见我,而我,也只要时暖!”
时暖嘴角的笑意加深,没有说话,一簇盛大的烟花就在那时在空中绽放,美的炫目。
美得,让人湿了眼眶。
大年初一,宋衍生陪伴时暖去时家看望时元博。
他们去的时候是下午,那时候余都已经带着宋青杨离开,但是时娇娇跟沈醉还在。
再次见到沈醉,时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是,她对他浅浅微笑,喊了一声:“姐夫!”
沈醉先是一愣,跟着笑着点头。
时娇娇原本看到时暖眸中含恨,听到时暖的称谓,心口竟是一阵的难过。
当初沈醉要娶她为妻,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成全时暖的名声。
她知晓,深深的知晓,但她接受了。
因为那是她唯一抓住沈醉,永远留在沈醉身边的机会!
他们举办了很盛大的婚礼,那天,她很快乐,可她知道,沈醉不快乐。
结婚之后,沈醉经常外出演出,舞台上,他依旧是那个深情歌唱的魅力男人。
只是他所有的歌词里,没有一句与她有关。
他变得阴郁,所写的曲子也充满了悲伤。
这种性格让他更受观众喜欢,他的歌,也感动了许多许多的人。
甚至是她,也常常听着他的歌掉眼泪。
她在他的歌曲中,看到了他对另外一个女子的深情不悔。
除了外出演出,他在家时,对她很冷漠,晚上同床而眠,也不怎么碰她。
偶尔梦呓,甚至会喊出时暖的名字。
那时候她为母亲的身体担忧,虽然难受,可她忍了。
她恨时暖,怨时暖,可也知晓若她再做一点,哪怕是一点伤害时暖的事。
不管是宋衍生,还是沈醉,都会让她的往后余生,生不如死。
她不敢。
她的隐忍和妥协终于在母亲去世之后有了好转。
沈醉开始对她好,外出演出的次数还是很多,却较之于以往少了很多。
偶尔回来,还会给她买礼物。
同床时,只要她主动靠近,他不会拒绝。
他们终于有点像一对夫妻。
时娇娇知晓自己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甚至她还有点坏。
但她喜欢沈醉,爱沈醉的这份心,她确定比时暖强上很多倍。
只因为强,她才甘愿为沈醉忍下所有一切,哪怕是帮助她最讨厌的时暖洗脱污名。
如今时暖的这声姐夫,几乎将沈醉跟她的关系分的请清楚楚,她难受,是为沈醉,也是为自己。
原来兀自痛苦的只有他们,别人,譬如时暖,早已经放下一切,释怀一切。
她很想问沈醉一声,可悲吗?沈醉,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你觉得可悲吗?
可她更想问自己,爱上沈醉这样的男人,你觉得可悲吗?
可悲又如何,不可悲又如何,一切不都注定了吗?
这日,宋衍生跟时暖在时家吃了晚餐后走的,晚上将近十点,两人离开。
沈醉和时娇娇会在时家多呆两天。
路上,宋衍生握着时暖的手,时暖靠在他的肩头,两人沉默不语。
只因为有些忌讳,因为占有欲,操控欲,说了倒不如不说,徒增不快罢了。
大年初二,宋衍生和时暖去拜访了黄世辉,黄世辉的儿子儿媳以及一个外孙都在,他们在年前回来,特地来陪老人过新年的。
让时暖诧异的是,她居然在黄世辉家见到了姚子望。
姚父和宋修文是一辈的人,都在T市商界游走,他来看望黄世辉倒也很正常,为什么要带上姚子望?
时暖看了一眼黄世辉的孙子。
黄世辉一儿两女,分别有两个孙子,三个外孙,两个外孙女儿。
这次回国的,是他第二个外孙,是小女儿身边的长子,至今单身。
时暖明白了,这是一次变相的相亲。
时暖瞅了下黄爷爷的那个外孙,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表人才,而且是黄爷爷的外孙,那自然条件很不错的。
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不值,她觉得姚子望的人生,不应该这般度过。
她拉着姚子望在黄家院落里散步,问姚子望心里什么想法?
姚子望只是淡淡笑笑,说:“暖暖,我已经快二十七了!”
女人最容易被年龄困扰,男人二十六七,尚且是很小的年纪,可女人不一样。
姚子望能这么听话来相亲,大抵也是已经避无可避。
时暖没法再说什么,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宋衍生吐槽。
宋衍生微微眯眼,过了会儿后,说:“今晚我跟奕驰等人有聚会,你也一起去吧,恩,顺便将姚秘书也叫上,如何?”
时暖眨眨眼,问:“叫姚姐做什么?”
宋衍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忘了,我身边也有不少单身贵族呢!”
时暖白他一眼:“以为你有什么高招,搞来搞去,还是相亲……”
宋衍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懂什么……”
时暖是不懂,但想着纪夏跟迟瑞能走到一起,也许宋衍生身边真的有姚子望的缘分。
她开始细细思量。
首先排除顾峥。
顾峥已经订婚,而且心里有叶明媚,自然要踢了。
其次是乔奕驰,乔奕驰人倒是不错,模样各方面也很好。
可乔奕驰如今跟姚子望一个公司,两人也算相识多年,居然没有擦出火花,想必没什么戏。
再者是屈家两兄弟。
屈玉州不行,他心里喜欢蒋梓妍,必然不行。
至于屈玉琢,他虽然是单身,但是他心里似乎有个人……
但,姚子望的心里不也是有个人吗?
她曾经甚至跟宋衍生说过,两个人很相似……
就像纪夏跟迟瑞一样……
是啊,是啊,姚子望跟屈玉琢,也许他们,真的有可能,真的有可能呢!
想到这里,时暖无比兴奋,她忙扯住宋衍生的衣袖,说:“我去,我一定去!”
又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姚姐邀请她!”
只是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宋衍生阻止了,宋衍生道:“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让迟瑞打电话邀请了姚秘书了!”
时暖笑着收起手机:“恩,你想的比我周到!”
若是她邀请,姚子望有可能会拒绝,毕竟她的身份虽然是姚子望的朋友,却也是一公司的总裁。
可迟瑞就不同了,迟瑞跟姚子望是朋友,说是朋友之间聚聚,而且迟瑞虽然木讷,言辞必然有理有据。
姚子望也许不会拒绝。
宋衍生看着小丫头兴奋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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