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大理寺卿孙附加调查太子和齐州谋反案的关系,这事……
难办!
但作为最熟悉齐州案情的人,谢逸没有理由,也根本没有机会拒绝,尽管他很不想参与到眼前的乱局之中来。
然而李二陛下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特殊身份,或者压根没有将晋王李治纳入他考虑的范围以内?
不过既然参与调查,也是个好事,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案件的进展,并且根据形势做很多的判断和应对。甚至……
谢逸在想,是不是可以趁着调查的有利时机做点什么手脚,来推动一下局势的发展?
是否有必要这样做还不好说,但风险大是肯定的,在皇子内斗中推波助澜,这要是被李二陛下发现,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虽然确实需要帮李治谋划,但风险是必须要在意的,任何时候身家性命最为重要。
来到大理寺的时候,谢逸不仅仅见到了孙附加,没想到还在这里遇到了纥干承基。这位东宫侍卫首领,太子李承乾的第一心腹已经被请进了大理寺,不过待遇还算客气。
一间审问的密室之中,纥干承基坐在椅子上,除了手脚被捆住之外没有任何特别,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或者刑讯。
孙附加见到谢逸到来,连忙出来迎接,不管两人之间的官职谁高,孙附加都不高怠慢谢逸,淮阳郡公的爵位已经让人望而生敬了。
“谢学士!”时至今日,谢逸在朝堂上的官职仍旧是弘文馆学士,他只是奉命前来协助孙附加。
“孙寺卿!”
孙附加沉声道:“相关的案卷谢学士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很详细!”
“那就好,情况就是这样。想必谢学士已经了然于心,关于齐州的情况,还需要谢学士帮忙。”孙附加态度十分客气。
“客气。谢逸自当尽力而为。”
“谢学士请!”
谢逸跟着孙附加走进了大理寺的审问与牢房区域,曾经何时自己也曾被关在这里。虽说才几年时间,却已经恍如隔世。
走进审问的密室,瞧见纥干承基的时候,谢逸微微惊讶。东宫头号心腹已经被控制了?依稀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承乾谋反就是纥干承基爆料的,那现在的节奏……
历史轨迹高度重合?也许是吧!
纥干承基看到了谢逸的那一刻,也有几分惊讶,而且心中泛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也不知为什么他有信心应付孙附加,但谢逸的出现让他莫名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局促不安。
这一幕恰好落入孙附加的眼里,这位大理寺卿心领神会,显然是把握到了什么。
“纥干承基,阴弘智在长安时与你过从甚密,这两年齐王府和东宫之间也来往不断,对此你有什么说的?”孙附加走起了审问的标准流程。
纥干承基到是很配合,很镇定,甚至是面带笑容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过是与阴弘智喝了几次酒罢了,大家同殿为臣,休沐之时有所交际有什么问题吗?
至于东宫和齐王府的交往……当时李佑不曾谋反。太子殿下身为长兄,与兄弟来往,兄友弟恭。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很镇定,但此时的镇定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不断用反问式的语气。要知道,孙附加只是问他有什么看法,问题里本身没有给此事定性,并没有任何觉得他与阴弘智,齐王府和东宫交往有问题的意味,但他的回答却反应略微过激。
谢逸看在眼里,暗中不有暗自摇头。孙附加这等在大理寺浸润多年的老手哪怕不懂心理学,也能看出其中的异常来。
到底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心态不对,总而言之纥干承基的状态很不好。至少开局不利。
孙附加没有片刻的沉吟,继续问道:“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有问题,但阴弘智称曾通过你与太子殿下有过秘谋,商讨齐州与长安共同谋反,里应外合之事?可属实?”
“污蔑,一派无言!”阴弘智的反应略微有点大,沉声道:“齐王府和东宫只是寻常的礼尚往来,我与阴弘智往来也只是谈谈风月,绝不曾有谋逆之事。”
“阴弘智和李佑还声称华阴的谋逆乃是东宫所为……”
“污蔑,纯属污蔑。”纥干承基大声道:“此事与东宫毫无关联,阴弘智此举存属污蔑,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朝廷和大理寺不能偏听一面之词,任由旁人污蔑东宫,污蔑太子殿下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事情烦请大理寺仔细调查,找出实质性的证据,查出真凶,还东宫清白。”
纥干承基撂下这句话之后便不再配合,或者说他认为已经没有配合的必要。
他的话说个没错,现在这些话都是阴弘智的一面之词,也许确实是事实,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这实质性的证据该上哪去寻找呢?
孙附加显然也有些许犯难,李佑和阴弘智两人虽然言之凿凿,但一直没有拿出证据,比如双方来往的信函之类的。给出的理由是信任都是阅后即焚的,所以肯定不会有留存云云。
虽然通常来说确实是这样处理的,但也不排除信口雌黄的可能,所以没有什么说服力。这方面是很难找到证据的,所以基本没什么可能。
至于华阴袭杀案的进展,大理寺和地方官府都全力调查,据说太极宫还派出了相关密探。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因此一个偌大的难题出现在了眼前。
这可如何是好呢?
孙附加为难的时候,谢逸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在李佑和阴弘智身上找找突破口。”
“谢学士,不知此话怎讲?”孙附加顿喜上眉梢,连忙追问。
谢逸道:“尽管他们信誓旦旦和东宫有联系。且是谋反这等大事,必然多有商量密谋。李佑和阴弘智应该都知之甚详才对,现在把他们两个人分开审问。然后在核对细节,也许能发现什么。”
“谢学士所言有理。但……在此之前他二人一直是关押在一起的,完全有可能相互串供,现在分隔审问还来得及吗?”孙附加对此抱迟疑态度。
谢逸沉吟道:“也不见得,即便是串供,但是不是所有的细节都能天衣无缝呢?分开审问,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总会有收获的。期间还可以用点审讯手段。这方面孙寺卿应该比我更清楚。”
孙附加道:“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值得一试。”
方法或许奏效,但谢逸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来得及吗?如果这件事真的事出有异,那么大理寺这边审问的时候,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也许会有更为歹毒的招数放出来。
结果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
自打风波出现的这些天,魏王府一直很平静。好似完全置身事外。
但事实上,这样的大事,李泰自然可能不闻不问?某种程度上。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紧张,都更为在意眼前的局势。
如果李佑和阴弘智这件事能把李承乾拉下马,毫无疑问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尤其是当他得知纥干承基被带去大理寺的时候,李泰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利已经在望。
“殿下,东宫已经是风雨飘摇了,这一次他们是在劫难逃,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刘轩很及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东宫有变故。太子李承乾倒台之后,身为嫡次子的魏王李泰无意识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机会最大。
“别着急,现在只凭着李佑和阴弘智的一面之词。若纥干承基抵死否认,大理寺也拿他没办法。若不能坐实了此事,父皇又怎会动怒,又哪里有充足的理由废太子。”
尽管李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无限得意,但表面上还十分克制,十分理性,或者说这是他虚伪的本性吧!
刘轩赞同道:“确实,纥干承基是东宫心腹,必然是拼死保太子,想要从他嘴里套出对于太子不利的话语恐怕不容易。”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足为奇。”李泰对此不以为然。
刘轩道:“殿下,厢房的那位客人既然有能耐在华阴搞出这么一出戏码,想必应该还有后招?”
听到这话,李泰沉吟了,整个长安都没有人知道华阴袭杀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孙附加还是谢逸,或者说太极宫里的李世民都只是猜测而已。
但李泰却最清楚不过,在华阴那个袭杀之夜的晌午,便有一位客人登门魏王府,提前通知了此事。
当时的魏王李泰自然是格外惊讶,但当他们知道这次袭杀最终的目标最终会对准东宫的时候,李泰立即将此人奉为上宾。
尤其是当华阴袭杀的确切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泰更加确信无疑。之前的殴打老师和称心事件没有动摇东宫的位置,但这次李佑和阴弘智回到长安,如果利用得当,杀伤力无疑智最大的。
李佑和阴弘智其实已经是死人,但在两个人死之前如果能够利用,发挥最大价值自然是最好的。最紧要的是“死人”的话语更为可信,杀伤力也更大,只要来一场杀人灭口的戏码,就会让人先入为主。
尤其是魏王府很清楚阴弘智和纥干承基之间过从甚密的事实,就更清楚这件事的效力。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完全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袭杀之后长安的很多人都首先怀疑到了东宫。
更让李泰他们意外的是李佑和阴弘智的表现,他们竟然言之凿凿声称这是东宫杀人灭口。
李佑和阴弘智为什么会这么说?
难道东宫和齐王府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往吗?第一时间,魏王府上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甚至产生了些许错觉。
不清楚原因,但这样的结果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可以说是求之不得。这个时候李佑和阴弘智的指控远比一场袭杀更有杀伤效果。
但诚如刘轩所言,现在只是一面之词,没有更为有利的直接证据时,暂时还不能把东宫怎么样。
刘轩对此沉思了许久,然后提议道:“殿下,让那位先生放出证据吧,属下相信他手中一定有后招。
除此之外,我们是不是在纥干承基身上想想办法,东宫上下就完全是铁板一块吗?纥干承基对太子就真的绝对忠诚?”
“你的意思是?”李泰微微沉吟,显然是对此颇有兴趣。
刘轩道:“如果我们想想办法,必须找找纥干承基的家人,或者想办法做个局……毕竟现在纥干承基人在大理寺,和东宫失去了联系。如果事情足够严重,东宫辩解不得,这时候为了自保,太子最妥当的策略……会怎么做?”
“你是说弃车保帅?”很快,李泰便反应过来,同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其实东宫只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到纥干承基头上,再费点功夫其实也是可以摆脱危机的。但是东宫没有这么做,要么是太子殿下足够幼稚,认为可以清者自清,要么就是纥干承基不愿意……”
刘轩沉声道:“这便是我们的机会,如果利用得当,加以离间,身在大理寺的纥干承基为了自保,兴许会……”
“是啊,在关乎自己性命,尤其是全家上下性命的时候,忠诚还那么绝对吗?”李泰冷笑一声,吩咐道:“你去想想办法,如果此事能够办成,乃是大功一件,本王……来日定会论功行赏。”
“谢殿下!”刘轩满脸笑容,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扳倒了东宫将魏王扶上太子之位的话,自己等于是立下了从龙之功。
这意味着什么?看看今日的长孙无忌,程知节的地位就知道了,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玄武门九将,今日都是公侯爵位,且都是当朝要害衙门的当家人,这便是自己奋斗的野望和意义!
现在看来,这个野望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