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安城街市人流不息,两侧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不时有路人停下脚步,与摊贩讨价还价。
道士晃悠悠走了片刻,忽而见了家客栈,当下便径自去客栈投宿去了。
客栈掌柜是个胡须斑白的老者,脸上已堆了不少皱纹,只是那对儿混浊的眼珠子,却透着精明。
道人迈入店中,直言投宿,那老掌柜忙喊来了小二,为其洒扫了一间厢房,熏上艾香,添了油灯。
而后。
那小二笑呵呵道:“道长您若是要洗热水澡,小人这就给您准备!”
道士挥了挥衣袖。
“不必了,你且去吧。”
“是,道长!”
小二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瞧来道长非是本地人士?”
道士正待关门,闻言一愣,笑道:“怎么?难道在贵店住宿,还要是本地人才可?!”
“不不不,道长您误会了!”小二赶忙摆手,分解道:“这雍安城极少有外来僧道,只因我们这儿的人,大多拜的是三仙…。”
“三仙?”
道士眉头一蹙,想起了今日在闹市所见的三仙庙来,他瞧向那小二,好奇道:“不知这三仙是个什么神只?”
“道长您是外来客,不知道三仙也实属正常”,小二咧嘴笑了笑,说道:“这三仙分别是风仙,雷仙,跟火仙,听人说神通广大,有求必应,特别是对于姻缘与求子,十分的灵验呐。”
“哦!”
道士颔首。
这听起来不就跟庙里的佛祖菩萨差不多么,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罢了。
他突然心中一动,对小二道:“雍安城如此大的一座城,难道就没有城隍庙?”
“以前有,不过几年前已经被拆了!”
小二如实回道。
“拆了?!”道士顿时惊愕,“城隍乃是守护城池的正神,为何拆掉庙宇?”
“听说当初不少人被三仙托梦,说城隍已经堕落成了恶鬼,若不拆掉城隍庙,雍安城就会大祸临头。”小二眨巴眨巴眼睛,认真无比的说道。
道士嘴角一扯。
“如此你们就信了?!”
“对啊!”小二点头,“据说就连太守大人也做了此梦,而且到了三更天后,许多人都听到城中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听了小二的一番话,道士若有所思,这所谓的三仙,恐怕非是听起来这么良善。
“道长。”
那小二又唤了句。
“诶,何事?”
道士回过神。
小二笑了笑,说道:
“道长刚到这雍安城,有些事儿可要小心些。”
不等道人回答,他便又接着道:“城里不少人对外来僧道有些敌意,道长且当心一些,还有就是近来城中不太平,到了入夜后,最好别轻易出门。”
道士点了点头。
“多谢施主提醒!”
那小二笑呵呵作了个揖。
告辞而去。
“嘎吱!”
关上房门。
江尘袖袍挥动间,一道青光闪烁,房中已多出了身穿红肚兜的小娃子。
“哎呦!”
阿宝的屁股蛋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它眨巴几下那对黑漆漆的眼珠儿,有些疑惑的抬头张望,待瞧见了道人,顿时小脸儿一喜:
“道爷?”
“嗯!”道士颔首,笑道:“呆在贫道的袖子里,无聊么?!”
鬼娃子摇了摇头,“以前阿宝孤身住在荒冢里,都习惯了。”
“哈哈”,道士笑着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说道:“以后有机会贫道就会放你出来透透气,不过,你个娃子可莫要去捉弄别人!”
“阿宝自是晓得。”
小鬼娃眉开眼笑的回道。
道士点点头,和声道:“贫道要睡上一觉,你这娃子且为贫道做个护法童子,若有外人前来,立即唤醒贫道。”
“好咧,有阿宝在,道爷尽管放心!”鬼娃子拍着红肚兜,一副此事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道士颔首微笑,而后,便行至床榻前,脱了鞋袜,和衣而睡。
房间中,阿宝飘飘呼呼坐到了油灯前,小脸肃然,瞧那模样,还真似个护法童子一般,只不过,那双眼珠儿却是咕噜噜乱转,好奇的打量着房舍内的一切。
………………
雍安城北,相距百余里处,有一郡,名曰河阳郡。
这河阳郡往日里在齐州地界上,也是百业兴盛,人口逾二十万的大城,不少高门望族盘踞此地,起了朱楼,建了宅院,可谓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将这一切的繁华洗尽。
如今的河阳郡,洪涝过后,早已没了当初的繁盛光景,那些幸存的百姓们,也只是苟且的活着,就连那些个高门望族,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曾经华丽的宅邸被荒草所掩盖,朱楼也作了野狐的乐园。
郡城外。
四野寂寂,蒿草及腰。
忽而。
荒凄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接着,便见一匹枣红色骏马四蹄翻飞,踏着烟尘,疾驰而来。
那骏马上骑士策动缰绳,身子随着马匹的奔跑而上下起伏,玄黑色的披风被劲风吹得咧咧作响,显出马上之人那矫健的身姿。
“嗖嗖嗖!”
突兀间,十几道黑光自两侧蒿草中飞出,带着清微的破空声,飞向了骑士胯下所乘的骏马。
“唏律律。”
那骑士应变极为迅速,忽而一勒缰绳,正自疾奔中的枣红马长嘶一声,陡然间飞跃而起,在空中猛地一个甩尾,竟避过了那袭来的暗箭。
不等骑士翻身下马,又是十几道弩箭飞来,显然是不想给其丝毫的喘息时间。
那骑士耳朵微动,手腕翻转间,已多出两把短剑,剑身极薄,泛着寒光,但见几道剑锋划过,咔咔几声,木屑横飞,飞来的弩箭已被斩为两段。
“嗤~”
斜刺里,一道霹雳刀光迅捷袭来,骑士眉头一蹙,身子轻盈跃起,在空中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躲避开去。
那刀光一击不中,骤然斜撩而下。
“噗呲!”
血光乍现,那匹枣红马未及嘶鸣,已被自中劈成两半,霎时间,鲜血混杂着心肝肠肺,哗啦啦漏了一地。
斩杀了马匹后,刀光伴随着其后的锁链拉扯,倏忽间没入蒿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