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
中年人站定脚步,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道士显然是个有本事的,你…你回来时没被他跟踪吧?”
恶鬼忙凑到他身侧,叽里咕噜解释了几句。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被那道士跟到这里,此事还不算太麻烦。”
说罢,又侧头瞧向那团鬼气。
“这段时间你不可再出府邸一步,若是再敢偷跑出去,老夫便将你的骨灰坛镇压起来,让你半年之内,难见天日。”
恶鬼缩了缩脖子,猛点起那硕大的头颅,只是一对铜铃大的鬼眼咕噜噜乱转,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哎,回去吧!”这中年人摆了摆手,显然是因这恶鬼气得不轻。
而后,阴风阵阵,恶鬼华为黑气,钻入了堂前供奉的骨灰坛中。
“切记老夫的话,那孙县尉乃是本地的地头蛇儿,在此事风波未平之前,不可再出来胡闹。”中年人走到骨灰坛前,眉头紧皱,幽幽叹道。
话音刚落。
骨灰坛晃动几下,算作回应。
窗外,道士见此一幕,眼神已变得冷厉,这恶鬼显然是此人饲养,其更是在恶鬼害死人后,为那恶鬼收尾,心思当真歹毒无比。
不若冲进去将此人与那恶鬼尽数杀掉?
道士心中念头急转,复又觉得不妥。
既已知道了这恶鬼的跟脚,便也不怕它跑掉,再者说,若是自个现在就杀了他们,到时死无对证,孙县尉未必相信这骨灰坛便是害他女儿的恶鬼。
嘿,不若明日将此事告知孙县尉,到时率人来此,抓贼抓赃,抓奸抓双,岂不妙哉。
道士咧开嘴,无声笑了笑。
他蹲在窗外又瞧了半晌,那中年人只是端坐在太师椅上,眉目低垂,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儿。
而堂前的骨灰坛也静悄悄没了动静。
道士见此,便转身悄悄离去。
…………
翌日。
朝阳初升。
此时已过了卯时。
“什么?道长说已追查到了那恶鬼的形迹?”
刚到衙门点完卯的孙县尉,就见道士施施然寻来,并告知了他这件事儿。
道士笑着颔首:
“然也。”
“那恶鬼被道长降服没有?”
孙县尉急切问道。
道士摇了摇头,言道:“此事没那么简单,恶鬼好除,只是其背后之人,却须县尉大人明了之后,才可决断了。”
听闻道士的话,孙县尉有些失望,复又诧异瞧向道士,“道长此话何意?莫非那恶鬼背后还有人?”
道士笑眯眯点了点头。
“贫道昨夜追着那恶鬼进了一处宅地,那宅邸外有甲兵护卫,瞧来非是寻常人家。”
“甲兵?”孙县尉眉头一皱,心头隐约有了几个猜测:“那府邸在何处?”
“城东,孙府。”
道士呵呵一笑答道。
“啊?!”
孙县尉大吃一惊,一时间脸上阴晴不定,左手紧紧按住腰刀,皱眉不已。
而道士则在旁笑吟吟瞧着,也不言语。
能让孙县尉如此失态,恐怕这位与他同姓之人,非是易于之辈啊。
过了半响。
但见孙县尉脸一横,咬牙切齿道:“怪不得此件案子一直没有头绪线索,原是孙德元那贼子在后面捣鬼。”
说罢,又转头瞧向道士,解释道:“那孙德元便是这义宁县的县令,其虽与在下同姓,实则殊无半分瓜葛,孙某乃本地姓氏,那孙德元却是外调而来。”
“原来如此。”
“没料到此人竟是县令,如此……可就有些难办了。”
道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昨日差点将那孙府当做了孙县尉的府邸。
“道长不必忧虑,若此事真个是那孙德元捣鬼,哼,我定然不会让其好过。”
孙县尉脸色铁青,显是气得不轻,他按住腰刀说道:“事不宜迟,未免那孙德元察觉,咱们须尽快行动。”
“无量天尊。”
道士打了个稽首,微笑颔首。
而后。
这孙县尉一声令下,即刻调集来了一百多个差役捕快,浩浩荡荡向城东孙府奔去。
这些人虽不知县尉大人让他们去做何事,不过,瞧县尉大人那张铁青的脸,也就没人敢上前去触那个霉头了。
………
孙府宅邸。
朱漆大门紧闭。
在大门两侧,却有这两个身着甲胄的汉子把守,此时忽见到一群差役呼啦啦跑来,不由脸色一变。
“哎呀,诸位兄弟,可是县里发生了大案子?”
甲胄汉子惊慌问道。
忽而。
人从散开。
从内走出个红袍中年人与一黄脸道士,那道士他们不识得,可红袍中年人却将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连忙弯腰行礼,恭敬道:“卑职见过县尉大人。”
“都滚开。”
孙县尉眼一瞪,呵斥道。
“啥?”
甲胄汉子愕然抬头,有些没搞清楚眼下状况。
“本县尉要进去搜查凶手,你等还不速速滚一边去。”孙县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啊?这…这可是县尊大人的府邸,没有县尊大人的口令,我等……。”
不待二人说完,孙县尉猛地抬起手,一人一个大耳瓜子便已将他们打的踉跄歪斜,险些摔倒。
“他娘的,老子给你们脸了?”孙县尉气冲冲的骂道,“来人呐,给老子将此二人捆起来。”
“是。”
捕快中麻溜儿钻出四五人,上前一把按住那两个甲胄汉子,不顾二人哀求,拿出绳索,眨眼间便将他们捆成了粽子。
“孙山。”
孙县尉扯开嗓子喊道。
“卑职在。”
马脸捕快慌忙跑了出来。
“你速速带些人手,将这院子的四角,前后门洞通通严加把守,便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知道么?”
闻听此言,马脸捕快心头大惊,不过还是立即抱拳说道:“卑职听命。”
安排好了一切。
孙县尉侧头瞧向道士,作了一揖,“烦请道长在前引路。”
“大人随贫道来。”
道士颔首微笑。
当下便抬步向孙府内走去。
身旁的孙县尉赶忙紧随其后。
最后,则是几十个神情各异的皂衣捕快,也是一咬牙,迈入院中。
这群人行动间声势不小,惊动了府邸里的下人。
有几个家丁跑了出来,见了众人,也不畏惧,反而掐腰叫嚣道:“尔等这些狗才,当真是眼珠子掉进了裤裆里,竟不知此乃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