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宛如臂铠一般的漆黑机械臂当空砸落,压着格林古手中的西洋剑,将他连人带剑一起轰入了竞技场的废墟地面。
“泽法!你在干什么?!”
被泽法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发难,格林古又惊又怒,一边挥剑朝泽法狂斩,一边轰碎身侧岩壁,想要从破碎的地底冲出去,阻拦罗夏杀死多弗朗明哥。
然而,他感觉此刻压在自己头顶,将手中机械臂抡砸得如同流星锤一般的泽法,力气简直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想。
那沉重的机械臂,每一次看似粗糙的挥砸,都能无比精准的拦截他试图斩开旁边岩壁的剑气,将他的剑技攻势引导回来,强行跟泽法正面对轰。
泽法能拥有如此堪称精妙绝伦的体术,格林古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让他感到不解,感到错愕的,是泽法的力量,是他此刻所表现出的耐力。
不是说泽法早就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破事,而失了心气,不但染上了无法治愈的哮喘,力量也大幅度衰减了吗?
可眼前的泽法,所表现出来的强悍力量,哪里有半分的衰减迹象?
格林古以前不是没跟泽法打过交道。
在他看来,此刻的泽法,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巅峰状态,力量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全都强悍的超乎想象。
短短几分钟不到,被他压着疯狂挥砸的格林古,就像是一根被大铁锤抡砸的钉子,不断的被他捶进更深的地底。
泽法右手手臂上套着的巨大机械臂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内置的活塞气缸飞速挤压,带动内部的齿轮转动,从表面的气孔之中喷射出炙热的蒸汽,给他带来强劲的推动力,让他挥砸出去的速度更快,力度更大。
自从失去了右臂之后,这条由贝加庞克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海楼石机械臂,就跟随他多年,几乎跟他头上的板寸紫发一样,成了泽法身上最为显眼的标志。
他对这条机械臂的使用,也真正做到了如臂挥使,一点都感觉不到机械的沉重。
上次跟凯多的大战,机械臂受到了大幅度的损伤,莉莉丝还建议他重新定做一条更轻便的款式,但却是被泽法拒绝,只是让她进行基本的修复。
泽法觉得,现在的自己,就跟这条陪伴自己多年的机械臂一样,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就没必要强行追赶。
这说的并非身体的衰老,而是自己坚持并贯彻了一辈子的理念。
也正如此刻,格林古口中发出的愤怒喝问。
“泽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学生,站出来对抗老夫,对抗世界政府的命令?你不是口口声声将人命大过天的理念挂在嘴边,坚信就算是无可救药的海贼,也不该随意杀死。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周围!你知道就在不久前,你脚下的这座竞技场内,死了多少人?你知道灭杀了这数万人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锵!”
长剑斩开轰砸而来的机械臂,格林古怒极反笑,看向罗夏那漠然冲向多弗朗明哥的伟岸背影。
“是你的好学生!是海军这个时代,被你们共同培养出来的海军新星!”
“又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海军刽子手,跟赤犬那个家伙一个德性!”
“哈哈哈,这就是你这个不杀大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真是可笑!一个一辈子没杀过海贼,奉行仁慈的正义的海军大将,教导出来的最出色的弟子,是两个满手血腥的屠夫!”
泽法被格林古的喝问说得眼中神色一暗,手上的动作顿时迟滞了半拍,被格林古抓住机会,一剑霸缠斩击,撞开了他横挡在前的机械臂,将泽法斩得飞了出去,笔直的从地底深处炮弹般冲天而起。
用言语打击了一下泽法的格林古,趁机斩碎地底岩层,朝着见闻色霸气锁定的罗夏急追过去。
泽法身在半空,胸口被格林古的长剑切开一条狭长的伤口,鲜血正从里面狂涌而出,洒落长空。
他转头四顾,入目所及,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大地。
大地之上,四处可见破碎堆叠的残尸。
那是一个个死无全尸的新世界海贼。
一眼望去,光是目力所及的地方,破碎的尸体数量,就不下数千。
远处竞技场中心通往大海的海水中,更是漂浮着黑压压一大片的尸体,正有一头头布满鳞片的巨型斗鱼,在疯狂撕咬着那些尸体,享受着一场血腥残忍的饕餮盛宴。
血腥味经久不散,浓烈得令人作呕。
格林古说的没错。
这炼狱一般的血腥景象,是他的弟子罗夏做的。
那混小子,在过去一年来的训练里,根本没将自己的谆谆教诲听进去啊。
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手段之酷烈,几乎要赶超萨卡斯基了。
所以,自己这个老师,现在应该做的,是不是也跟着格林古一样,去阻止自己的学生,阻止罗夏呢?
想到这里,泽法忽然间笑了。
“我想这些干什么?我已经是过时的老家伙了,早已跟不上这个全新的时代。我的确坚持了一辈子的仁慈正义,即使是那些屠城灭国的海贼,被我抓了也只是送去推进城关押。很多同僚说我迂腐,圣母,可我只是坚信,以暴制暴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我这一辈子,见过太多太多的杀戮。无论是海军方面以正义为名的屠魔令,还是世界政府动辄毁灭一国的肆意妄为,亦或是海贼为了所谓的友情屠灭他人的国家。无论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到头来都没能靠杀戮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所以我才坚信仁慈或许能感化那些暴徒,感化这个残酷的世界,所以才坚持不杀人。”
“可是,我的坚持,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我妻儿的惨死,是我学生的惨死,是这个世界依旧如我孩童时期一样,一样的残酷,一样的没有丝毫变好的迹象。”
“既然如此,何不将未来交给年轻人?”
泽法脚下一踏,空气爆炸一般轰鸣,满头紫发根根倒竖,整个人速度陡然暴增,漆黑的霸气缠绕全身扭曲空气,宛如流星划破长空,整个人合身撞向了格林古。
“我相信我的弟子!他或许杀伐果断,但绝不是你口中的屠夫!格林古,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符合屠夫身份的人,是你这样的人吗?”
前一秒还为泽法道心不稳而心生讥讽的格林古,下一秒就被气势更加雄浑厚重的泽法撞在了身上,轰隆隆撞碎了沿途的残垣断壁。
他正想挣扎着远离泽法这个疯子,脑袋就被一只机械大手抓住,重重的按进了地底,沿着竞技场不断破碎的地面,朝着外面的城区一路摩擦,犁地一般的被泽法拖出了几百米,然后炮弹般抡飞了出去。
他还想开口,但泽法却已经不想再听。
他现在只想打飞格林古,让自己的弟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如他一直对自己的学生们所说的那句话。
“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豁出性命去贯彻始终吧!是对是错,时间会给你答案。”
被泽法缠着,根本无法脱身的格林古,无奈之下只得嘶声大吼。
“西姆!拦住那个小鬼!要是多弗朗明哥死了,你就下去给他陪葬吧!还有!多弗朗明哥!你这个蠢货!现在还不跑,还死在那做什么?你们堂吉诃德家族的人,果然全是脑子有问题的蠢货!当初霍名古放弃身份离开圣地的时候,就应该下令将你们这些不可理喻的家伙全部干掉,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幺蛾子。”
竞技场破碎的废墟上,罗夏静静的站在多弗朗明哥的面前,九米高的伟岸身躯宛如魔神,散发着如山如岳的恐怖气势,压迫着多弗朗明哥的心神,让他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听到了吗?”
罗夏忽然开口,却是没有急于动手,反倒是语气平静的开口。
“你不逃吗?”
“逃?”
多弗朗明哥的嘴角渐渐咧开。
他肩膀耸动,发出熟悉的怪笑。
“咈咈咈咈,咈咈咈咈。”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灰暗的天空,笑得是那么的肆意,那么的狂放。
一如既往的骄狂桀骜。
昏暗的天空,一如26年前,自己那个圣母心发作的迂腐父亲,带着母亲和自己,以及罗西南迪那个爱哭鬼,从金碧辉煌的圣地之中离开后不久,母亲病逝在那间破木屋的那个黄昏。
那一天,多弗朗明哥明白了,这是个吃人的世界,不吃人,怎么成为人上人?
可他的父亲不知道,他偏要放弃高高在上的神的身份,去吃苦,去当穷苦之人。
是他的迂腐,害死了母亲。
于是,多弗朗明哥杀了他。
从那一天起,多弗朗明哥就告诉自己,他不要吃苦,他要吃人,他要成为人上人。
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失去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他要光明正大的踏上红土大陆,踏入圣地。
他要当着那五个老混蛋的面,坐一坐那个高居于云端的虚空王座。
什么狗屁海贼王,他多弗朗明哥才不屑于去做。
他要做的,是天龙人的王。
虚空王座他内罗纳伊姆圣坐得,凭什么他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圣坐不得?
可怜罗西南迪那个无可救药的爱哭鬼,根本不懂得这个世界的真正规则,明知道母亲因何而死,他还要去走父亲那条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老路。
以为加入海军就是正义?
以为自己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就是邪恶?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为尊。
只有强者,才是正义!
海军不过是世界政府的一条狗,相信海军的正义,岂不是相信玛丽乔亚的那帮老而不死的老混蛋,也是正义之辈?
想到这里,多弗朗明哥就难以遏制的想笑。
“咈咈咈咈,霍名古是个蠢货,罗西南迪也是个蠢货,罗夏,你也是。还有泽法,卡普,罗,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拯救世界?改变世界?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你是乔伊波伊,是那什么世人等待了八百年的狗屁太阳神吗?还是说你跟罗那个混蛋小子一样,也是d吗?那所谓的神之天敌?”
“d?”
“我不需要那玩意儿。”
罗夏嗤笑了一声,湛蓝威严的竖瞳越发明亮,缓缓攥紧了宛如攻城锤一般的巨大拳头。
“我就是我!海军罗夏!”
“多弗朗明哥,既然你不逃,那就来吧!做个了结!”
“咈咈咈咈!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