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正声接下来说的事,在秦眠看来是比较狗血的。
万红莲的小姐妹终于生下了孩子,月子还没做好,就带着孩子去找孩子爸。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有点小钱,而且有老婆的,自然不可能认。
那她那小姐妹也是个狠人,当即到男人那小公司门口去闹,那男人的原配便这么知道了。
再然后,就是原配带着人去了那小姐妹住的地方大闹了一场,砸了屋内所有的东西。
小姐妹失去工作养不起孩子只能靠万红莲和俞正声接济。
再然后,那小姐妹精神失常,郁郁寡欢,某一天突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万红莲怎么都联系不上小姐妹,变准备将那孩子送回云镇那小姐妹的家里人。
所以两个人便收拾着回了云镇。
只是没想到快到云镇的时候,他们乘坐的车子居然出了事故。
司机不是个负责的,说每个人加钱然后他找人来修,否则大家就这么干等着吧。
万红莲是个心直口快的,尤其他们这一趟出门,因为那个小姐妹,是真的没赚到钱。
而且她估摸着他们的距离到云镇也就七八里路,大不了自己走回去。
说走就走,万红莲抱上孩子,俞正声拿起行囊,两个人就这么走了。
只是俞正声这人的确好面子,这出去个大半年,莫名其妙抱着个孩子回来。
尤其他觉得自己跟万红莲还没结婚呢,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所以他临时决定从山里的小路走,跟万红莲说那样离得近……
那时候天色其实有点晚了,万红莲不大愿意,可俞正声坚持,而且俞正声说他做木匠时经常跟他师父上山砍树,路他很熟悉。
万红莲是个女人,其实多少也有点怕那些闲言碎语,最终是答应了。
而一切的意外,都出现在他们进山之后……
俞正声闭上眼睛,表情有点痛苦的说:“那时候,因为天色太晚,我们又抱着个孩子,其实是想早点回到家,所以我们走的很急……尤其孩子饿了,我们身上虽然带着水,但是都凉了,没法给孩子冲奶粉,但那孩子也正是乖巧,饿了也不吭声……”
“那时候我就想,这么乖巧的孩子摊上那样的爹妈,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可是人的这一生,哪有那么好的,许多东西都是命,是命,就躲不掉……”
秦眠瞳孔剧烈收缩了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正声哆嗦着嘴唇,痛苦的说:“红莲……红莲摔了一跤,孩子掉在了地上,顺着……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啪——”的一声声响传来。
原本再外面跟杜斯年说电话的阿玖进门,没想到刚进来就听到了这段。
秦眠转眸看了一眼她,脸色也有点苍白,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对阿玖道:“手机刚买的,别摔坏了,你出去等我,我一会去找你。”
阿玖看了一眼俞正声,又看向秦眠,到底是,点点头。
阿玖刚出去,秦眠就直视俞正声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老婆小姐妹的孩子……没了?”
“是没了……但却不是因为掉地上没的……而是……”俞正声的表情有点灰白,一双眼睛里也是哀伤之色……”
他的确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个画面,但也的确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
当时孩子掉在了一片灌木丛里,漆黑漆黑的,也看不见具体什么样。
孩子在哭,说明还有气儿,万红莲也在哭,一直催促他下去救孩子。
他便摸索着下去,没带手电筒,但临时揣了一个打火机在兜里。
那个坡很陡,距离也很长,他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交代在这。
没想到就在他下到半道上时,孩子的声音虚弱了起来,再然后,孩子不哭了。
他惊了一下,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
万红莲听不到孩子的声音,急的不行,一直在远处喊他,叫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俞正声知道,万红莲那小姐妹自从生下孩子,对孩子几乎没怎么管过,基本都是万红莲在管。
那时候他跟万红莲还没结婚,万红莲也没有孩子,哪怕年纪还小,几个月的照顾,已然将那孩子当成自己的。
回来是打算将孩子给她那小姐妹家里人的,但他看出来万红莲心底其实并不愿意,只是不好说出口。
他让万红莲安静点儿,然后一边听声音,一边朝着那细细碎碎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他的脚步也很轻,等到差不多要靠近了,他才打开了打火机。
火光窜出的一瞬间,他的确看到了孩子。
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其中一个,正坐在那里,一只手,甚至还掐在了另外一个的脖子上,而且他甚至抬起头,看向了俞正声——
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的发光!
秦眠听到这里整个的心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下面有两个孩子?”
“……”俞正声揉了揉眉心,点点头:“是……而且那孩子,那孩子没穿衣服,看起来也就几个月大,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再那么冷的天气里,他居然还活着……他身上甚至还有血,都是血……红色的血,太可怕了,真的,当时太可怕了……”
“……”秦眠怔在那里,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俞正声说:“但是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当时不是掐着他的脖子,而是给他止血……小祜……我是说真正的小祜,在掉落山崖时,被一根灌木丛倒刺划穿了脖子……那孩子,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的,是人心可怕,是我将一切想的可怕了……”
俞正声伸手揉了揉眼睛,说:“我当时……当时想跑的,可是听到上面红莲居然跟着下来了一段距离,在不远处叫我,问我孩子有没有事……我想我至少得将孩子给抱过来,所以我靠近了,我以为他会攻击我,但是没有,他只是看着我……然后我摸到了小祜……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这孩子,没救了……”
“可是红莲还在喊我,还在问我孩子的事情,我当时……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迅速扯掉小祜的包被衣服给那活着的孩子包上了……然后找了一些枯枝树叶将小祜盖住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