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驰勾唇点头，“也好，这饭得吃。”
他说着，低身将另一只行李袋拎起来，搁在五斗柜上。
“交这个朋友，至少等我走了，人家应该再看几分军人朋友的面子，多多照顾你。”
这样，也算是为季黎的安全，多添一份保障。
季黎眸光跳了跳，垂下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身，想找点事情做。
于是快步都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搪瓷脸盆，打算出去打水擦桌子。
然而，腿刚迈开，视线看向手里这陌生又熟悉的大红漆牡丹花儿搪瓷脸盆儿。
季黎微微愣住。
周驰已经将三只行李袋都归整好，正欲回身，就听季黎语声诧异。
“这脸盆，你怎么还留着？”
正是上回他们遇上大雨，在旅馆开了间房休息，周驰买来让季黎在屋里用的那只脸盆儿。
她明明记得，那天回到大院儿后，周驰暗示她不该拿回家，怕被老爷子盘问，不好解释。
季黎端着脸盆，抬头问周驰。
“不是放在车上，说好你自己处理吗？”
周驰挑眉嗯了一声，眼里噙着笑。
“晚上我又拿回家了，没人瞧见，总不好丢了，那多浪费？”
季黎愣愣眨眼，竟然无言以对。
周驰唇角勾了勾，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脸盆。
“现在也没烧热水，我去接水来擦桌子，新买的簸箕和扫帚在那儿，你想扫地就先扫地，想铺床就先铺床，嗯？”
季黎眨眨眼，点头嗯了一声。
周驰便端着脸盆出了屋。
两人分工合作，不到下午一点，一室一厅的屋子就收拾了齐整，床也铺好了。
季黎坐在床边歇了口气，出来就没见到周驰，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需要再收拾的，就拎了烧水壶出来，去水房打了水，准备先烧壶热水。
这会儿过道里几户人家都在进进出出，像是刚吃完饭，正在收拾自家做饭的灶台。
现在的老式家属院，用的大多是蜂窝煤。
只有季黎租的这户，岚岚奶奶的房子，是有煤气罐的。
她立在灶台前，等着水壶开，隔壁就走出来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端着碗筷，探头打量她两眼，笑眯眯打招呼。
“小媳妇儿，你们新搬来的？”
小媳妇儿？
季黎扭过头，先是被这个称呼愣了下。
老太太已经自顾自说上了，“我姓张，老伴儿姓董，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有什么事儿，只管吆喝一声儿啊！”
季黎解释的话咽了回去，嘴角弯了弯，颔首嗯了一声。
“谢谢婶子。”
老太太笑眯眼，“哎哟你喊我婶子？我瞧着你都随我孙女儿倍儿了，叫我张奶奶吧啊！”
季黎从善如流，“张奶奶。”
“唉！”
老太太似自来熟，还想跟季黎聊一会儿，歪头瞧见走廊那边走过来个高大年轻人，忙说。
“哎哟，你家男人回来了，那我就先不聊了，改天再聊啊！我回屋收拾碗筷…”
季黎嘴角僵了僵，没等解释出口，张奶奶已经匆匆掀帘子进了屋。
“进来吃饭。”周驰一手推门进屋，一边招呼她。
季黎忙回头应声，就瞧见他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里头装了买来的饭菜。
正巧灶上水开了，又忙不迭关火，将烧开的热水灌进暖壶，顺水拎进屋。
周驰已经在客厅的方桌前，正解开袋子。
季黎走过去，拿了搪瓷缸来，先晾了杯水。
两人先后坐下，周驰将筷子递给她，一边开口说道。
“我下去转了一圈儿，这附近虽然是老旧点儿，但什么都有，这家属院儿门口，有小卖部，就是你说有电话那个。”
“出门往东走，十分钟差不多，是个菜市场，菜市场附近，干买卖的也挺多，基本能用到的东西，在附近都能找着。”
“另外，换煤气罐儿的，每天下午三点左右，在这附近街上踩着三轮儿喊，你注意要是没了，就提前到院门那边等着，应该帮你扛上来换。”
季黎静静听着，点头嗯了一声。
周驰抬眼看了看她，一边搅和着炒饼丝里的辣椒酱，又继续说。
“还有件更要紧的事儿。”
季黎抬头，“什么？”
“陶姐那天说的话，你记没记得？就说岚岚奶奶，美术老师，跟出版社有合作的事儿。”
季黎想起来，“是。”
周驰勾唇笑了笑，“那出版社我打听到了，下午过去看看？”
季黎眼神微闪，语声迟疑。
“你是说…？”
周驰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两幅工笔牡丹画儿，塞了口炒饼到嘴里，囫囵问她。
“你对自己画技，有几分自信？”
季黎也跟着他看向墙上的画儿，紧接着摇摇头，谦虚说。
“这样的境界，我可达不到，我是会一点素描，一点彩绘，油画也会一点点，但勉强，也就摸到岚岚奶奶一半儿的手艺，不值一提。”
周驰歪头看她，眼神深邃而专注，一字一句告诉她。
“季黎，你会的这些，最起码有九成五的人都不会。”
现在除却家境富裕的人家，注重培养孩子多才多艺。
一般人家，挣点工钱养活一家老小，能吃饱喝足都已经尽了全力，谁会花那冤枉钱去让孩子学这些？
在很多大人眼里，小孩子就要好好读书，读书不好，就早点辍学出来进厂，还能帮着养家糊口。
季黎说自己会的这点东西，不值一提。
周驰很不以为然。
“人要有一技之长，走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他与季黎对视，满眼鼓励。
“去打问打问，可以试试，大不了试过做不好，就不要工钱，对你又没什么损失，能成，还多一笔收入，是不是？”
季黎瞳眸动了动，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好。”
不错，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就是不知道，岚岚奶奶跟出版社，到底是什么合作。
两人很快吃完饭，说干就干。
拎着垃圾从屋里出来，锁了门，就下楼准备去出版社。
出版社离家属院也不算太远，甚至就在附近小学的那条街上，隔着两个路口。
周驰跟季黎进去打听。
一整间屋子里，十多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
屋顶的风扇转的嘎达嘎达响，外头街道上还时不时传来路人的笑闹说话声，一种闹中取静的氛围。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端着水杯进来，正好从身边路过，看到两人，顺口询问。
“你们找谁？”
季黎扬起浅笑，下意识声量放轻，怕打扰到别人。
“你好，我是画画儿的，听说咱们出版社有需要相关工作的人，所以我想来问问。”
中年女人抵了抵鼻梁上镜框，打量季黎一眼。
“你是美术学院毕业生？”
季黎抿抿唇，轻轻摇头。
中年女人面上情绪没什么波动。
“那是自由画者？”
季黎迟疑两秒，跟周驰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业余爱好，算是自由画者吧？
中年女人点点头，“那行，你们在那边坐一下，我进去帮你问问，要是行，一会儿会有人跟你谈。”
季黎浅笑道谢，“好，那谢谢您。”
中年女人没说什么，转身进去，放下水杯，去了后面走廊的办公室敲门。
周驰陪着季黎走到一旁空着的一排座椅前，两人都没坐，就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等着。
不时有人抬头看两人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活。
没一会儿，帮着去问话的中年女人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白衬衣灰西裤的青年。
两人走到跟前，那女人介绍。
“这是我们冯主编，主编，就是这个小姑娘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