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邪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能感觉到白天黑夜,也仅此而已。冰凉的风夹着梨花香钻进他的鼻子里,还有他熟悉的,薄慕倾身上的味道。
杀手王真的把他送薄慕倾这里来了,那昨晚和薄慕倾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是谁?他身上的味道,他觉得非常陌生。
“醒了。”薄慕倾站了起来,慢步走向他檎。
“薄慕倾,你这龟
儿子,你敢抓我!”归寒邪手上用力,想坐起来。
但这一用力,手掌立刻像有万蚁在咬,麻痛难忍,赶紧放弃,继续直挺挺地躺着。
“听说,你的血会让人功力大涨啊。”薄慕倾停在他的身边,手指在他的肩上捏了捏,低声说道。
“你怎么听那老妖婆的话,我的血有毒,也不怕毒死你。薄慕倾,你还真是蠢,蠢到家了。你被老东西给耍了,他和别人联手来戏弄你,你就给他当棋子吧。”归寒邪讥笑道。
“呵呵。”薄慕倾丝毫不信,他拿出小刀,在归寒邪的掌心缓缓划了一道血印,小声说:“你向来诡计多端,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你爱不信,你要喝就喝,毒死你啊。”归寒邪掀了掀眼皮子,大笑道:“我倒无所谓,反正死活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的。到了黄泉,我一样逮着你揍,揍死你。魍”
“你现在能揍才行。”薄慕倾笑了笑,低声说道:“放倒你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麻药。是从世间难遇的麻木莘里炼出来的,多谢了你师傅,从珂离沧那里偷来了这个。”
“哈,他?那老东西能把我放倒?薄慕倾……算了,你这么蠢,老子都懒得和你费口水,你爱去给他送死,你去吧,老子睡一觉。”
归寒邪眼睛一闭,呼呼大睡,任他的血从掌心往下淌,滴进薄慕倾端着的碗里。
薄慕倾看着碗里鲜红的血,有一会儿的失神。
他也是多疑的人,杀手王给他献的计策,后来接连失败,难道真是杀手王故意的?
“郡王。”杀手王来了,站在窗外,一脸严肃地把一封信举给他看,“北唐信使来了,您看看这个。”
薄慕倾扫了他一眼,把碗放下,大步出去,接过了信。
杀手王走进去,往碗里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薄慕倾悄然观察他,把他这表情收入眼底,顿时生起几分杀机。
杀手王突然拿起碗,快步出来,用力往外面的沟里一丢,低声说道:“那个大巫女说的吸血之事,你还是少学,这都是些欺人欺已的妖法,世间哪来的长生不老?是人就会老,在死之前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郡王还是把心思放在江山宏图之上,方为上策。”
他这举动,还真得到了薄慕倾的欢
心,他垂眸看信,淡淡地说道:“我也就是吓吓归寒邪而已。”
杀手王捋须,满意地赞道:“郡王这样才对,我相信不要多久,郡王就能问鼎江山了。现在只要促使北唐大军和胡疆铁骑再打得凶猛一点,让他们互相残杀,消耗力量。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您直接登基称帝,迎娶北唐公主,击退愚蠢的胡疆人,然后这兰烨和胡疆的疆土就都是您的了。”
薄慕倾把信折好,用火折子点头了,往雪地里一丢。
“哼,若不是帝炫天,我早就是兰烨之主了!”
“那是当然。”杀手王附和道。
薄慕倾仰了仰头,看着飞雪,阴沉沉地说道:“帝崇忱摇摆不定,迟迟不肯写下密诏,立我为储君,我只能忍耐,每天面对他那副嘴脸,真是寝食难安。帝炫天也是,总也不死,居然又被救活了。这都怪珂离沧多管闲事。还有这个归寒邪,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居然肯用眼睛去帮帝炫天拖延生命,这世上,哪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他可不愚蠢。”
杀手王扭头看向屋内,牙一咬,太阳穴青筋直鼓,一张老脸胀得像紫茄子。若不是昨晚公子拦住他,他真想现在就给薄慕倾献计,把归寒邪弄死!
“郡王不要再被他骗了,他诡计多端,满肚子阴谋坏水。先把他关在这里,有大用处。”他阴冷地说了一句,走到窗边往里面看。
归寒邪闭着眼睛,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的。如今他看着这臭小子就来气,心中有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突然,归寒转过了头,冲他一咧嘴。
“老东西,你再看也变不成我这样好看的人。你就在外面生闷气吧,你的主子不让你伤我,你就只能乖乖摇着你的尾巴听话。你主子正觉得我好看,想和我好一场呢。”
杀手王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哼”,转身走开。
薄慕倾听着二人的话,一时难分真假。杀手王在替他做事,归寒邪却是坑他数次的人了,信任的天平往杀手王这里偏了偏,对归寒邪的警惕又增加了。
归寒邪躺了会儿,实在是睡不着,但是又不能动。感觉就和那次和帝炫天换血一样,成了一截枯木。但是那时候有帝炫天陪着当木头,还有御凰雪在身边陪着,也没这么孤寂可怕。
现在呢,他觉得有点儿无助,有点儿无聊,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对手会伤害御凰雪……
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对漂亮女人多少还会忍下手,但这个公子好像只对男人有兴趣,那他就不会对御凰雪有怜惜之举了。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薄慕倾和杀手王已经离开。
他又尝试坐起来,但这回又失败了,这回蚂蚁咬的感觉一直窜到了胳膊上面,痛得他赶紧又倒了下去。
看来光影也落在杀手王的手中了,所以他才会拿到光影手里的药,那家伙不会被杀了吧?
“没用的东西,送个镯子也能被人给逮住,没用,没用!”他骂了几句,深深吸气,开始调运内力。
骂完了,他又发呆,呆完了,他又骂自己,“没用的东西!被这两个下
三
滥的玩艺儿给逮住了,没用,没用!逮住了居然还逃不掉,没用,没用!”
一只鸟扑嗖嗖地飞进来,歪着脑袋朝他看了看,又展翅飞起。
又有一缕风吹进来,钻进他单薄的衣里,他打了个冷战,认命地叹气。
瞎了,就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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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炫天一天之内手掌麻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厉害,但是又很快地消失。
他跟同行的溢钰说了一下自己的感觉,溢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给他把脉,又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异样。在药物的调理下,他的身体明明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呀。
从前面视察回来,已是晚上了。
御凰雪和珂离沧也去过了找到阿宝的小院,没什么收获。珂离沧对他手麻之事,懒得多费精神,抓着他的手探了把脉,随即就丢开了,带着流星他们继续去四周寻找光影的下落。
“哎,还没见珂离沧这样着急过。”御凰雪给及帝炫天打来了水,服侍他梳洗,小声问他,“前面的情况如何?”
“还好,有了新的御寒的衣物,将士们也很高兴。”帝炫天擦了把脸,转头看榻上。
小姝儿睡着了,很安静。
“大巫女的那件衣裳,我折开看了,里面几颗珠子,碧莹莹的。香娘不小心扎破了手指,那珠子居然立刻放光,吸她的血呢。”御凰雪想到这妖物就不寒而栗,若小姝儿真穿上了那件衣物,那还了得?
看样子,在这非常时刻,善心真不能随便发。
“那位老婆婆醒了,她看了大巫女的画像,说就是她,不过她说,当时还有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站在林子里看。她当时太害怕了,也不敢动,又冷,又紧张,就晕死过去了。”御凰雪继续说道。
“年轻男子?难道是归寒邪?”帝炫天眉头皱了皱。
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二人抬头,只见崔丹拎着一只食盒过来了。
“皇上,皇后。”他抬头看向屋内,笑了笑,“我给阿宝公主送饺子去,她说想吃饺子。”
“哦,她肯开口和你说话?”御凰雪非常惊讶。
“嗯,肯的。”崔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