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听到他醒了,申晋忍不住走到窗口叫了他一声。
“童舸回来了吗?”
帝炫天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口。一弯月悬在窗外的树梢上,老鹰一动不动地蹲在枝头。
“是。鳏”
申晋扭过头看看,招了招手。
一道高瘦的身影匆匆过来,朝着窗子里抱拳行礼砦。
御凰雪已经很久没见过童舸了,她忍不住坐起来,往那边张望。
“你们进来吧。”
帝炫天看了看她,下了榻,趿着鞋出去。
御凰雪包着被子坐着,听他们说话。
童舸比以前瘦了些,磕了头才站起来,垂着双手站在一边,满脸恭敬地回话。
“青衫军中的叛
徒已经清理完毕了。于默的人确实都不知情,他是上半年被薄慕倾抓住了把柄的,中间薄慕倾只找他问过你的一些事,最后在校场时才让他把皇后带过去。”他小声说道。
那次若不是青衫军以死殉忠,帝炫天的底牌就会被全掀开了。
“什么把柄?”帝炫天眉头微拧,沉声问。
童舸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于默偷看了宝公主沐浴。”
“他怎么干这种事?”御凰雪忍不住走了出去。
“是陷阱。”童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薄慕倾成天阴沉沉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申晋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从皇陵逃走后,并未找到尸骨,和宝公主他们几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童舸看了看御凰雪,继续说道:“我一直追踪他的下落,到了芷河尽头。”
“有发现?”御凰雪惦着诛风和暗霜,赶紧追问。
童舸犹豫了一下,递上了一件东西。
这是条腰带,御凰雪上回给诛风亲手做的。当时诛风开心得一晚没睡,在他们三个面前得瑟了很久,直到御凰雪又给他们仨一人做了一条为止。
腰带里面有暗袋,诛风喜欢在里面装上几张银票。这条腰带里也有,银票都被血给浸透了。
“他们有可能在薄慕倾手中?”御凰雪点了点头,小声说:“应该不会受太多苦头吧?”
“属下在那里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童舸摇摇头,看着帝炫天忧心忡忡地说道:“皇上,现在帝玥在何处?解药怎么办?”
御凰雪一拍额头,扒开三人就往外走。
她得去找归寒邪,那小子现在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去哪里?”帝炫天大步追过来,拉住了她。
“我见归寒邪,帝玥在他手里。”御凰雪让藏心拿来信号,仰头看着信号烟在空中散开。
过了一会儿,一只灰鸽子扑嗖扑嗖地落下来了。
御凰雪拆下鸽子腿上的纸条,匆匆扫了一眼,小声说:“他在东城门等我,皇叔,你先忙你的。”
“不行,我和你去。”帝炫天拉住她的手碗,坚绝不让她独自前往。
“归寒邪虽然很邪,但是他对我并不坏。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御贩雪摇摇头,小声说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直接抓起了披风,披上就走。
御凰雪见他坚持,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月亮把东城门上的城砖照得白晃晃的,归寒邪偎着墙根站着,嘴里咬着一片树叶,眼睛眯着,静静地看着一前一后走来的小夫妻。
“不守信用。”他扑地一声吐掉了叶片,掉头就走,“说了只见你一人,带他来干什么?”
“归寒邪别闹了,给我解药。”御凰雪飞奔过去,拉住了他的袖角。
“让他走开,我不想看到他。”归寒邪睥了一眼帝炫天,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他忙的。”
“皇叔你先退两步。”御凰雪忍声吞气地说道。
帝炫天脸色微变,退了两步。
“给我。”御凰雪朝归寒邪伸手,没好气地说道。
“叫声亲哥哥才行。”归寒邪嘴角挑了挑,邪邪地盯着她。
御凰雪要气炸了,挥手就往他脸上打,“你闹够没有?”
归寒邪架住了她的手,急急地说:“我可是为你卖命的,叫一声亲哥哥怎么了?不然就叫情哥哥!”
“归寒邪!”帝炫天忍无可忍,大步过来,一掌挥向他。
归寒邪身形急闪,躲过了他的攻击,如灵猫一样窜上了墙头。
“看好娘娘。”帝炫天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归寒邪绕了几圈,被帝炫天一剑逼停在角落。
他歪过头,看了看架在脖子上雪亮的长剑,顺手从身边的小树上折了片树叶,在手里抛着玩,慢吞吞地说:“行了,把剑收起来,我把帝玥给你。”
帝炫天收了剑,冷冷地注视着他。
“以后再敢羞
辱小御儿,我要你立刻血溅当场。”
“得了吧,你能活到以后吗?等你死了,不知道多少男人会扑向她。还不如赶紧跪下来求我,,让我以后保护她。”归寒邪不客气地嘲讽道。
“那就试试。”帝炫天手腕一抖,长剑挽出了剑花,削掉了归寒邪额角的头发。
归寒邪脸色急变,往额上一抹,光秃秃的一块让他火冒三丈。
“帝炫天你是嫉妒我比你长得好吗?你敢削我头发,别想要帝玥了,你就等死吧你。”
他眼中杀气腾腾,化掌为刀,刀刀直攻帝炫天的死穴。
“归寒邪,你再闹,我绝不再理你了。”御凰雪匆匆赶到了,见二人还在打,捡起了一个石头就往归寒邪的身上砸。
归寒邪躲开了石头,羞愤难当,冲御凰雪大叫,“你总帮他!”
“他是我丈夫。”御凰雪也大嚷。
归寒邪的双臂垂下去,沮丧地看了她一会儿,嗡声嗡气地说:“好,帝玥给你,你别后悔,也别再来求我帮你。”
“我不求你,这是报酬,足够你花天酒地一辈子。”御凰雪冷着脸,把一大叠银票丢给了归寒邪。
归寒邪的呼吸骤紧,死死握着银票,眼睛越瞪越大,渐渐的,有了些冰凉的泪花。
“你给我钱?”他沙哑地问。
“我不让你白干活,你是杀手,我付你银子,银货两讫。”御凰雪扭开头,坚绝不看他。
他的身形暴起,跳到了墙头,冷冷地说道:“好,你等着。”
“喂……”申晋追了几步,不甘心地大叫,“你逃哪里去?”
“等着。”归寒邪粗声粗气地嚷嚷声从墙那边传来。
“他不会耍花招吧。”申晋担忧地说道。
过了会儿,墙那边丢过了一个麻布袋,咚地一声,砸得闷响。
申晋和童舸匆匆上前,把麻布袋扯开,看清里面的人,向帝炫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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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带着帝玥匆匆回宫,往大殿上一丢,用凉水泼醒他,直接开审。
咳咳……
帝玥咳了会儿,睁开了肿胀的眼睛,慢慢挣扎着坐了起来。
“老九。”帝炫天眉头深锁,盯着他说道:“拿解药来,我放你离开。”
“呵呵……咳……”帝玥咳了几声,咧着满是血的嘴笑,“三哥,你真以为有解药?”
“有毒药就有解药,拿出来吧。”帝炫天沉静地说道。
帝玥又咳,地动山摇地咳。
“你错了,这个没有解药。”帝玥咧着满是血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三哥,一心虫是成双成对的,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会活,所以你就得死。”
“你为什么这么做?”帝炫天忍着愤怒,蹲下来和他平视。
“父皇久久不能下决定立我为太子,我就知道此事有异。他总是当着外人对我百般赞扬器重,那分明就是让人把矛头都对准我,以保护你。”
帝玥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他不停地贬你,其实就是在悄悄为你培植势力,好让你当太子。因为你没有母家为你谋算,他怕我们为难你!帝麟、帝琰我都不担心,你自会收拾他们,最后我只要你死,我就是皇帝了。我一直这样想,可谁知道他是为了薄慕倾呢?早知道,我就让薄慕倾也吃吃一心蛊。”
“你有这能耐当皇帝吗?无耻小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申晋忍不住破口大骂。
“哈,三哥,要不是御凰雪找到了聂凌波那里,你怎么会发觉一心蛊呢?你很快就能死我手里,像一截枯木一样躺着,身上长出绿色的苗。”
“不过被你发现了也不要紧,反正我死,你也会死,我们兄弟不会分开。而且老四的眼睛珠子已经粘在御凰雪的身上了,只怕也会想死在她身上。真是可笑,我们辛苦打来的天下,最后还会落回御凰雪的手中。这女人厉害……”
他吐了口血沫,咧咧嘴,诡异地一笑。
“不过,三哥你现在得哭了。”
“什么意思?”帝炫天低声问道。
“因为我不回去,我舅舅他们就会起兵打进来。若你放我回去,我就让兰烨好好的,免受战火累及。”帝玥死死盯着帝炫天,一字一顿地说:“你已经发作了两回,第三回很快就会到来,你倒在战场上,你的大军会溃不成军,我们会像削白菜一样,把那些脑袋砍下来……”
帝炫天站了起来,盯着他说道:“我自从去当了质子,就没想过你们还能拿我当兄弟,但我没想到,我们一定会成为仇人。”
“得了吧,你不是一直也想杀我?”帝玥冷笑。
他们是帝家的儿子,看着父亲怎么倾压兄弟
,成为郡王,又看姨娘之间如何争夺宠爱。他们从小就被训介,得狠,得厉害,得成为最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他们的那颗心早就被这些占满,不见一点鲜艳光明之色。
是,帝炫天也对帝玥动过杀机,他说不了帝玥狠毒,他们是一样的人。
帝炫天突然间厌倦了,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心中被悲凉的风占据。民间尚有兄弟情深,他的兄弟们却恨不能赶紧杀了彼此,以期坐上那个明晃晃的充满了荣耀的龙椅。
“三哥,还不动手?”帝玥哑哑地大笑,“我在地府等你啊,再在那里等老四,我们一起看御凰雪把兰烨拿回去,对了,她肚子里的那个种真的是你的吗?你别给别人当了便宜爹!”
“一定有解药的。”童舸看着帝炫天,小声说道。
“是啊,解药,把你的爱人的心剖出来,吃掉,你就解了。”帝玥的笑声更大了。
“关起来吧。”帝炫天揉了揉额心,不愿意再听他说下去。
到了现在,他已经对解药不报什么希望了。
雌虫等不来雄虫,会精力枯竭而死。
他也是。
那他的小御儿呢?今后又得一个人面临孤寂了吧?
他慢步走出来,看着天际的皎月发怔。
他以前不信命,现在却有了种宿命感。如果他没争这皇位,会不会就打消了帝玥的恨意?
御凰雪站在树下看他,眼睛红通通的,大声说:“皇叔,我自己养一只雄心虫出来,我就不信我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