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眸子微眯,淡淡地笑了笑。她背对着众嫔妃,没人看到她眼中越来越浓,几乎快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生的都是女儿,不像嫣贵妃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稳坐第一贵妃的位置十数年,在宫中与她分庭抗礼,很多时候根本不给她面子。
“母后,我们走吧。”阿宝公主牵起她的手,笑着说道:“我要去前面看变戏法,还有九哥安排的戏班子可好了。”
“老九那孩子,最擅长做这些事了。”嫣贵妃涂得艳红的指甲在脸颊上轻轻滑过,慢吞吞地说道凡。
“玥儿不如麟王那么胆大,那么有志气,他能服侍好他父皇和母后,就是大能耐了。麟王才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舒芙苓柔柔地开腔,话里是绵里藏针,嘲讽帝麟前几日jian污献舞圣女一事。她能让皇帝最疼她的儿子,让皇帝在生病的时候只召她一人前去侍奉,其能耐有多大,可想而知。
嫣贵妃太凌厉了,后宫嫔妃多不喜她。就算是成天围在她身边转的那些女人,也是因为惧怕她,不得不像她低头。她一向霸道,在后宫横行无忌,凭的就是母家过于张狂的势力,而这势力恰恰是皇帝忌讳的。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帝崇忱更讨厌,但在失去帝宠的时候,除了用外戚的势力来帮着她稳固地位,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嫣贵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行忍了忍,放慢了几步,让舒芙苓走到了她的前面謦。
“娘娘?”侍婢关虹从未见她向人示弱过,于是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我头有些晕,可能是早上吹了凉风。”她抚抚额,故意虚弱地说:“我们走慢点吧。”
“那就慢慢走吧。”皇后扭头看向她,关切地说道:“抬顶轿子来也行。”
“走走就好。”嫣贵妃笑笑,向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请吧。”
“那你慢些来,不碍事。”皇后点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
嫣贵妃脸上的笑意退去,满脸冰霜地说:“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会让你们有更得意的时候。”
“娘娘,先忍住些。”关虹轻声说。
“走吧。”嫣贵妃甩了甩帕子,慢吞吞地往前走,小声说:“本宫是不想看着那些臭女人谄媚的样子,皇后那老女人生不出儿子,还要占着皇后的位置。我们家为他打天下,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到了现在居然还要受他冷落,想想就来气。我前两个月过生辰,就让宫里的人给我磕了个头,酒宴也没有摆几桌。你看看这老女人过生辰,皇帝把各地蕃王都叫回来了,送的礼堆满她的宫殿。这样比一比,本宫连前面去都不想去。”
“娘娘小声点。”关虹四处看看,警惕地提醒道。
“本宫知道。”嫣贵妃用帕子掩唇,小声说:“本宫最恨的是那sao蹄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媚法子,让皇上这么些年来都离不开她。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常去侍寝。莫不是那老东西也雄风不在了,让这sao蹄子过去帮他遮掩遮掩?”
“苓贵妃常炖雪蛤汤喝,里面放了好些名贵药材,身子就像少女一样漂亮呢。”关虹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朵:“奴婢也给娘娘炖过,可惜娘娘总不肯喝。”
“本宫才不想和那sao蹄子一样,身子漂亮?哼,本宫要一刀刀把她的肉全割下来喂狗。”嫣贵妃脸色阴沉,恶狠狠地抬眸看向前面那群女人。
关虹都被她的这表情吓到了,赶紧掩嘴,不敢再多说话。
到了前殿,皇后已经站到了帝崇忱的身边,帝后二人在接受众臣的道贺。
早上这些人都正式磕过头了,所以这时候就是送礼,名贵的礼物一件件地呈上来,各种喜庆的祝寿词逗得皇后合不拢嘴。
“咦,帝炫天怎么没来?”嫣贵妃往人群里找了一会儿,不解地问。
“不知道。”关虹摇摇头,小声说道。
嫣贵妃的视线又在人群里找,看到帝麟正被一群外臣围着,谈笑风声。于是拧拧眉,轻声说:“去,把麟王叫过来。他别在那里得意忘形了,皇上最恨他和外臣走得太近。”
“是。”关虹快步过去,把帝麟给叫了过来。
“哦,给我办事去了。反正他来了,父皇也不喜欢他。”帝麟不以为然地说道。
“办什么事?”嫣贵妃好奇地问道。
“查青衫刺客的事。”帝麟敷衍道。
“皇后大寿,你让他查什么青衫刺客,荒谬,到时候你父皇问起来,有你好果子吃。”嫣贵妃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他的眉心,“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听听你外公的劝,不要在外面乱来。帝炫天那人不是能关在笼子里的兽,不要太过信任他。”
“放心好了,他不敢不听我的话。”帝麟笑笑,自信地说道。
“我看你父皇今日心情很好,还要宣布太子之事。你等下忍着点,不要露出不快的模样,要好好道贺。”嫣贵妃又叮嘱道。
“知道了
。”帝麟的眼神突然发直,盯住了前面的一位美艳女子。
嫣贵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阵怄气,那是蕃王新献给帝崇忱的一名美人,这几天刚得了幸,封了贵人。
“有点出息,不要见着破鸡蛋就扑过去叮。”她拍了帝麟一下后脑勺,忿然道:“你娘在宫里快被欺负死了,你怎么就不争气呢?”
“不是正在争气吗?”帝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美人,脚步开始往那边迈。
“二哥。”帝琰突然从一边挡了过来,拍了他一下。
“干什么?”帝麟有些不耐烦地问。
“三哥干什么去了?大家等着他比射箭呢,能射中头箭的,父皇会把那匹宝马赐给他。”帝琰笑嘻嘻地说道。
“不知道,你找找吧,可能正躲在哪个角落里伤春怀秋。”帝麟绕过他,但那美人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失望,扭头看帝琰,阴着脸色问:“什么比射箭,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宫里不是不让带兵器进来吗?”
“不用真箭,随地取材。这事,只有三哥最厉害。这里所有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帝琰环顾四周的人,笑眯眯地说道。
“呵。”帝麟不可置否地一笑,小声说:“那有什么用,若不是我,他现在还在马场捡球。”
“二哥,三哥好歹也是大功
臣,你平常也客气点。”帝琰冷下脸,剐了他一眼,大步走开。
“去,脑子坏了?”帝麟也不理他。
“你们看,这是二哥给母后送的雪珊瑚。”阿宝公主拍着手,大声叫众人过去看。
阿宝单纯,觉得大哥不在了,二哥就应该是太子。加上帝麟对这妹子还真有那么几分真情在,平常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她特地送过去。阿宝虽对二哥的品行有所不满,但是兄妹之情让她选择包容,什么事都催着薄慕倾听帝麟的,还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大加赞扬他孝顺,体贴兄弟姐妹……
大家被阿宝的叫声吸引过去,只见一个水晶座上立着一株半人高的、通体雪白的雪珊瑚,就像一位圣洁的美人,伸展柔软的手臂,温柔地看着红尘众生。
这样的宝贝,就连看一眼,也会觉得一颗心被涤荡了一次,扫去了积埋多日的尘埃。
“太美了。”众人围着雪珊瑚,连声赞美。
帝麟顿觉得有了面子,拱着拳,向众人回礼。
“是母后泽被天下,感动上苍,才会让这样的珍宝降临人间,借本王之手,来到母后的面前。也只有母后,才有资格拥有这样天下无双的宝物。”他向着高台上的皇后行礼,朗声说道。
“帝麟越发懂事了,真得哀家的心啊。”皇后凤眸微眯,大声赞美。
“为母后办事,心甘情愿,鞠躬尽瘁。”帝麟赶紧又说道。
“皇上,真得好好赏赏这孩子。”皇后微笑着看向帝崇忱。
“这是他一片孝心,不必再赏他什么了。”帝崇忱拈拈胡须,扭开了头。
皇后笑笑,叫过身边的太监,低语了几句话。太监立刻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件东西,大步跑下了高台,到了帝麟的身边,双手托高,掌心卧着一把明晃晃的金钥匙。
“麟王,皇后娘娘赏您一把金钥匙,可以去娘娘的宝库,自行挑选。”
“儿臣不敢要,请皇后娘娘收回。”帝麟赶紧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
“拿着吧……”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哗啦啦地一阵响声,往那声音炸开的地方看,众人正尖叫着往后退,那株雪白的雪珊瑚居然炸裂了,碎末像冰棱一样,四处乱飞,打伤了好些人。
阿宝就在人群里,坚硬的珊瑚末打中了她的额头,划出了一道口子,顿时涌出了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嫣贵妃大惊失色,匆匆跑向了雪珊瑚。
刚刚还美轮美奂的雪珊瑚现在已经碎成了渣渣,似乎正在嘲笑这些人的无知——
“这是假珊瑚!”有人大胆地凑上去,捡起碎末看看,再闻闻,惊愕地说道:“之前一定收放在阴凉之处,现在拿出来,一遇热,所以它就炸开了。”
“这、这个……”帝麟也慌了,赶紧跑过去,双手抓着水晶座台上的碎末,语无伦次地说:“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驸马给我的。”
这时候没人理他,阿宝额头上的血正往下淌,已经滴到她的下巴上了,正吓得直哭。
“来人哪,快叫御医,宝公主受伤了。”皇后三步并两步从高台上冲下来,用帕子捂住阿宝的额头,大声叫道。
“阿宝。”薄慕倾一脸愕然地从人群里跑出来,扶住了阿宝。
“哇……”阿宝一见他,顿时大哭,“倾哥哥,我完了,我一定会更加地丑了。”
“别哭了。”皇后瞪了一眼帝麟,愤怒地说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东西弄出去。什么宝物,明明就是废物。”
帝麟的脸色铁青,飞快地把碎末扫到地上,叫太监过来清理
,自己抱着沉沉的水晶座子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嫣贵妃也傻眼了,她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让她都反应不过来。
此时麟王妃聂凌波过来了,扶住了她,大声说:“母妃莫急,其中一定有误会。夫君得了这宝物之后,一直妥善收藏在府中,还令我一天三次,焚香祭拜,更是每日晨昏亲手擦去雪珊瑚上面的细尘。夫君一片孝心,绝无作假。这东西是早上送来的,中途是否有人动过?”
“对,对,凌波说得对!”嫣贵妃紧抓着聂凌波的手,连连点头。她做错的事太多,唯独这个儿媳妇选得太对了!
“来人,把接触过这宝贝的人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今日是皇后生辰,朕就让他们先多活过今日。”帝崇忱死死盯着嫣贵妃,脸色铁青地说道。
嫣贵妃的心咯噔一沉,一阵冰凉的感觉飞快地从脚底涌上来,整个人都冻住了。
“大家看戏去吧,玥王安排得很精彩,大家不要为了这事扫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了。”舒芙苓缓步过来,看了看嫣贵妃,抿唇轻笑,然后走向了帝崇忱,和他十指相扣,温柔地说:“皇上也不要生气了,凌波刚刚说得很对,其中一定有误会。明日再查吧,皇上快去陪皇后娘娘看戏去,第一台戏就是娘娘最爱看的‘佛莲会’。”
帝崇忱看上去很吃舒芙苓这一套,神情缓和了许多,小声说:“你让玥儿仔细一些,不要再出岔子了。”
“是。”舒芙铃福身,让帝后二人走在前面,然后直起腰,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地从嫣贵妃面前走过去。
“可恶,气死本宫了。”嫣贵妃紧攒双拳,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人。
“母妃忍耐。”凌波微微拧眉,小声劝道:“今日绝不可再出岔子,一切都等回去再说。”
“薄慕倾,他敢害我家麟儿。”嫣贵妃咬牙,低头看向地上的几滴鲜血,小声说:“这臭小子是自掘坟墓。”
“走吧,母妃,放轻松点。”聂凌波抚额,微微叹息。她脸上还有前些日子,被鸟抓伤的印子。聪慧如她,怎会不知道这事里的蹊跷?可惜,父亲目光短浅,居然让她嫁给了帝麟……帝麟心狠毒辣不说,还风
流龌
龊,她带的十名陪嫁丫头,已经全部被他染
指。这种心里的绝望,她无法诉说。
若是,让她嫁给那人……
她抬眸,看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出神,他在这里就好了,看见他,她会觉得安心多了。但他没来,会不会又受责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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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的脚步停在了帝炫天小院的门口,帝炫天说养着两只没尾巴的白孔雀,是真是假?
此时大门紧闭,她进去不了,无法一窥究竟。
门口站着两名小太监,两名清秀婢女,见她过来,远远就福身下拜。
“十九夫人吉祥。”
原来都认得她。
她微微犹豫,小声说:“我能进去吗?”
“夫人恕罪,不能进去。”小太监垂着脑袋,小声说道。
御凰雪自嘲地笑笑,她怎么会蠢到以为这些人会让她进去。
“夫人,我们回吧。”小歌轻声劝道。
“你看,那是宫梅芬。”御凰雪往前看,只见宫梅芬捧着一叠衣物,正独自走过来。
“哦,王爷的衣裳都是九夫人洗的。”小元看了看,小声说道。
九夫人,十九夫人,呵,帝炫天有没有在这位九夫人面前表露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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