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讲师的身上。
“韦巧,有什么疑问等论辩结束后再提。”一讲师语气喝令道,韦巧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又是一族之人,这时候站出来当什么出头鸟,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你着什么急?
而且他们韦族能与沈族抗衡么,这个时候闹场,闹的是沈族的面子,这沈族的人怎么能惹。
“是啊,韦巧,等论辩结束后,再提不迟,这论辩时间耽搁不起。”另一名讲师跟着开口。
岑昔的目光却落在论辩主位上的少年,那舒湛看上去与他们相似的年纪,但眼睛里的睿光如星辰般闪烁,这种睿光,岑昔见过不少,在学校中不乏有这样的学霸,学识之深厚、所思所想永远比你多了几步,快了几分。
舒湛就属于这样的人,此刻岑昔才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少年,如此的状况下,少年神『色』依旧稳定,比舒一澄的温润儒雅多了一份冷彻,因此看上去老成了几分。
少年的衣着也如他的气质一般老成,一身詹黑『色』锦袍,只银『色』滚边镶了两道,岑昔与陆莲河几人混了几日,也知如今北昌的公子哥,如今时兴的一种叫做银丝镶绣,那银丝变成绣线大小,混在与锦缎同『色』的绣线之中,绣成的祥云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走近却丝毫不显。
美其名曰:低调的奢华。
而眼前少年却不一样,即使是一身简单的衣袍,黧黑的缎面只衬的肤『色』愈白,白到极致,岑昔硬是要从那极致白皙的脸上找出一丝缺点来。
岑昔显然失败了,心里却愤懑了,少年长成这样才显得老成、不生动,就如同看的陶瓷娃娃一般,没有特点。
岑昔还在发愣,衣袖却被人扯了一下。
“怎么,你对这些论辩题目很有把握?”耳侧传来轻微的声音,温热的气息传入岑昔颈脖。
“尚可——”岑昔微微回答,虽然这些都十分冷门,可是在船上之时,阁老手中多的是冷门的书,舒一澄、令仪、闻生等人,同样是司天学院出来的佼佼者。
“这么有把握?”男子微微嗤笑,“不过,本王却觉得这论辩只怕没那么顺利了。”
岑昔眉头一皱,看向身侧的男子,什么意思?
“先生,学生斗胆,先生刚才所言定四方雷电法究竟是何之法,而学生在司天学院数年,也并未听说过这样的方法。”
“是,是,是——”跟着底下已经传来了附和声。
首位上的男子同样眉头一皱,看向自己身侧的讲师,那顾宇星一向是苏族这边的人,舒湛的亲姨就是嫁给了顾族当家家主。
顾宇星,顾族二房长子,年过四十,在司天学院中,也是份量十足的讲师,看了一眼台下的韦巧,神『色』平静,自然,韦巧不会无缘无故站出来,而韦巧比起他的叔叔——韦之和要灵巧上道的多。
司天学院多得是读书读死了的人,韦之和算一个,迂腐。
而还有一种,就是舒一澄舒大人一样的,那舒湛与他堂兄舒一澄舒大人的『性』子一脉相承,真真的一家人,那是清高,不屑于这些派别之争。
而且,这样的情形,若在再没有人站出来,难道任由这明显有失公允的论辩继续下去?
你也不看看,这司天阁中,悄无声息渗透进去的不都是沈族手里的人。
“韦巧,本次论辩题目均是由沈大人亲自出题,所出试题也均是气象、天象、漏刻知识,你未曾见过,那是学海无涯,多的是你没有听到过的,学到过的学识,由此就心生怨念,岂不是违背了你入学的初衷?”
论辩席上的男子神『色』正直,话语也说的十分重,先前愤怒的火苗此刻犹如遇到一阵狂风,灭下去了一截。
可就在这时,辩论室外又传出了吵闹声,众人纷纷不解,原来这提出疑问地自然不止岑昔所在的第六辩论室一个。
一众文生见此,室内本来压下去的火焰即刻就复燃了起来。
“先生,先生,您看,这有疑问的不止我们一个啊。”越来越多的文生开始附和起来。
“先生,那沈大人本就是京官,不了解我们司天学院的情况,这都不会的题目,能考出什么水平。”陆莲河大喝一声,卫淳风拉也拉不住。
“我们是局外人,何必——”卫淳风一把拉住要开口的陆莲河。
“就是,就是,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定是先前知道答案的——”一名文生蹭在人群中说道。
“哈哈,淳风兄,你听听,这小子嘴够厉害——”陆莲河神采飞扬,这正事不干,撒泼打滚的事他最在行了。
屋外的声音给了所有人底气。
那沈青唐见此,就要站起来,却被身旁澄阳君止住。
“沈二公子,这舒湛都拿不住的事,你有把握?”澄阳君声音到十分平和,看了一眼一脸黑沉的沈青唐。
此刻的情形不明摆着,沈家的人小看了舒族这边的人,那舒湛不管这些事,并不代表没人管,况且那舒湛是真不管还是假不管都是两说。
“当当当——”紧接着一阵钟声传来,两三名院生奔来。
“论辩暂停,各位文生休息片刻,请各位先生即刻去格物厅——”六位先生立刻起身,片刻也不停留就朝着格物厅而去。
“顾亭,为时尚早。”舒湛眉头微皱,趁着众人起身离开,一回头,朝着跟上来的顾宇星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沈光启原先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往西界三郡县赈灾,如今却火急火燎赶往司天学院,这国主早已经病重许久,怎么想起派他前来?”
舒湛脸『色』微沉,顾亭所说的,他当然知道,那圣旨肯定是真的,但是作为天子之师的沈家,要从国主那里骗一道圣旨又有何难。
可是火急火燎却出乎乐他的意料,按照他的猜想,这一届文生,横竖还有三年的时间,沈族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着一些,如今这种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一些。
那顾亭又上前一步。
“大人,大荆国许久未传来消息,我那两个侄儿闻生、闻天有我们顾家专有商道,按道理不会半个月都未传来消息。”
舒湛沉默,孔家未收到消息,顾家也未收到消息,就连舒一澄也像是断了音讯一般,就连前去大荆的人到今日都没有回音。
朝廷中对此也讳莫如深,跟着探不到一丝的风声。
紧接着少年脚步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的顾亭。
难道说,沈家火急火燎想要占了司天学院的份额,与太子殿下那边有关?
虽是询问,少年的目光已经渐渐地变成了肯定,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大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够让沈光启作出如此大的动静,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