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君上——”夜『色』中,士兵齐齐跪在了地面之上,马车停下,那坐在马车前驾上的侍卫飞身而下,掀开车帘,众人屏气静声,连呼吸都凝固了。
“起吧——”一名护卫队护卫声音传来,只听到衣衫摩挲之声,所有人又齐刷刷地站立而起,眉眼低垂,神『色』恭敬。
远在围墙根部的赫连简修众人,都能够清晰地听到车帘上玉株相撞的清脆之音,紧接着锦缎反复的衣袍摩挲,『露』出的黑『色』短靴缎面琉光浮动,鸽蛋大小的玉扣翠绿通透,只一眼,就被月白『色』衣衫遮住,白『色』衣衫极素,同『色』丝线精工刺绣的纹云隐在其中,行云如水、栩栩如生,随着男子的举动,让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词来——顾盼生辉。
即使男子带着围纱的斗笠,只『露』出那一双拿着扇柄的修长手指,扇柄如玉,指骨胜玉,却让人生出一堵真容死也甘愿的心来。
世人都说,大荆三宗能够做到极位人臣的位置,更入住未中宫,除了手段,更是三人都有着惊为天人的容貌,白衣宗离,掌管朝政;玄衣宗宣,掌管军队;红衣宗叱,掌管内宫。
眼前这一身通体白衣的,应是那掌管朝政的宗离无疑了。
可是隐隐地,赫连简修莫名地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下一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来北昌的圣使虽然同样围着白纱,可是这通身的气质与出尘如莲的感觉,是当日那圣使比不了的。
“真的有人来了?”瘦竹竿惊讶地开口,接着重重地拍在了岑昔的肩上。
“你小子有福了,省的白等一个晚上了,竟然半夜就来了,这可是三年来没有的事。”
岑昔眉头一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瘦竹竿究竟哪里看出这是喜事?
过了片刻,显然大高个与瘦竹竿是极其熟稔的,只听那脚步声,就知道外面的铁卫军到了哪里,跟着带着岑昔悄悄地朝着贴墙而行。
“主子,我们还是撤退为妙——”苏炽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洞口,那宗离一来,整个营地巡逻的人手立刻增加了一倍,眼看再前潜进去已经无望,却不想身后探路的暗卫已经飞快地回来了。
“主子,洞口不远处安排了站岗的侍卫,我们原路退不回去。”众人闻言陷入沉浸中。
“继续向前走——”赫连简修立刻说道,“那里——”
赫连简修的目光所示方向,是一排排十分怪异的房屋,当初见岑昔等人走了进去,想必,那里一定有着藏身的地方。
顿时间,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守卫士兵身后绕了过去,纷纷靠近那一排排的房屋,紧接着分为几组,立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岑昔此刻却已经离开了这成排成排堆放钨铁的仓库,躲在一处阴暗之中,眼前却是灯火通明。
这灯光不是寻常岑昔平日里所见的灯盏,也不是火把,而是一个个白『色』犹如玻璃一般的灯罩,就和几十年前的油灯有些相似,琉璃灯罩下,那光芒比火把都亮太多,一『色』劲装装扮的是朝宫护卫队就站在大殿外。岑昔顿时感叹,光看这护卫队的颜值,就不是一般的护卫队。
护卫队的身后,那间看上去像是宗祠庙堂的大殿,月『色』下,看得不十分清晰,屋檐雕角精致翘起,犹如一只盘立的巨兽。
此时大殿的门已经打开,侍卫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却齐整有序,每三月,大荆国君上——宗离都会前来祭拜,这五年来从未间断过。
岑昔正想着,就听到一队齐整的脚步声,同样服饰的护卫队跨着整齐划一的步子,朝着庙堂而来。
岑昔只看到那被围在中央的月白『色』衣衫影绰,下一刻就被淹没在一群黑『色』的护卫队的身影中间,进入了殿中。
只等那月白『色』身影进入大殿,护卫队的侍卫立刻整齐地退了出来,一并守在大殿门口,远远地等候在十米开外,这简直就像是特地为他们留下的机会一样。
瘦竹竿身形飞快一晃,一阵若有若无的烟气飘散在空中,护卫队的侍卫顿时眼前一花,“进——”大高个突然上前一步,抓着岑昔就要进去。
岑昔一愣,这么多人怎么进?想死也不用拉着她啊。
可是此时要拒绝已经来不及,大高个拎起她犹如拎起的一只小鸡一阵烟地朝着殿内而去。
大高个掐准的时间非常准,殿内那月白『色』的身影此时跪拜在地,大高个闪进屋内,立刻朝着平日里所躲的方向而去,又将岑昔朝着身后一扔,可下一刻,扔岑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岑昔的脸也顿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果然这一坛酒的买卖不靠谱,连着这系统也不甚靠谱,这里根本就只能容下大高个一人躲藏,哪里还有地方再藏下她?
大高个自然也未想到,此时再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进来了,而地上的人俯首虔诚地跪拜着。下一刻,双手上翻,眼看就要起身了,岑昔顿时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头皮发麻,就在男子起身的那一刻,目光立刻飘向不远处一个人像,飞快地朝着人像后躲去。
男子起身,目光微深,先前那一瞬间,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隐在白纱身后的眼眸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大殿外数十名护卫队都气齐齐站在身后。
下一刻,男子站起身,慢慢地朝前走去,岑昔只听到脚步声慢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岑昔极力控制住呼吸,余光之中,那修长的影子印着殿外的灯光,慢慢地越来越近。
岑昔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着,那黑『色』缎面的短靴就在岑昔前的石像前了,岑昔呼吸一滞,男子再往前走一步,她将无藏身之处。
然而,男子却站住了,那月白『色』身影微晃,宽袖长袍随着男子的动作缓缓移动,下一刻那双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石像。
“先王,宗离该怎么做?”男子的声音低沉,在寂静中如冲破黑暗的月『色』,带着『迷』离与低沉,岑昔心微微一跳,这一跳是毫无理由的,就像是心房被针刺了一下,微微有些痛,没头没脑,无由地有些失落与『迷』茫。
“谁——”下一刻,男子突然声音一愣,岑昔那『迷』茫的思绪一瞬间缩回,犹如被触碰的含羞草,顿时回到了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