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
这里最出名的,是一条叫做清河的大河。
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因河而名。
这里背靠江南道,隶属于广陵府。自古都是富庶之地,更因本地地方官,也算治理有方,并无匪类,百姓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正午时分,天气有些炎热。富人自可以家中消暑,摆上解暑的瓜果。
而对于穷苦人来说,此时能在岸边柳荫下小憩,也是一种享受。
这时顶着炎炎烈,一个老者纹丝不动地,稳稳坐在那里垂钓,看上去如此怡然自得。
啪!
一声水响,惊醒了柳荫下午睡的少年。
“倒也稀奇,老夫垂钓大半辈子,今天竟钓上一只绿毛的甲鱼。虽然个头小了些,但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了。”
一边说着,老翁有了意外收获,正准备离开,打算就近找一家酒楼,将这稀奇的绿毛甲鱼卖掉。却被那惊醒的少年拦住了。
“小子牧尘,见过大叔。”
“不知大叔可愿意做个交换?”
老翁一奇。
“牧尘?我认得你,你不是村东头铁匠的儿子吗?”
“你想换我手中的绿毛甲鱼?”
一边说着,老翁连连摆手摇头。
“不换不换!”
牧尘见了,当即表示绝不会让老翁亏到。
“大叔,如同您同意,我回去会替你打造一付新的鱼竿,比您这竹制的鱼竿结实多了!”
“这……”老翁犹豫了一会儿。
”牧尘,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交换?”
对于这个问题。
牧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突然间就生出恻隐之心,这感觉非常的奇怪。
“大叔俗话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虽然它是水中畜生,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老翁没想到牧尘说了这样一番出来。
看了看手中这把钓竿,它确实有些旧了。
而村东头刘铁匠那可是祖传的手艺,他们家打造的鱼竿不会有错。
更何况,这绿毛甲鱼就算很稀罕,但是到了酒楼能不能被认可,也是未知。
“好吧。我答应你了。”
牧尘听完,脸上露出欣喜。
“多谢大叔。”
此时,那钓鱼的老翁本就收获满满,过一会儿脸带喜悦地离开。
牧尘见他走远,迅速地看看左右,将这绿毛甲鱼放了生。
“去吧,我看你很有灵性。下次注意吧,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
那绿毛甲鱼,扑腾两下游进深水,在没有游回以前,如同通人气一样,回转脖子朝牧尘不断地示意。
牧尘也未想到,它竟然不愿意离开。
“回去吧,上面危险。”牧尘对着河面说着。
过了好一会儿,在河面游弋的小生灵,如同听懂了牧尘的话,慢慢地没入水中。
眼见这小生灵,终于回到水中。
牧尘终于松了口气,收拾了一番,奔回家中
……
小王村,青衣巷,牧尘的家。
这巷子原本有个直观的名字,叫做捣衣巷,只因为这里很多人家,都靠给别人浆洗衣服过活,可是后来有一位县令老爷名讳中有一个“岛”字,为了回避县令名讳,从此改名青衣巷。
牧尘的母亲就是给人浆洗衣服的。
一家人虽不富裕,但也说得过去。
牧尘才回来,母亲就告诉他父亲正准备带他去一趟镇上。
原来是有一家员外,想要打造一批铁箱子。
这个员外脾气很怪,他怕父子二人在铁匠打造时不会用心,非要坚持着要上门去打造。
至于为什么要打铁箱子,父亲也不方便问原因,多半是这员外是想用来装金银珠宝的。
本来父亲是不想去的,但是这员外给的价钱很高,足足高出了三倍的价钱。
一想到一家人许久都没有见到荤腥了,而做完这单生意,可以很好地改善一下生活。父亲还是决定带牧尘走一趟。
这家员外不但要上门,而且要货要得急,牧尘的父亲身边需要帮手,不然就怕到时候不能按时交工。
有钱人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话虽如此,但是走一趟镇上,就能赚到平时三倍的价钱,父亲还是非常开心。
“尘儿,等这趟回来,老爸好好给你炖一锅肉!”
“你也别怪老爸,咱们家这钱,得算计着花,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要给你讨房媳妇不是?另外你也不能总归着老爸一辈打铁啊,老爸都想好,到时候给你置办一些田地。”
父亲的话虽然琐碎,但是句句真心,牧尘听后十分动容。
“爸,我觉得打铁不丢人啊。那是他们说打铁是下贱活。”
父亲听完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虽然这是门手艺,可到底不入流啊。俗话说仕农工商,我不指望当什么仕人,好歹你守着几亩地务个农也好啊。”
父子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
前方传来一阵锣响。
“县令回府,生人回避!”
伴着鸣锣开道,后面一抬轿子由远及近。
几名轿夫,迈着悠闲的四方步,抬着县令的轿子,忽闪忽闪的稳当极了。
不要说坐上这轿了,只是看轿夫这手法,看着都知道坐在里面何等的舒服。
父亲这时候,担心牧尘好奇,冒然的张望或者有不周的地方,惊了县令大老爷的驾,那可吃罪不起。
不管牧尘是何反应,父亲强行按住牧尘的头,让他只看地面。
“别出声,等县太爷过去在吱声。”
“惊了驾就不好玩的,我们还要去员外家呢。”
此时。
不只牧尘父子,大气不敢吭一声。
沿街的两道,行人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正视,一些沿街商家的伙计,更是老早地清场,并且把一些牛车马车之类的,赶到好远的地方。
这些牛、马车,怎比得上县太爷的官轿。
牧尘这时候,被强行按着头,看不清楚一切,却感觉得到,每人内心的紧张。
牧尘没有出过远门,甚至来镇上还是第一次。
越是这样。
牧尘越是好奇。
此时。
县太爷的轿子,正从父子二人面前路过。
牧尘因为用余光仰视,反而在路过的瞬间,从轿底的缝隙处,看到县令坐在轿里的样子。
此时,县令正在轿中闭目养神地享受着。
牧尘心中一阵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