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夏莹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泄了,手中的剑缓缓落下,扭过头去。
莫窈一言不发跨入房间。
今日之事她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只有夏莹一人对她如此。
葛秋的态度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似乎这里面还有殷逍的意思。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无法确定,或许只有见到他才能得到答案。
熟悉的房间,天青色的幔帐掩住其中风景。
莫窈站在那儿,微微踟蹰,只要掀开幔帐就能见到他,可是手却重如千钧,怎么也抬不起来。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怕,怕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也怕再次面对他这个人。
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要想克服并不容易。
她闭上眼,给自己打气,既然来了,就已经决定要面对了,为何还要胆怯?
眼前遮挡住视线的幔帐刷地被掀开,莫窈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紧闭着眼,面色苍白如纸,毫无反应的人,蓦然屏住了呼吸。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睡,丝毫没因方才的动静而有任何反应。
这样安静的他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一道冷淡的声音蓦然响起:“阁主伤了心脉,即便有裘先生及时救治,也还是伤的太重。
阁主做任何事都要求万无一失,从不允许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出现,可这次阁主拿自己的命在赌,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一个时时刻刻想要他命的人手里。
这不是阁主的行事风格,可阁主就是做了,结果就是落得如此结果。阁主出事前叮嘱我,若是阁主遭遇不测,就放你和小姐自由,无论何时你想回来,凌霄阁随时欢迎,若你一去不回,我们也不得为难于你,只暗中派人保护。
你来时我便知晓,故而在山下等候你多时,幸而你还不算薄情寡义,还记得阁主,我这才把实情告知,你如今看到了,要走要留都随你。”
难得寡言少语的葛秋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每一个字都如巨石般砸在她心头,压的她呼吸都艰难。
“什么赌?”莫窈从中听出了关键字眼,声音干涩地问。
葛秋冷冰冰道:“阁主早已发现你的不同,和柳二公子见面,商量好计策,阁主以性命逼你现身,动手之人正是白公子和柳二公子。果然,白公子在阁主的事先吩咐下重伤阁主,原本应了此事的柳二公子却打算要阁主的命。
好在阁主早有准备,避开了要害,呈现假死状态。阁主明知你心不在此,根本不会为了他而动摇,还是以他自己为饵布了这个局,用自己的命赌你对他并非全无情意,却也将自己的命交给了柳二公子。
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唯一的意外便是那个人会因为阁主的死而死去。”
原来……竟是如此。
莫窈茫然地望着他安静的睡颜,眼前渐渐模糊,嘴唇被咬破了,却丝毫察觉不到痛。
为何要如此?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葛秋默默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
莫窈缓缓抬脚走到他身边坐下,认真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伸出手细细地描摹着他的五官。
“那么多的坏事都做了,何必要这一时的仁慈?还是以这样以命相搏的方式,你还是那个精于算计,坏事做尽的殷逍吗?
不,你还是你,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连我的感情也被你算计了,你真的成功了,我的确不忍心看你去死,我更不忍心惠儿没了父亲。如果这就是你要的,你都如愿了,你让我连恨你都恨不起来。我认命了,我承认我栽在你手里了。”
“还敢离开吗?”虚弱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莫窈诧异地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浮现他苍白冰冷的容颜,一只大手已经握住她的手,一双黑眸如利刃般紧盯着她。
无边的狂喜涌入她的心头,接着所有起伏的心情都归于平静,莫窈冷着脸,语气很生硬:“有你这样不要命的人吗?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逼我?”
“我逼你了?”殷逍眯了眯眼,因为生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毫无血色。
莫窈抿了抿唇,不敢再刺激他,只得缓和了语气:“你就消停点吧,好好养伤,如果你还要欺负我,我就不管你了。”
殷逍拧着眉,寒眸瞪着她,迎上她冷淡的眼眸,忽然垂下眼睑,将手松了开来,扭过头去:“你还回来做什么?抛夫弃女你不是做的很干脆吗?爷死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莫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什么抛夫弃女?若非念着他有伤在身,莫窈真恨不得一根银针朝他脸上刺过去。
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俊脸,额头冒出的汗渍,莫窈到底还是心软了,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你着什么急?我何时抛夫弃女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殷逍依旧不为所动,紧闭的眼睛动也不动一下:“你是来看我是死是活的吧,如果你还不满意,可以再杀一次,如此你可满意?”
莫窈都要被他的话气疯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忽然她又泄了气,好吧,自己不止一次地要杀他,难怪他会如此想。
为了抚平他气怒的情绪,莫窈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俯身抱住了他,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轻声呢喃:“我没想离开,是她以惠儿的命威胁我,我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你爱信不信。”
男人的身体蓦然一僵,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绷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当真?”
莫窈点头:“自然是真的,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她说的的确是真的,在梦里,玲珑以还未出生的惠儿威胁她,那时候她都快要生了,玲珑随时可能出来,威胁到以后的惠儿的生命。
莫窈赌不起,只好答应等惠儿出生后离开。
其实那几个月的相处,她真的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甚至是孩子的父亲,早已不再想着逃跑。
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那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