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朱标灰溜溜的回了春和宫,这次他没摆那么大的谱子...一瘸一拐的太难看了。
吕氏刚起床,正描眉的功夫朱标进来了,看着朱标一瘸一拐的样子,吕氏簌簌的往下掉着眼泪:
“爷,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朱标脸上无光:
“甭提了,在太庙跪了一晚上...”
“甭扶我,还死不了,先让小厨房做点儿吃的,饿了...”
“瞧您...”吕氏啼笑皆非,但还是先张罗了些饭菜端上来:
“爷,这回是因为啥事啊,瞧您,明知道父皇脾气急,也不知道顺着他些...”
朱标摇摇头,尽管饿了一天一夜,吃起饭来还是颇为文雅:
“还是因为雄英的亲事...”
“父皇同意了?”吕氏倒了杯水往朱标面前推了推。
“没说...”朱标放下筷子摇摇头:
“不过孤估摸着差不多了...”
“那可真是不错,总是对的起您这段时候的辛苦...”吕氏笑了笑,又有些疑惑:
“最近宫里的喜事好像特别多...蓝玉家的姑娘要嫁给十一叔叔,福清要赐婚张龙的儿子...”
“还有炆哥儿,都是您的亲儿子,炆哥儿的亲事,您也看着张罗张罗...”
“嗨,炆哥儿才五岁你着什么急...”朱标哑然失笑,又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想让炆哥儿找个什么样的?”
“嗨...瞧您这话说的...妾这不是也想借着这股子风沾沾喜气嘛...”吕氏满脸的笑容:
“再过些年炆哥儿就要封王建藩,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国家的亲王,这国家大事哪能是妾一个妇人能说的...”
朱标点点头:
“那成...孤琢磨琢磨...”
......
坐在书房里,朱标眼神闪烁,想了想对秦无用说道:
“你是东宫的首领太监,做什么事都方便,孤要交给你一件差事...”
“爷,您吩咐...”
朱标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
“春和宫这么一大家子,都要太子妃殚精竭虑的照顾,也太过辛苦了些,饮食起居上你要多帮衬着...”
“是...”秦无用答应一声。
“等等...”就在秦无用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朱标叫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扳指递过去:
“这个扳指是雄英说要赏你的,前几天他出宫走的急,孤顺路就给带来了,你...明白?”
“奴婢明白”秦无用答应一声,却显得更加谦卑:
“奴婢鄙贱之人,实在不敢受赏...”
“给你你就拿着”朱标摇摇头:
“明白就去办差吧...明日差人把雄英叫回来...”
“是...”
......
等朱雄英接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徐俏儿和徐膺绪却没有走的意思,他们还要往深山里头转转。
送行的时候,朱雄英看着身边的徐俏儿:
“疯丫头,就要走了,就没啥话想对我说的?”
徐俏儿一脸的怪笑,沉吟良久才说道:
“殿下想听真话?”
“当然”朱雄英点点头,有了些兴趣。
趴在朱雄英的耳朵边儿上,徐俏儿声音极低的说道:
“我想咬你一口!”
朱雄英一愣,挥挥手让李景隆往后捎捎,又显得有些悲伤,随即满脸严肃: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说着也不等俏儿接话就自顾的说道:
“我最想的就是和你慢慢变老...”
徐俏儿愣住了,而后瞬间涌上心头无穷的愧疚。
折磨就像一根针一般让她羞红满脸,沉默了良久才糯糯的说道:
“殿下...殿下是在骗我吧?”
朱雄英瞪大了眼睛:
“知道是在骗你还不赶紧走?寻思什么呐!竟然还想咬我,想屁吃呐!”
“你!”徐俏儿气的呀,再也不提去深山打猎的事了,等朱雄英走了之后,夺了马就往家里跑。
李景隆有些惊叹,默默走了上来:
“殿下真是天纵之才,臣还从来没见过有能把她气哭呐...”
“连前年骑马摔断了一条胳膊,臣听说她哼都没哼一声...”
朱雄英扭头看着李景隆,有些不善的说道:
“胡说!”
“她是被我的真诚感动哭了!”
......
一骑急马赶到魏国公府,徐俏儿把马缰撂给门房:
“祖父呐?”
“回小姐的话,家主昨日就出发去北平了...”
“啊?”徐俏儿有些垂头丧气,恨恨的咬着牙。
又有些无神的往家里走去,拐过门廊恰好看见徐钦抱着一副棋盘走着,他很有礼貌,碰上府上的家丁都会亲切的问好。
徐俏儿眼睛眯缝了一会,慢慢摸过去,重重的把手搭在徐钦的肩头;
“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问你,祖父真的去北平了?”
“啊!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徐钦一惊,又有些害怕,沉默了半晌,眼神躲闪:
“是...祖父说他去北平了...”
“嗯?那你抱着棋盘做甚?”徐俏儿眼神危险几分,手上越来越用力:
“说实话!”
“呀...疼呀!”徐钦咧咧嘴。
“是俏儿在外头吗?进来吧”隔壁的禅房,传来徐达苍老的声音。
不知怎地,看见徐达一双混浊的眼睛,徐俏儿满心的愤懑委屈全都消失不见。
良久才展颜盈盈一笑:
“祖父渴了吗?俏儿给您倒杯水...”
“嗯...”徐达点点头,老怀快慰:
“这才该是我徐达的孙女,怎么,在栖霞山遇上难事了?”
徐俏儿摇摇头:
“无伤大雅,俏儿搞的定”
徐达随手在棋盘上放下一子,扭头说道:
“既然无伤大雅,那就回去吧...去深山转转,喜欢一件事就要把它做成了...”
“等回来了还是要多读书,咱们家不讲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
挥挥手打断徐俏儿的话接着说道:
“你看的那本周易我先收走了,凭你的阅历还看不懂,要多看些史书...”
“是...”
看着徐俏儿走出房门,徐达又有些感叹道:
“菩萨畏因,凡人畏果...皇长孙果然不同凡响...”
“精明至此,怕是比之太子也不逞多让..”
“孙儿不明白...”徐钦有些疑惑。
“不明白就慢慢想...”徐达摇摇头:
“与这样的君主交往,只凭谨慎是不够的,你看看,郭镇和李景隆就比你聪明...”
“徐家的担子是在你的肩上...”
......
距上次回宫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朱雄英透支了他所有的假期,所以李希颜盯的格外的紧。
老爷子还是忙碌着政事,也没有出宫溜达的打算,这让朱雄英期待的心屡屡落空。
应天府的夏天有一个特点,就是格外的热,晌午下了学,朱雄英擦了擦脸上的汗往坤宁宫走去,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
“听说老太太要传疯丫头进宫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
坤宁宫的冰鉴已经摆上了,老爷子还没回来,朱标就坐在冰鉴上扇着风,外边天太热了。
马皇后一脸的笑容:
“标儿,你说要不要多叫些人来?要是看上眼了将来都说给俺大孙当媳妇...”
“俺这掐手指头算算,还真有不少合适的...汤家的、耿家的、陆家的、王家的...”
“都成...”朱标只顾着扇风,一脸的不以为意:
“母后喜欢就好,看上了就传进宫呗,您喜欢热闹,热闹热闹也成...”
马皇后看出了朱标的敷衍,有些不大满意的瞪了他一眼:
“你有个当爹的样儿吗?当俺大孙是啥?用完了就扔?”
“俺跟你说话呐,正经点儿!”
“儿子听着呐...”朱标有些无可奈何:
“那要不就甭叫了,雄英还小,以后也来得及...”
“你这是啥话?”马皇后又有些不太满意:
“以后以后的,非得等人都过几手了,剩下些麻子坨子癞子的留给俺大孙?”
“那您做主,儿子都听您的...”朱标张了张嘴。
传也不成,不传也不成,这老太太真难伺候...
“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说的就是你们爷俩!”马皇后伸出手指点了点朱标,又沉思了良久才说道:
“不妨再等等,等天不热了再说,要不这一动唤就满脑门的汗,谁能瞧出个什么好来?”
“您高见...”朱标满脸赔笑。
......
朱雄英学完兵法回去,才发现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都在忙碌着,人影闪烁的坤宁宫像是要迎什么人似的。
这样朱雄英有些预感,问正在干活的李忠:
“怎么了这是?不过年不过节的擦什么?”
李忠满脸的笑意:
“回殿下,是魏国公的嫡孙女进宫,皇后说让拾掇拾掇...”
等朱雄英再次见到徐俏儿,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徐俏儿还是一身黑色的劲装,看见马皇后二话没说就磕了几个头,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孙女给奶奶磕头啦!”
“奶奶喝茶不?孙女给奶奶倒茶...”
马皇后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对身旁的郭惠妃说道:
“好好好...这闺女是个伶俐的...”
这让朱雄英有些气急败坏:
“你...诶?”
“你对我可不是这样!”
说着扭头对马皇后大倒苦水:
“皇祖母,您圣明烛照,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孙儿亲眼所见,她...她活剥了一只狐狸!”
“还有,头回碰上...她还要跟孙儿比试呐!”
“您看,这是何其的嚣张?何其的狂悖?”
徐俏儿脸色如常,马皇后却瞪了他一眼:
“你话怎么这么稠?给俺出去”
朱雄英被赶出去了,马皇后又朝徐俏儿招招手:
“好闺女,来俺身边...”
说话间摸着徐俏儿的手连连感叹:
“不卑不亢,透着一股子贵气,真是好样的...”
说着又摇摇头:
“还是太瘦了,要胖些才好,显得富态”
徐俏儿脸有些红:
“孙女天生就这样,吃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