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下令让蓝铁心和蓝平武去了观童的营地,查看一下水源,和安排接下来各营取水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不审查一下终归是不放心。
蓝铁心刚走出帅帐,观童就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道:
“方才...末将好像是听见...书记官说...说要赏钱?”
“啊?”蓝玉一怔,然后说道:
“哦对,是有这么档子事,赏银三千,官升三级...刚用了印,军令还没发,本帅那个...”
“谢大将军!”观童直接单膝下跪,把蓝玉要说的话堵在后面:
“兑现吧那就...”
“嗯?”被截断了要说的话,这让蓝玉有些稍微的不适。
他眨眨眼,又和朱雄英对视几眼,多少显得有些无辜。
朱雄英莞尔一笑,然后面不改色的把脸扭向一边。
“呵呵呵...”蓝玉干笑两声,然后岔开了话题。
他旧事重提,再次锲而不舍的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观童能够叫他一声义父。
作为带兵打仗的将军,他不会把营内涌泉这样的事情,归咎于什么莫须有的大明国运,更不会认为是观童走了狗屎运。
一个能在全军束手无策的时候,找到水源的人,这种人才的可贵,丝毫不会亚于汉朝的博望侯张骞。
他非常希望观童能为他效忠,或者说是用这样一种被投效的方式来提拔这个蒙古人出身的将军。
观童却十分的无奈。
妈妈的你有完没完了,这么喜欢给人当爹,你直接娶个大肚婆到你永昌侯府不好吗?
种儿都不用你下,直接就能吃果子!
他眨了眨眼:
“末将还是想要钱...”
看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观童,蓝玉叹息一声,又瞥了眼身旁的朱雄英...
不是,朋友,你得懂事啊...!~
看蓝玉默不作声,观童就绝顶自己动手。
他站起身,拿过书记官手里的纸笔,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写上了一句‘凭此条子可兑现银三千’的话。
然后又捧着蓝玉的大将军印走到蓝玉身前,讪笑着把纸和印信递给他,指着纸上的一片空地:
“大将军...盖这...”
蓝玉又开始无语了。
他低头看看纸上的字,又抬头看看观童的脸,然后再次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字。
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笑骂出声:
“你小子是真精!”
“本帅怎么感觉这三千两银子,死的比你亲爹还惨...”
说着,他直接抓起大印,大方的在纸上印了上去。
三千两银子是不少,可带兵打仗的将军,就没有抠的,况且太孙也在,花的也都是老朱家的钱,不是老蓝家的。
朱雄英心疼不心疼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嘿嘿...”观童咧嘴笑了笑,又把条子折成一个四方角的形状,小心的塞进了怀里:
“是户部领钱不?”
蓝玉还没说话,朱雄英就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从大内给你拨”
蓝玉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他笑呵呵的站起身,走到朱雄英身前对观童说道:
“本帅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朝廷的太孙,太子爷的嫡长子,大明将来的皇帝”
观童猛的抽了一口冷气,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方才眼里还发着绿光的熟脸少年,又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
帅帐透过来的光亮依旧那么刺眼,可他的眼前,却阵阵的发黑。
这让他觉得,似乎同时站在了早上和晚上。
他突然想起来,当时帅帐议兵时候,王弼的那句要了亲命的呢喃...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先是对蓝玉的话进行了批判。
他说道:
“为人子孙,当孝心为先,非以贪图高位,什么将来的皇帝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然后,他又拍了拍观童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这场仗打赢之后,你那三千两,我就让东宫给你送来...”
“你是要现银、银票、还是奇珍呀?”
肩膀被拍打的触感让观童回过神,看着朱雄英笑容可掬的脸,他的表情有些纠结,然后肉疼的重新掏出了那张条子。
“臣功浅德薄...三千两...实在是多了些...”
“给你的你就拿着...”朱雄英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君无戏言,军令如山...我朱家富有天下,断然不会短了你这些散碎的银两...”
蓝玉面不改色的嘬了嘬牙花子。
这个朱雄英,是真他娘的抠,他算是跟太子爷学到家了,娘抠抠一个,爹抠抠一窝...
在几番纠缠之后,主要是观童一直的拼死拒绝,朱雄英才勉为其难的把银两的金额改成了一千五百两。
也不少了...
观童走后,蓝玉笑呵呵的问道:
“殿下惜才了?”
“对”朱雄英也笑呵呵的点点头,大军有了水源,解了燃眉之急,他的心情非常好。
“他真的很不错,知道审时度势,熟悉野战布兵,还骁勇善战,虽然是个蒙古人,可我朝用人便是如此,华夷无间,不拘一格...”
“我有意把他留在...哦对...”
话说到一半,朱雄英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
“离捕鱼儿海不到五日的路程了,不论我等推论的是否正确,也该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大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朱雄英的这句话让蓝玉有些短暂的失神,也没有接话。
他的眉头蹙在一起,怔怔的看着一股子清风,轻轻的吹过帅帐的帐帘,然后吹进帅帐,吹到沙盘的表面,将一些沙子轻轻的吹起,又缓缓的落下。
十五万兵马历经千辛万苦,眼看最终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他却越来越忐忑了。
为此,他已经失眠了好几天。
他的心情就像是一束日出的光芒照耀在雪花上,将雪花慢慢融化后,不知道下面盖着的,究竟是土地,或者是深渊。
这地方人迹罕至,环境也太过于恶劣,说句不毛之地都算是抬举了,实在不像是有大规模兵马行军的样子。
朱雄英也不催促。
他知道,蓝玉是一个绝顶自信的人,可绝不自负,他也知道蓝玉的压力有多大。
过了很久,蓝玉叹息一声,缓缓走到书案前,从一摞军报中,拿起一张纸递给了朱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