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刻,他既害怕,又胆怯,第一次觉得鲜血的颜色竟然这么扎眼,它的味道,更好像是穿肠毒药,嗅一嗅,便能让人致命身亡。
或许,是他彻彻底底明白,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不仅仅是血,还是那个让他欣喜若狂、万分期待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而许花凉却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好似被人狠狠撕裂开来,痛得她全身都在痉挛。浑身无力,身上的力气,好似被全数抽离掏尽,她奄奄一息的马上就要死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听见慕容述在喊她的名字,在喊她振作一点,再坚持一下下。
她想要出声回应,可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想要跟他说说话,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说,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肚子和胸口的疼痛,在急速加剧。剧痛的刺激,让她稍稍有了力气和意识。
慕容述抱着她,瞧见她如羽翼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苍白干裂的唇角,在轻轻蠕动,似乎在说话。见她醒来,他顿时欣喜若狂,胸口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慕容述急切地问道。“疼吗?马上就要到了,再忍忍。”语气,低低的,很温柔,分外醇厚好听。
许花凉一直都觉得,慕容述的声音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堪比天籁。
眼泪,不能自控,顺着眼角滴落,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发出比蚊子鸣叫,还要细弱的声音,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慕容述还是敏锐清晰捕捉到了。
她虚弱地喊。“慕容述。”
“现在不要说话,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等你好之后,再告诉我,好吗?”
许花凉微微蹙眉,缓缓摇头,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地说。“我担心现在不说,会留下遗憾。”
听了许花凉的话,慕容述很想大吼大咆地冲着吼,不要说傻话,你会没事的。
许花凉说。“慕容述,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对自己发誓,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爱你。慕容述…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因为我遇见了你,就在我以为这份幸福会永远下去的时候,你却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难道你之前的所有期待都是假的吗?你都是骗我的。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想保护好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不…不是的,我和你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原来,她今天之所以这么反常是因为她听到了他与慕容枫的谈话,这一刻,慕容述又自责又懊悔。“我是爱他的,和您期待的一样。”
许花凉无力笑笑。“我想要给你生一个聪明的儿子,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时常在想,如果你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再孤单,不会再寂寞。我们都是寂寞的人,这样和乐融融的景象,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美好,好温馨。”
“慕容述,以后没有我陪着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慕容述听着她细细碎碎、短短细细、嘘嘘弱弱的言辞,无法抑制的全身哆嗦,他嘶哑着痛苦的声音,低呼道。“许花凉,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只要我不点头,死神都带不走你。我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要是死了,我要全天下的人为你陪葬。”
许花凉听着他的话,忽而勾唇笑了起来,她说。“我的命不值钱,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眼前,黑光与白光交叉的闪耀,许花凉眼睛陡然瞪大,瞳孔急速放缩。失去意识,彻彻底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吃力的想说话,但是,力气已然耗尽,她只能失声,断断续续重复着一个字。“我…我的…孩子…”
慕容述瞅着早已被血染红的衣裙,吓得手足无所。
听着她一直不停重复喊着,他安慰道。“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在慕容述张口的那一刻,许花凉脸上所有的痛苦与焦虑,仿佛漂浮在天际最飘渺的薄雾,烟消云散。
她的手轻轻覆上小腹,嘴角微微往上翘,安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放在小腹上的左手,无力的重重落下…
慕容述阵阵盯着许花凉垂下的右手,许久许久,他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握住她的手,撕心裂肺的低吼道。“许花凉,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离开我。”
府里。
走廊,突然响起一阵急切混乱的脚步声,以及来来回回端着血盆的下人们。
慕容枫带着裴语嫣进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瞬间,惊慌失措往内跑。
只是,刚跑到了内房,他便看见慕容述,看见慕容述的那一刻,慕容枫是欣喜的,一直高高悬吊的心脏,终于稳稳落地。
可是,见慕容述满身是血,脸色凝重,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
“七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全身是血?”慕容枫细心检查着慕容述全身。
气氛,很凝重,很沉闷。
见下人来来回回从房内出来,慕容枫锁紧眉心,大步上前,低声道。“七哥,是不是七嫂出事了。”
话刚落,便感受到慕容述那双怨愤的眼神朝他射来。
自此赶来的裴语嫣,拉了拉慕容枫的衣袖,慕容枫侧头看过来,裴语嫣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尤其不要提任何有关许花凉的任何事,否则…不小心踏入慕容述的雷区,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一会儿,顾明便沉着脸出来了,告诉了慕容述做好心理准备。
慕容述红着眼睛,狰狞的问。“什么意思?”
顾明知道慕容述的脾气,不打算骗他,只得实话实说。“剑虽然没有穿过心脏,但是流血过多,已经休克了,外加王妃怀孕快七月,意外流产,本来就非常危险的事情,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至于王妃…王爷,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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