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刀下去,钝刀落地,宋勉任由两条胳膊垂在身边,任由鲜血顺着胳膊流入地面,一脸羞愧的说道:“要不是我,琰州府不会出这种事情。”
一句话说完,宋勉慢慢的转过身去,背对晖月和宋大壮二人,呲牙咧嘴。
没办法,疼啊。
可是在晖月和宋大壮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在二人看来,宋勉这是心疼,这是自责啊。
当下,两个人也顾不得刚刚说的要去杀僚人泄愤,赶紧的冲到宋勉的身边,一人抱住宋勉的一条胳膊,手忙脚乱的包扎止血。
事情紧急,晖月也顾不得别的,直接从宋大壮有些破烂等我衣裳上撕了几条破布,就那么堪堪的包扎上。
“宋爷,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郎中回来。”晖月的嗓音有些颤抖。
“且慢。”
晖月迈出去一步,宋勉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焦急的喊住了晖月。
“先别管我,你赶紧去贵阳,把琰州的事情告诉贵阳府。记住,去找江臣,别进城。大壮你也去,此事耽误不得,赶紧通知贵阳!”
“可是……你的伤”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去,趁着现在还能出城,完了就来不及了。”宋勉挣扎着站了起来,抬脚对着晖月的屁股就是一脚。
不过可惜,失血过多的宋勉有些晕乎乎的,没踢中晖月不说,自己还险些摔倒。
见晖月说不了,宋大壮瓮声瓮气的说道:“可是万一明天琰州城破了,宋爷你怎么办……”
“没有万一,琰州城肯定要破。”宋勉自从知道琰州府遇袭的事情之后,就已经知道琰州肯定守不住。
那些眼里烦着绿油油的光芒的僚人,哪里是区区一百守军所能阻挡的。
要是琰州城高墙后,那还可以尝试着守城。
可是黔中一带,除了贵阳之外,哪里有什么高墙瓦城。
琰州城不过区区一丈高的土墙,比之深宅大院的院墙都不如,哪里能算得上城墙。
既然守不住城,那就只能用旁的办法了。
可是那个办法,以宋勉对晖月和宋大壮的了解,他们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所以没办法,只能用苦肉计了。
好说歹说,宋勉终于把晖月和宋大壮送出了城。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二人,宋勉一脸铁青。就像一个即将英勇就义的大儒一般,泪流满面。
没办法,疼啊……
送走晖月和宋大壮只是第一步,而第二步,则是送走那个该死的,不是,应该说是威武雄壮的僚人。
被宋勉捉回来之后,洗了一个凉水澡、问了几句话之后,僚人玉苏普就被关押在房间里。虽然没有受苦,可是也有些无聊。
玉苏普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肯定是吓住了那个该死的唐人,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不过玉苏普并不担心自己走漏了风声,就算走漏了风声又如何,强攻琰州府,同样难不住僚人部。
只要琰州府打下来了,谁会去在意是不是他玉苏普走漏的风声。再说了,他玉苏普是负责和柯蛮人交涉的人才。
这要是放在大唐朝廷,那就是鸿胪寺的天官。
做为天官,玉苏普自然有自己的气度。
所以哪怕宋勉去而复返,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哪怕宋勉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子,他玉苏普也没有胆怯,只是慢慢的颌上了双眼,不屑于去看那个该死的唐人。
等了片刻,玉苏普并未等到传闻中的疼痛,反而觉得缚在身上的绳索松了松。
慢慢的抬了抬手,绳索竟然真的松开了。扭头一看,宋勉正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望着自己。而那把刀,早已不见了踪影。
玉苏普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是脑袋上低落的井水,有些不解的看了宋勉一眼。
不过紧接着,玉苏普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要发啊。
玉苏普并没有因为逃过一劫便趾高气昂,反而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勉谄媚的笑了笑,眯着眼睛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我是个商人,老早老早就想和僚人部做生意。眼下居然幸运的遇到玉兄弟,自然是想让玉兄弟你帮我引荐引荐,也好能和僚人部有了往来。
当然,这种事情我也不可能让玉兄弟你白白帮忙。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宋勉哩哩啦啦的说了一大堆,其中很多话玉苏普都不懂。可是最关键的一点,他却是明白的。
沉甸甸铜钱,这可是沉甸甸的铜钱啊。玉苏普握着钱袋子的手有些颤抖,这个重量,怕是得几百个大钱都不止了吧。
黔中的穷鬼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铜钱,对他们来说非常的罕见。
可是没吃过豚肉总还是见过豚跑,更何况玉苏普这种僚人中的僚人、精英中的精英。他知道,铜钱能买东西,他知道,铜钱能盖房子。
他还听说柯蛮族有个小伙子,前些日子请人修了三间瓦房,好像是花了一千多个大钱。
这一下子自己入账好几百个,这不是说自己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能修瓦房了?
瓦房好啊,瓦房不怕下雨。不至于像土房一样不结实,又难看。又透风,有漏雨……
“这个,真的是给我的?”玉苏普有些不敢相信,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宋勉腹诽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穷鬼啊。
可是面上,宋勉依旧维持着谄媚的笑意,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知道这两串钱有些少了,可是我保证,只要玉兄弟帮我牵线搭桥,让我可以和僚人部行市,我每个月都给玉兄弟两串钱。”
“每个月两串,那一年十二个月,那就是二十四串。一串一百个,二十四串是……”一年二十四串的价格,玉苏普还可以板着手指脚趾数出来,可是这要是多少个铜钱,他可就数不出来了。
数不出来好啊,数不出来才说明这数大,数不出来才说明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宋,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