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是因为有机会把这件事情拨乱反正。
紧,是因为担心苏定方。
本来因为东突厥的事情,苏定方就被狠狠的压在中郎将的位置二十年。
原本当朝天子登基之后,苏定方也是有机会升官的,可是这厮在突厥战事上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这就让天子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要不是因为苏定方确实实打实的军功,再加上今年年中在突厥大败车鼻部的大将高侃用自己卫将军的名号保了苏定方一回,估计苏定方很有可能被天子直接发配用以安置车鼻部余孽的郁督军山。
王侍郎心急,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怪只怪,苏定方这人嘴太损了。
骂完人没脑子之后,又骂人全是瞎子。
好在苏定方情急之后还记得尊老爱幼,没有说崔尚书是老瞎子,只是小心的询问崔尚书能不能让他看一看黔中道舆图。
崔尚书看不出喜怒,只是着人将舆图取来。
“你们自己看,从万州到黔中道。就这么远的距离。”苏定方一展开,直接指着图上的万州说道。
“按照那不良人的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黔中道安顺、贵阳、琰州三地,确实很危。若我是僚人部,只要在万州购上一些粮食。不用太多,足够青壮吃七日的粮食,便可拿下这三地任意之处。
只要拿下来一处,哪还用在意粮草的事情。这三地虽然贫瘠,可是城里的粮草可是一点都不缺。
满城的百姓,养上几千的僚人,简直是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
而且你们莫要忘了,这三个地方,不过就是下府,加一起也才两千四百余人。就算那边的土司胆大敢蓄养司兵,最多也就两千与众。”
众人一开始虽然也并非苏定方所言的那般脑残眼瞎,可是也确实没有苏定方这般把局面想的那么严峻。
此时一听苏定方的分析,在心里计较片刻,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冷汗。
当然,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老头子崔尚书。
等到众人不再吵闹,崔尚书轻咳一声,扭头对门口的赵仕勇招了招手。
“你们讨论过没有,僚人有没有可能从万州直接船山入黔中?”
讨论是肯定没讨论的,信还没拆开赵仕勇就急匆匆的跑来兵部。
不过,虽然没有讨论,可是对于黔中一带的地形,赵仕勇却非常的了解。
当即说道:“要说几百人的穿山突袭,不可能。但是若只是运粮穿山,便有可能。山路难走,可是对于僚人来说,自小生长都在山中。”
赵仕勇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此事,耽误不得。
“苏定方,依你看,僚人突袭会选那一座。”
一说起打仗,苏定方马上就来了精神头,一下就挤到尚书的身边,贼希希问道:“我能不能去?”
本来都等着苏定方开口说话的众人眼神都是一亮。
是啊,这要是黔中道真的有战事,那可是赤裸裸的军功啊。
他们可不是苏定方一年到头在突厥,大把的军功唾手可得。
兵部的这些老油条,可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军功了。
就算他们不能率军出征,可是谁还没几个熟人,谁还不能联系上几个折冲府。
再说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那一车车的粮草,可都是钱啊。
不能混军功,难道还不能混个油水。
一时间,每个人的眼中都泛起了点点绿光,黔中道的僚人就好像一大盆羊肉一般,让他们馋的流口水。
但是,他们可以留口水,身上已经大把军功的苏定方可不能再留口水。
只是一瞬间,兵部各司郎中便统一战线,看向苏定方的表情都有些不好。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崔尚书说的算。
老尚书非常干脆,只见他扬手对着苏定方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眯着眼睛说道:“你猜?”
俗话说的好,要尊老。苏定方立马老实,绝口不提自己要去黔中道的事情,只是皱着眉头说道:“琰州,我选琰州。”
琰州,贞观四年置州。辖都尚、婆览、陀隆、罗恭、应江五地,其中居民多为招慰土人,僚人也有一部,五千余众。不过相比黔中土人,这些僚人并未占据什么优势。
第二天一早,崔尚书便带着昨夜参与讨论黔中道僚人一事的王侍郎一起前往中书省。
当面对长孙无忌讲述了一遍黔中道的危机。
相比兵部诸人一听到黔中道出事,身为宰相的长孙无忌并未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详细的问起黔中道的事情。
不是他不在意朝令夕改有可能被认为欺君之罪,而是因为他长孙无忌有这样的底气。
作为当朝首辅,曾经唯一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同为托孤重臣褚遂良一人。
可是褚遂良被天子借故贬去了同州担任刺史,这中书省,便是他的天下。
当然,长孙无忌身为先帝托孤之臣,并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只手遮天,试图把持朝政。
身为臣子,自然要以臣子自居。
他长孙无忌身为天下文官领袖,那就要以身作则,小心谨慎的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所以在听到崔尚书的奏报之后,长孙无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黔中道可能遇到的风险。
而第二个想到的,便是现在还来不来的及。
眼下已是深秋,年关临近。无论如何,僚人若是想过年,就只能在年关之前偷袭。
等到年关时分,一来天寒地冻,二来也没有粮食,那是无论如何也可能成事。
听到崔尚书的回答也有些拿捏不准的意思,长孙无忌也未动怒,只是继续问道:“若是琰州出事,当何如?”
兵部,自然喜欢行伍,喜欢战功。
可是年关临近,老崔确是不想让手下的儿郎送命。毕竟,这一战事,又不知道多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纵然朝廷会有封赏,可是封赏又买不回人命,更何况朝廷的封赏又不会多丰裕。
崔尚书的犹豫,长孙无忌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