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县令可能不喜欢武元庆的咄咄逼人,所以这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武寺丞,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用意?”
武元庆一挑眉,看着王县令一字一句的说道:“十七条人命,你现在还问我是什么用意?你是老了,还是傻了?”
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落在每个人的心里却犹如一记重锤。
随着王县令眯起眼睛,武元庆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公房的大门口已经站了几个折冲府的兵卒,而且在刚刚的吵闹之后,那些兵卒已经做好了进来准备。
不用思索,每个人都知道衙门口已经完全的落在了折冲府的控制之下,或者说是自己面前那个看起来一脸和善的中年书生的手中。
想到折冲府那些粗鲁的汉子,有几个胆小的书吏顿时抖如筛糠,至于为什么会怕成这样,恐怕只有折冲府中哪些粗制滥造的过冬衣物才能告诉他们答案……
“你这样,形同造反!”老县令一脸震惊,哪怕武元庆的目标是曹威,他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里是他的上党,他必须要站出来。
许是被王县令打断让他有些不爽,也有可能是因为老县令的指责有些严重,武元庆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们了解的那样,因为三班衙役中有些不良人,再加上苏刺史即将前来,所以为了苏刺史的安全,我也只好从齐都尉那里借来了几个人手,帮忙控制一下。”
这是纯粹的拉大旗做虎皮,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可是偏偏就没有人反驳武元庆的说法。
就算是老县令,得了这么一个台阶之后,也不敢反驳。事实上,他还有些期待苏鹏能来,因为只要苏鹏来了,无论多大的事情,他这个县令的位子总是能保得住。
一句话吓住了老县令之后,武元庆再次把头转向曹威,继续说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苏刺史来了,某虽不才,可也总要和刺史好好的说道说道。”
武元庆笑了笑了,轻声说道:“蠢货!”
就算是骂人,武元庆的表情也是异常的平静。语气轻柔的根本不像骂人。
“给了你这么多的机会,既然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承认,那你就别说了,只要听着就好了。”
一句话说完,武元庆收起笑脸漠然道:“来人,摘了他的乌纱。”
没等曹威反应过来,头顶上象征着权利的乌纱帽就被人粗鲁的摘了下来,而他自己也被人推倒在地。
曹威张嘴,刚刚想要开口喝骂,嘴里就被人塞满了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冲进来的几个十卒做完了这件小事之后,便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只留下公房内傻眼了的众人。
武元庆扫视一眼众人,刚刚有了骚乱迹象的房间马上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既然他没有什么说的,只好让他闭嘴。诸位若是不想和他一样,最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听我说。”
一番手段,一番话,镇住了所有人,包括皱着眉头的王县令和李县尉。
李县尉很聪明,他比王县令还要清醒的认识到上党县变天了。若是想要在突发的暴风雨中保住自己,唯一的办法也只剩下老老实实的待着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老实,规规矩矩的如孩童一般,听着武元庆诉说着曹威的恶行,佩服着曹威的手段。
被武元庆下令制住的曹威虽然没有办法反抗,可是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恶狠狠的盯着武元庆,眼中说不尽的恨意。
“刚刚我已经说了,曹威能坐上县丞的位置,是因为他举报剿匪有功,所以折冲府的齐都尉帮他说了话。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意见。不,应该说我很欣慰。
若是我大唐的百姓都能如此敢言,何愁天下不太平。”
只是说完了这一句之后,武元庆话锋一转,说道:“可惜,曹威其人心思歹毒,凭着那伙蟊贼当上了县丞还不知足,竟然阴谋伙同漏网之鱼杀害了上党户科书吏刘世,更为离谱的是,其人竟然将刘世之子刘举杀害,试图挑拨刘举的师父宋大壮……”
武元庆的话,称得上是匪夷所思。若不是宋勉拿出了铁一般的证据,武元庆也不敢相信。一个书生,竟然歹毒到了这种地步。
说完之后,武元庆走到曹威的身前站定,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承认,所以我也不准备问你承不承认。”
“来人,带人证!”武元庆轻喝一声,趁着带人证的空当,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也不相信,但是,也由不得你们不信。”
刚好这时候几个人证被带了进来,武元庆指着其中一人,冷冷的说道:“他是那一伙蟊贼的账房先生,可以证明那些蟊贼的财物均被曹威搜刮一通……
他是曹家台的里正,可以证明曹威的父母早亡,所谓的迁居他乡只是借口……
他是药庄的伙计,可以证明曹威曾经在药庄买了二两丹砂……”
只是在第一个人证出现的时候,曹威便已经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努力了那么久,隐忍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收获了,却败的一败涂地,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直到人证退下,物证被呈上来,曹威依旧不甘心的瞪着武元庆。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先有人证,后有物证,这个案子,已经是铁案无疑。留给他的,只剩下了认罪这一条路。
在武元庆命人将曹威嘴里的破布拿出来的之后,曹威干笑了两声,问道:“敢问,武寺丞是如何发现的?”
看着曹威有些变形的面孔,武元庆只是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说道:“齐都尉,此案干系重大,还请都尉命人严加看守。”
武元庆这种做法,是赤裸裸的打了上党县众人的脸面。不用他们查案,便是看守一个犯人,都信不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