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说军队这中暴力机构凭借钻营成不了气候,可是要说只会冲阵杀人,也成不了气候。
当一个武官杀敌积攒军功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若是没有高层将领替他说话,同样也很难有机会出头。
毕竟,多年的战乱已经让大唐军方勋贵多如狗。
若是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人,要想出头,难上加难。
所以虽然打心眼里反对钻营,可是齐抗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伙计所说的事情。
当然,他的钻营是因为那个长安城的官员,也不是因为长安城的官员。这句话,听起来是挺矛盾的。
可是实际上,却是毫不矛盾。
答应过去,是因为宋勉能和长安城的官员勾搭在一起。这足矣证明,宋勉的能量实在是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
他齐抗才不在意什么长安城的文官,对于他这种武将来说,一百个长安城的文官,也没有一个交好的不良人重要。
试想一下,如果在战场上,他收到不良人的军情能够比别人快上一分,那所获的军功便能多上一分。甚至说,如果在旁人还不知道战事的情况下,他就通过不良人这种最顶级的斥候知道了消息,那在战场上的结果,不言而喻。
在伙计的巧妙安排之下,离开许家小院的齐抗和许宝二人非常凑巧的在酒馆门口遇到了好像要离开的宋勉和武元庆二人。
有了之前伙计的交代,宋勉相信齐抗不会傻乎乎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事情也如他想的那般,齐抗在见到宋勉之后,并没有初见时的那般拘谨,反而过去略带亲热的拍了拍宋勉的肩膀,沉声说道:“我刚刚见过老宋了,这个混球好像还把事情怪到我的身上,真是气死我了。”
一句话说完,齐抗仿佛才看到宋勉身边站着的武元庆,连忙对宋勉打了一个眼色,接着就拉着宋勉走到了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你旁边的人是并州府的官员?”
“演技不错。”
宋勉在心中赞了齐抗一句,这才摇了摇头,问道:“你刚刚去见宋大壮了?他怎么说?”
齐抗并不在意宋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要是宋勉回答他的问题,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像现在这样由宋勉掌控谈话,才是他最需要的问题。
好在齐抗说的并不是假话,他刚刚在晖月的带路下,确实是去见了宋大壮。而且因为有许宝这一层关系在,齐抗对于宋大壮的遭遇,也着实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同是在边军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看到这个曾经杀敌数人的汉子莫名其妙的成了现在这个落魄样子,他也是真的有心想要帮他一把。
不为别的,庙堂可以让老卒寒心,可是老卒不能让老卒寒心。
那鲜血淋漓的塞外战事,靠的就是一个个老卒不顾性命的冲锋,冲锋,再冲锋……
再转述完宋大壮说过的话之后,齐抗便有些走神。好在宋勉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他重新回过神来。
“我现在查到的事情,只能确定那天那个名为刘举的汉子在回到家里之后,只有上党曹县丞一人去过他们家,除他之外,并不他人。”
这一番话,宋勉在之前已经和武元庆说过,当时武元庆并没有表示什么。而齐抗虽然是头一回听说,可他也从宋勉说的别的事情想到了这个答案。
反正宋勉已经盯上了这个曹县丞,他自然也不回去质疑宋勉为什么要做这么。
既然都上了船,再去考虑是不是上错了船,那和吃了吐有什么区别。
只是略一迟疑,齐抗便抢在武元庆的前面说道:“正所谓兵不厌诈,之前在战场上,多有使用诱饵诱敌深入的情况。我想,要想知道是不是和曹威有关,只要诈一诈,诱一诱,就知道了。”
道理,谁都可能会说出来。可是要说如何诱敌,这就是一个难题了。
凭他齐抗的本事,要说在边疆洒出几十号步卒当做诱饵,他知道怎么做,可是要如何引诱一个沉寂了许久的县丞,那就有些超出他的能力了。
可是他没想法到,这件事情竟然在转了一圈之后,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说起来,武元庆并非官场的雏儿。不仅不是雏儿,在长安城浸淫了那么长的时间,武元庆对于庙堂之中推拿的本事,要远比州县的小官强的多。
可是这一次在遇到宋勉之后,他竟然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下,便相信了宋勉的说辞。不得不说,眼缘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奇妙。
至于为什么会相信,在回到长安城之后,武元庆曾经想过很多次。后来还是他的孩子给了他灵感,原来就是因为宋勉在并州城的时候对年幼的武三思说了几句好话。在后来上党重逢的时候,又是主动问起了武三思。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简单。投桃报李,互相信任……
按照武元庆的说法,县丞虽然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是小官毕竟是官非吏,只要是对付官员,就能用对付小吏的那种做法来。哪怕这个官员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九品小官。
宋勉就像一个官场的门外汉一般,在武元庆说话的时候并不怎么插嘴。只是当武元庆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些不妥的时候,宋勉才像说玩笑话一般的谨慎的提出一点点天马行空的想法,或者说是自己在某个茶馆听说过的手段。
正是有着宋勉的补充,这才让武元庆在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定下来了如何去诈曹威,又如何去诱曹威……
“官员也好,吏员也罢。只要是个人,大多都知道知恩图报。尤其是在官场之中,每一个官员,对于自己官场的领路人都很敬重,所以这才有了门生的说法。
一来是因为这位官员是他的引路人,让他陌生的官场中站稳的脚跟。二来,也是为了在站稳脚跟之后能够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