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看看,自然不是看光景的看看。而是看着尸体,对照着文书,详细的解释仵作发现的问题。
这种事情,小苏自然是不参与的。
黄宏虽然在衙门当了一年的差,可是死人他却是没有见过。
连这间殓房,他都是第一次进来。
不过因为好奇心的驱使,黄宏非常主动的跟着狄仁杰一起去“看看。”
临进门,他还鄙夷的看了一眼小苏,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过,他的这种得意,只是在片刻之后,便烟消云散。
那种小人得志模样,也不复存在。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一手扶墙,一手捂着小腹,弯着腰,一点点的把自己满心欢喜的羊肉从五脏庙里倒腾出来。
相比进去时候的开开心心,黄宏的五脏庙,对于羊肉们的逃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
小苏在一旁一直等到黄宏吐得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水瓢过来,轻声说道:“来吧,漱漱口吧。”
“哼,下一次我肯定不让你看笑话了。”
小苏笑了笑,解释道:“并非我要看你笑话,只是这件事情,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
黄宏撇了撇嘴,对小苏的说法不置可否。
小苏也不以为意,留下一句“我这也是为你好”之后,便迈步回到殓房的门口,安静的守着。
殓房内,仵作把文书交给狄仁杰,笑眯眯的说道:“狄参军,劳烦您先自己看看,我吃了便与你详说,这面块可是耽误不得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坐到一边,翻看起仵作的报告。
今次的报告,相比仵作在赵家台言说的内容,着实丰富了许多。
就拿孩子身着的红衣来说,报告上非常详细的注明了这件红衣并非普通的红衣。
其外形虽是襦裙,可是料子却并非襦裙常用的布料。相比之下,男孩的襦裙要更厚实一些。
再说款式,虽然同为齐胸襦裙,可是这种袒胸设计的襦裙,乃是女子室内穿着所用。
而且,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女子家中才会有的。
最奇怪,这件襦裙的尺寸穿在男童身上并不显得有多么的不合适。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件襦裙乃是他人专门对照身材为男童缝制。
第二种,则是杀害男童的凶手恰好有这样一件襦裙。
待狄仁杰看过了襦裙,仵作也吃完了手中面块。
放好了大碗,仵作便走到男童的身边,对狄仁杰解释道:“大人请看,此处有一针眼大小的伤痕。”
仵作扒开男童的头发,狄仁杰所见确实如此。
一个小小的针孔,就在男童的头顶,虽然多多少少有些细微偏差,可是说是正中也没什么问题。
“参军再看这里……”
只见男童两腿脚踝之处均有细微的红印。
“嗯?血障?”
仵作点了点头,解释道:“正是血障。眼下颜色还浅,可能再过时一段时间,应该会更明显。”
“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狄仁杰问道。
仵作摇了摇头,说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痕。
哦,对了,这孩子没有穿鞋。”
“怎么,这有什么讲究?”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穿这么整齐,不穿鞋,参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说道:“按照赵氏的说法,孩子因为沾了一身泥水,所以他让孩子回家洗澡。
要我说,穿着衣服才更怪异。”
“就是说,太奇怪了。”
绕着男童走了几圈,狄仁杰才再次开口:“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本官安排人去赵家台,通知他们家人把这孩子带回去安葬。”
说完,狄仁杰便拿着文书离开。
直到走出来了殓房,狄仁杰才想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仵作的姓名。
本想转回去问一问,可是看到殓房禁闭的大门,狄仁杰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敲响房门。而是在回去的路上问起黄宏仵作的情况。
“老宋啊……”
“老宋?”黄宏刚刚开口,狄仁杰便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黄宏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仵作就是老宋啊。”
见狄仁杰不再说话,黄宏接着说道:“老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当仵作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并州的大仵作。
我听人说,他在并州断断续续的做了可能十多年了吧。”
“断断续续?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老宋经常告假。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在衙门。”
狄仁杰的眉头紧皱,不解的说道:“几个月的时间这么久,衙门为什么还不换人?”
“不是不想换,实在是没人换。
这个老宋啊,看着不怎么起眼,可是着实厉害的很。
衙门也试过别的仵作,可是做起事情来,总是不如老宋。
所以每次老宋告假的时候,都是找邻此县的仵作过来顶替,等他回来,邻县的便回去。”
“嗯,你继续说。”
黄宏挠了挠头,说道:“也就这么多了,这老宋神神秘秘的,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
黄宏不是知道的不多,是知道的太少了。
要不是狄仁杰追问,黄宏都不知道要把老宋的真名报上来。
“宋勉,宋勉,宋勉。这个名字起的倒好啊。”狄仁杰感慨了一句。
黄宏不明白狄仁杰的意思,可是小苏却是知道。当即小声问道:“要不要查一查?”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不及,我们回去再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回到了法曹衙门。
待小苏关好了房门,狄仁杰才从怀中取出仵作的报告,递给小苏:“你看看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的注水研墨,接着就提笔写字。
“嚯……这个字写的可是够难看了。”只是看了一眼,小苏便有些头疼。
没别的,仵作的报告确实是太难看了。
东一笔西一划的,不说书法了,就是距离工整,都有着很大的距离。
“嚯……这个事情可是够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