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不用看都知道,那间监室稻草多得很,因为这间的稻草,全都放在哪一间里了。
“别介,稻草多不合适。我给两位爷准备些棉麻被褥可好?”
宋三思就像没听出来在牢头话里话外的调侃之意,反而一本正经的2点了点头,说道:“无需那么麻烦,就把那稻草拿过来些,爷们凑合一宿就成。”
牢头刚想开口冷嘲热讽几句,可一个狱卒突然凑到牢头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行,那你等着吧,一会儿就给你们拿过来。”牢头说是这么说的,可一扭头就带着人往监牢外走去。这一走,任凭宋三思怎么大喊大叫,却是没人理他了。
“你小子这主意不错啊,就让他们等着吧。”
“这都是爷您平日教导的好……”
牢头与狱卒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走出监牢,牢头随口吩咐几句手下人要提高警惕莫让贼人闯入,自己便回房睡觉去了。
得亏他偷懒睡觉去了,不然阎洛一这封信倒是不好送进来。
话说阎洛一写好了信,便交给了自己的亲信。亲信身上有着河南道黜陟使的令牌,只是借口阎大人让他下来看看狄仁杰在牢中如何,他便轻松的进入了大狱。
狱卒本来还有些担心牢头把狄仁杰放在最里面这间死囚房会惹来麻烦,可是没想到那亲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监牢里怎么多了一个人。
有宋三思和狄仁杰两个人在冷眼旁观,狱卒也不敢胡乱说话,只能含糊的说道是上头安排的,至于为什么这样,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狱卒默默的祈祷有了用处,总之阎洛一的亲信并未纠结此事,只是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吩咐狱卒带路离开。
当然,狱卒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这位亲信已经将自己袖中所藏密信留在了大牢之中。
说是信,可是这信件也太简单了些。只见上面写了工工整整的四个小字:“证据在哪?”
宋三思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别的内容,这才把信往狄仁杰手里一递,没好气的说道:“你看吧,我不知道这厮什么意思。”
“嗯?这有什么的,不就是问证据在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说的倒简单,可怎么把证据给他?”
“先等等,这封信是阎公子送来的?”
“对啊。”宋三思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哦,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了,你倒是明白了,可我还糊涂着呢。”
“他既然能送信进来,你就不会送信出去?”知道宋三思懒得动脑子,狄仁杰也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狄仁杰这么一说,宋三思就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行了,那我知道了,你说吧,你的东西存哪了,我一会儿就找去。”
“县尉衙门的书案后有一本《永徽律疏》,在里面夹着我这几天收集到的资料……哎?你干嘛!?”
狄仁杰说完,就看到宋三思倒退了几步,面目狰狞的看着对面的墙壁。看那样子似乎准备快跑几步,用自己的脑袋感受一下墙壁的硬度。
“你看我这样子像干嘛?”
“我说大哥,你要不要这么急,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狄仁杰非常无语的给宋三思解释了一遍阎洛一既然现在能送信过来,那么一定就还会再派人来。
宋三思这才打消了自己死而复生传递消息的打算……
事情如狄仁杰判断的一般,夜半三惊,在他们与狱卒都睡下了之后,一个黑影悄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尉氏县的大牢之外。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轻而易举的就走进了监牢。
不得不说,宋三思是真的心大,直到狄仁杰与来人说完了话他仍未醒来,依旧呼呼大睡。
狄仁杰有些歉意的看了来人一眼,继而狠狠的一脚直接踩在了宋三思的腿上。骤然吃痛,宋三思这才清醒了过来……
“行了,有这些东西在,想来问题不大。”阎洛一看完了亲信从各处取回来的证据,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要不要回去禀报大人,把上堂的日子改到明天?”
“不急,刚好明天你跟我去见一见那个吴晨。有他在的话,把握更大。”
……
吴晨毕竟不是宋三思这种懒得动脑子的憨货,饶是阎洛一口才了得,也没能说服这个迂腐都书生。
终归还是吴氏胆子大些,一拍桌子,便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如此一来,阎洛一才真称得上是成竹在胸。
“不错,不错。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看到阎洛一不仅找到了实证还找到了一个人证,阎立本非常欣慰。
心想自己这个儿子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好事的小孩子,就凭这份沉稳,无论是做官也好,做事也罢,假以时日必可独当一面……
阎立本还没有欣慰完,突然脸色一变。
只见阎洛一猛的伸手将自己刚刚从狄仁杰和宋三思那里得来情报拨到一边,接着就拿起桌上放着一大本看了起来。
阎洛一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更是放下大本说了一句“阎大人早些休息。”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阎立本皱着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
阎洛一依言站住,却并没有转身。直到阎立本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父子二人。阎洛一才转过身来,默默的看着地面。
只见阎立本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洛一啊,为父也不想这个样子,只是事涉官员前途……”
没等他说完,阎洛一便插嘴说道:“阎大人吩咐我去查探却做出如此之举,分明是信不过我……”
一开始的时候阎立本确实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做事会有纰漏,所以才另外安排得力人手仔细的查探。但是当今日阎洛一带回狄仁杰与宋三思收集回来的证据之后,他便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了。
沉吟了片刻,阎立本一本正经的说道:“此事是为父不对,下次交代与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