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网络。”
顾自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还记得我的那个学生吗?来短期培训的。”
“怎么能不记得,来就来吧,还带走了两个,你真行!”
康承业听罢哈哈大笑。
“就这两个我可当宝贝使,恨不得把所有活儿都派给他们,现在缺人才呀,国外环境好,结果人才都给拐跑了,我才拐回去两个你就这么小气呀。”
顾自成也笑着,笑罢后问道:“你知道dousadams吗?”
“亚当?”
“哦,也可以这么说,他们认为这是计算机的始祖,你们欠缺的研究环境就是因为无法建立一个完善的神经网络实验室,这里面当然有硬件的原因,这个可以慢慢追赶,但思维意识上还太保守。”
“哦?”康承业有些不服气了,他自认为已经能走在追赶世界潮流的路上,可顾自成却说他保守。
“怎么说呢?你口中的机器人还太过于接近机器,和人的距离相差甚远,计算机对你的机器人而言不过是个控制器,而非大脑。沿着几条固定的轨迹实现往复运动容易,可要机器人根据环境做出思考,这是全世界的研究方向,据我所知诺思动力就是为这个成立的。dousadams可以打败国际象棋大师,但是它这个脑还很弱小,除此之外什么也干不了。机器人的最终方向是包罗万象的,可以说是万能的,它最终会包括对生命甚至宇宙的计算……”
对这样的思想康承业了解一些,也知道顾自成在研究什么了,看到康承业一脸苦笑,顾自成也只得以苦笑回应。
“当然,这些离现实生活还太远,不过实验室总得走在生活前面。”
康承业摆摆手:“来不了,怪不得你说我保守,我连工业机器人都没解决,你都开始研究宇宙了,照这个发展速度,等我们实现了工业现代化,你们都到外星殖民了。”
这像个玩笑,却在两个思想者的脑中又不是玩笑,康承业再一次被科技加速度给震撼到了,过去他还有决心追赶,现在只觉得力不从心。
“或许是我老了,心也老了。”
顾自成宽慰道:“别勉强自己,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代人做一代事,未来的事我也有心无力,就交给下一代去做吧。”
……
……
基本上完成了到美国的任务后,康承业读到了谢向明的信,眼前一亮。
“机器人仿真……”
他知道谢向明学的是神经网络,但具体工作信里很难写清楚,好在随信一起寄来的还有谢向明在柏林公开演说的论文,厚厚的纸张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他推着厚厚的眼镜,自觉理解起来越来越吃力,他想到顾自成劝他的话——一代人做一代事。
“喂,道源啊,你有空儿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道源读过论文后也很惊讶,赞叹道:“太超前了。”
“所以你也认为他不回来是对的?”
江道源点点头,又有些忧虑地说:“最近我和在美国的同学有一些交流,闲话的时候听说德国现在很乱,失业率高涨,民族情绪激愤,向明在那边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康承业感慨着说:“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是紧密相连的,平时感觉不到,但出了事就能明白,德国是这样,中国何尝不是这样?”
有这种感慨也是正常的,庞大的苏联一夜之间解体,昔日强大的军队土崩瓦解,西方不废一枪一弹就让他们的对手垮掉了,他们的国民也丧失了国际地位,随之受到影响的不仅是东欧,甚至包括整个欧洲大陆。
想来谢向明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
……
“你们猪烤得也忒瘦了,吃肉还是啃骨头啊……”
阿尔卑斯山归来后,弗林斯又请谢向明去自家在诺伊尔堡的别墅,亲手为他做了一顿大餐,德国的大餐怎能少了烤乳猪?可在德国人眼里脆皮香的大菜却被谢向明评得一钱不值。
“忒是什么意思?”
这是弗林斯的意思,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尽量说中国话,好让他的中文进步快一点。
“就是特的意思,加重了语气。”
“哦,忒就是特,如果组词的话,特别就是忒别。”
“nein!nein!”
谢向明一边啃着满嘴冒油的乳猪腿,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忒就是忒,特别是特别。”
“这我就不懂了,不可以替换吗?”
谢向明伸出一根泛着油光的手指摇了摇:“不可以,中国的词不是字母文字,除了语意,还有语境,同样的词在不同的语境下说出来有不同的含义。”m.qqxsnew
弗林斯皱着眉头嘟囔着:“太难理解了。”
“所以你得到中国去呆两年才行。”
“我为什么要呆的?”
“呆就是生活的意思。”
“呆若木鸡就是生活得像一只木鸡?”
“那是发呆的呆,不是呆着的呆。”
“哦,上帝啊,求求你不要创造这种语言好不好?”
谢向明不乐意了:“拜托,上帝是你们西方的好不好?中国字本来也不是他老人家创造的。”
被谢向明驳得哑口无言的弗林斯只好不再争辩,两手一摊说:“好吧,那就让上帝归凯撒。”
“那叫上帝归上帝,凯撒归凯撒。”
“……”
……
……
“谢向明不回来?”
从太平洋归来后,张思源彻底像个渔民了,本来就瘦高的他再蒙上一层黑,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听江道源提起后,他有些棘手,人力明显不够,他和江道源都得两头跑才勉强能把手头的项目进行下去,本来指望谢向明公派期结束后回来能帮上忙,但是现在这个想法也落空了。
“他该不会回来了吧?”
实验室里,一位同事问。
张思源立即黑下脸,不过他的脸本来就够黑了,根本看不出变了多少颜色,那名同事被他瞪得有些害怕,不敢直视张思源的目光,谁不知道研究所里最大的霸王是康所长,而他的大弟子就是活脱脱的“小霸王”,谁也不敢直面其锋。
“他不会的,谁不回来他都得回来。”
“你就那么自信?”这话是江道源说的,他是带着微笑说的,既像开玩笑,又像在试探。
张思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谢向明可以不提,但眼下的困难却不得不面对。
“要不要向东南交大借调些人手?”江道源出个主意。
张思源压住气,勉强点点头。
这时听见门外一阵“哈哈”的笑声。
“老师!”
两人很意外。
康承业是带着客人来的,平时很少带人来参观实验室的他居然热情地拉着一位年龄和他相仿的人。
“老宋啊,你这次送来的人才可真是给我们送来了一场及时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