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要减少包袱,不再包办终身,工人现在要养活自己了。大学生你得更先进是不是?看看你们,还走包分配的老路子,有什么出息呀?”
“我不是包分配,是考的研究生。”谢向明擦了嘴角的血,低声说。
“说到底都是老路子,有什么出息!我们要开辟新路线!”路佐似乎铁了心要把这场不期而遇变成强制个人表演秀。
谢向明是被打得没力气,不然肯定再次“以武服人”,冷蒙雨被这套歪理邪说气得直哆嗦,她终于忍不住还嘴。
“你这也算学过马列?满脑子封建腐朽思想,工人几时需要国家养活?到底是国家养活了工人还是工人养活了国家呢?”
冷蒙雨这个科创社秘书长可不白干,与她辩论时能讨得便宜的人还真不多。
“我说的不是马列!”
面对无法反驳的论调,路佐很难气定神闲,他渐渐地有点儿陷入歇斯底里的自嗨中。
“国家要强盛!什么都得改!旧有的一切都要改!老百姓要富裕!就不能走老路!大学生就要把知识化为力量……”
路佐到底还是有几分理论基础的,这番话煽动一般人还真有效果,他带来的那几个小弟就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可是在真正理论扎实的人面前,这种疯话根本不值一驳。
谢向明和冷蒙雨两人冷笑着看着这场个人表演,在他们的眼里,路佐像极了一条无路可走的可怜虫。
……
……
张思源了解老师,他觉得事态严重,那就一定严重,在所里日久,已经拥有一定人望的张思源立即把搜索人员分成几队,展开网格化搜索。
“你们几个去商业街,分散开,每个人找一小片区域。”
“你们去那条全是饭店的马路,外面看不着就不用上里面了,那小子不会找包间的。”
“你们去公交车打听的不要走太远,他们不可能往偏僻的地方去……”
“一小时后汇报一次,不要心疼电话费,全报销!哎哎,你们几个骑车上大街上找,每人负责一条街道……”
如果上百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撒到大街上,搜索效率就会大大降低,有组织之后的效率就不一样了,能说会道的负责打听,体力好的派去远一点的地方,体力差一点的就去附近,人员分配得合理,很快就找到了不少线索。
张思源坐镇电话机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城市地图,从一条条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谢向明小夫妻根本没走远,附近没有大厂,商场和鞋店显示他们已经购买过东西,不可能再重复进入,那么……
张思源把目光锁定在地图的空白处,凭借记忆还原那里是一片废弃的小厂区,可是他们去那儿干嘛?
很显然,正派的张思源不会把患有二杆子精神病的谢向明往坏地方想,但是……
就在张思源举棋不定的时候,电话响了。
“证实了,在电池厂门前有人看见过他们和另一伙人发生了冲突。”
电池厂,那不正是……
“把撒出去的人能找几个就找几个,全都到电池厂后身那块废弃的厂房集合!”
张思源不再犹豫,把所里仅剩的几个年轻人都找了出去。
……
……
路佐还在大放厥词他的那套“理论”,明眼人都看懂了,他清楚得很,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错的,但是为了让他这套错的东西有理由继续做下去,不得不编织出一张美丽的网,把肮脏的东西包裹得光鲜亮丽,至少那几个傻小弟一脸崇敬地恨不得磕头纳拜了。
谢向明的嘴角还淌着血,那里一说话就会痛,但是他却在笑。.qqxsΠéw
每咧一下嘴,就会抽痛地倒吸一口冷气,可是他还在笑。
这声音并不高的笑却彻底激怒了路佐。
“好笑吗?这很好笑吗?你告诉我!这很好笑吗?”他的声音近乎嘶吼。
谢向明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依然在笑!
“疯子!”
大概是觉得和这样的人理论很无趣,路佐有点泄气,可是肚子里那股无名之火却发不出来,他突然暴起,拎起谢向前的衣襟,狠狠地朝着他的鼻梁挥了一拳,终于还是由论辩化为武力。
这一拳用力有点猛,打得自己拳头疼,路佐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手指冷哼着说:“我们走!”
路佐留下的最后形象是一脸狠戾。
……
……
说到底,路佐最多算是钻法律空子那种不法商人,没有杀人越货的胆气,他的小弟们纷纷放下狠话跟着他后面走了。
谢向明还在笑。
“好啦!你别笑啦,人都走啦!”
在这场冲突中冷蒙雨可没敢逞英雄,这样就不至于彻底激怒路佐,好歹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即使这样,想想就让人后怕。
谢向明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没有镜子,不过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冷蒙雨没继续数落他,默默地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收拾好。
只有三天假,唯一完整的一天却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看到谢向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有点儿心疼。前因后果她也听明白了,能怪得了谁呢……
就在长吁短叹之际,防火瓦片绑起来的破墙“轰”的一下子倒塌,顿时烟尘四起,烟雾中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冷蒙雨心里一紧,莫不是他们又回来了?一想到这儿就恨自己怎么没多长个心眼儿,先离开这地方再说呀,现在来不及了……
灰头土脸地钻出几个人,见到鼻青脸肿的谢向明,双方的样子几乎差不多,都是狼狈不堪加上茫茫然。
“咳咳——”
女人爱干净,一边咳喘着,许书琴一边拍着衣服上的灰尘,一只手还甩在江道源身上。
“都怪你!没事儿翻什么墙啊!”
江道源是整个人随着墙面一起栽下来的,幸亏是一整面墙同时拍下来,不然非受伤不可。张思源倒是没翻墙,不过也扑了一鼻子灰,尤其是眼镜上,也不知道这些灰是由什么构成的,不擦还好,越擦越是粘在了镜片上反而更看不清东西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或许谢向明有觉悟,所里一定会派人找他,但是找得这么准却让他始料未及。
张思源好容易擦出半片镜片,吐着了两口嘴里的灰说:“你倒问起我们来了,为了找你全所能走动路的都派出来了,呸呸……这什么味儿啊……”
这片废厂区看上去像是某种存放化学物品的仓库,虽然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但是刺鼻的味道还在,只有闻久了才浑然不觉。
“你们是遇到抢匪了吗?”
他们的样子的确像遭遇了抢劫,可是谢向明的表情又告诉他们不是这么回事儿。
张思源果然地制止了现场打听情况的行为,朝着两人一使眼色,帮他们提过行李,有什么事回所里再说。
“好!”
康承业拍案而起。
“先抓住主要矛盾,有章法有计划,行动果断,现场处理得当,张思源的此次的作为已经符合一名领导同志的基本素质。”
张思源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洗掉沾在眼镜片上不明物质,刚一回来见大伙儿就被老师高度赞扬,搞得他满脸通红,很是不好意思。
饭店已经布置好,就等宾主落座了,常新远乐哈哈地看着墙上贴满的喜字,对着张思源竖起大拇指:“后生可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