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这台新式的机器人是一台电机驱动的点焊机器人,开创了电力驱动机器人的新纪元,从此告别液压驱动机器人时代。
“得!咱们这儿还没开始就过时了。”
常新远把杂志往桌面上一扔。
康承业也是眉头紧锁,看来日本为了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这次东京之行是任重而道远呐!”
康承业在业务的认知一向是超前的。
“你什么意思?”常新远还没反应过来。
“咱们的驱动时代也得提前了。”
“液压的不搞了?”
“不搞了!”康承业很坚决。
“那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那也比下大力气搞出旧技术强。”
“旧技术也是技术嘛,咱们厚如山的资料,那么多年的苦熬说扔就扔?”常新远有些不甘。
“扔!不甘心也得扔,我们不能搞出一堆旧技术来糊弄祖国和人民!”
常新远想说什么,最终是长叹一口气。
康承业也是一肚子苦水,抬眼望着自己这位师兄,二十几年来是他一直陪在身边才走到了今天,如今他马上就要50岁了,两鬓早已斑白。
师兄、半辈子的朋友,还是工作上的好搭档,如今自己却不得不给他加担子。别看常师兄经常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工作的时候比谁都认真,上次事故之后,他熬了三个通宵才把事故原因全部排查,并做了修改方案,若说扔掉现有的研究成果他才是最痛苦的。
可是……壮士断腕!痛也得继续下去呀。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常新远的眼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你也好久没回母校了吧。”康承业说。
“嗯,比你多一次。”
“放心,我会多拍些照片回来的。”
“替我去看看张老师。”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办的。”
有些落寞、有些感怀。
从那座校园里出来的校友们如今都奋战在共和国的一线,他们起步已经晚了,现在不得不争分夺秒,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张良工教授是我国自动化理论第一人,也是最早的一批归国科学家,也是康承业和常新远等人的授业恩师。比起邹文林来,他比较不幸,被错误的路线批判了多年,如今已经平反了,但是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康一雯曾经在信中多次提到他,也提到过张教授对康承业他们的期望。
作为第一代东南交大电机系工企专业的毕业生,康承业更了解东南交大在自动化领域的深厚底蕴,而且身为现任沈州自动化研究所的所长,学研一体即符合大学的教学方针,对推动研究所的技术进步也有着积极的意义。
回母校当然要看望导师,康承业希望这次回去能给导师带去一份满意的答卷。
康一雯至今独身,她还记得哥哥考入东南交大时的戏言,如今戏言已经成真,她真的成为了这所学校的老师。
今晨,康一雯起得格外早,她早已过了爱美的年纪,但是仍然翻找着自己的衣服,不是不合身了就是太旧了,最终她还是选了早年穿过的一条素色裙子,裙子有些小了,她找出针线麻利地改了腰围,这手艺还传承自已故的母亲。
试了试衣服,勉强能穿,一晃十年没见到哥哥,希望今天能让他看到熟悉的自己。
就算是这样打扮在街面上也太显眼了吧,对着镜子康一雯暗想。
果然,街上有很多人侧眼看她,不过她仍然满不在乎地坐上公交车去火车站。
接站的人群很多,也许是穿着过于着眼,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和她保持着距离,这让她看起来颇有些独树一帜,这样也好反而更显眼一些。
康一雯的个性很强,从小就是,当年就是要吵着做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如今也算得上走在时代的前沿。
“康老师!”
和学校说好了不用派人来的,但校方还是派出了师生代表,老师们还好,学生们早已是一脸兴奋,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这次沈州自动化研究所会与学生签订提前录取协议,如果签了相当于半只脚踏进研究所了。
“康老师,这次康所长真的会带我们走吗?”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女生兴奋地问。
“谁说的?”康一雯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同学们都这么说。”
“那也得有本事,沈州那个地方你们是知道的,我国的重工业基地正是我校自动化专业毕业生大展拳脚的地方,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平日里学业如何?”
此话一出,说得几个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康承业出站的时候一眼看到被学生围着的小妹,他提着行李包快速走了几步。
兄妹俩十年没见了,当再次面对时竟然是哽咽无语。
“你……还好吗?”
康承业总算开了口,此话一出鼻子竟然酸酸的,而小妹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水。
“十年了……”
“好啦,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哭呀,我们先去车站,校长和老师们都盼着呢。”
“对呀!今天不要哭。”康承业努力做出一副大哥的样子,但是他做这个比平日里做应酬还要不熟练。
“走吧,张老师等着咱们呢。”
坐公交车,师生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带着康承业直赴校园。
毕业之后,康承业就再也没回过学校,上次回乡也只是路过却没并有专程去学校探望,远远地望见红楼,红楼是东南交大最古老的建筑,早年曾为某前清官员的宅邸,辛亥革命,这座楼又经过扩建再次成为大学学府,抗战时期,该校迁往西南,此楼被航空炸弹的击中,楼体四分之一遭到破坏,险些毁于战火,光复后该校重建,在原楼体的基础上,内部重新规划,继续作教学之用。
当再次看见红楼的时候,抚今怀昔,康承业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感慨。
“没变,一切都没变……”康承业激动万分。
康一雯笑着说:“还是有变化的,新增了一栋实验楼,原来老的那个改成学生宿舍了。”
康承业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一个大男人失态了,他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张老师呢?”
话音刚落就见到主楼一大群师生簇拥着一位白发老者走出了正门。
老者明显没到步履蹒跚的年纪,但是见到康承业后两只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一旁的一位四十多岁中年人不得不搀扶住他。
“康承业!”
“张老师!”
两双手激动地握在了一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老者一连说了三个“好”。
“这位是现任校长时翰学。”康一雯介绍着搀扶老者的那位中年人。
“你好呀康所长,早盼着你来了,你可是邹教授口中的大名人呀。”
“托邹老师的福,这次有幸回到母校,我也是万分激动。”
“改革春风,如今咱们这所学校要大展宏图了,康所长是本校毕业的优秀人才,这次来也希望你多传授经验,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个信,学校一定会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