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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娇目光轻轻的闪动,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

“至于月意公主,她身份是何等的娇贵,难道你心中没数?她是皇女,真正宗室之女,天生娇贵,与你自然是极不同。一个人的出生,纵然是尽力想要改变,只恐也可谓是徒劳无功。难道,你还以为自己当真能和月意公主一样?”

说到出生,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的旁支女,当初入京城,这一点也是令人极之嗤笑。

如今薛灵娇这样儿说,可谓是故意揭元月砂的痛处。

元月砂瞧着薛灵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禁不住笑了笑:“听闻薛五小姐已然是和十七皇子定了亲事。十七皇子是皇族血脉,照着薛五小姐所言,自然可谓极为矜贵。既是如此,自然也是一桩令人羡慕的事情。”

这话,倒是众人均是这样子想的。毕竟薛灵娇能够如此的情况,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个十分惹人羡慕的婚事。据说,十七皇子还十分喜欢这个未婚妻子。

然而元月砂提及了薛灵娇这桩婚事,不知怎的,薛灵娇的脸蛋之上,却并无多少欢喜之色。

“不过,既然是未婚妻子,那就是尚未成婚。那就既无名分,也无封号。我是县主,而你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我等身份差距,难道你心中没数?薛五小姐要是想要教训人,等嫁了十七皇子,被册封为王妃之后,月砂再洗耳恭听。”

薛灵娇脸色顿时变了。

毕竟平日里她说话,很少有人如此直接无比的反驳的。

虽然她如今是白身,可谁都知晓,她以后会做王妃。薛家深得帝心,谁也是不会得罪一个即将要成为王妃的薛家女。

想不到,元月砂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薛灵娇面色一变,容色不觉很有些个难看。她那一双眸子,不自禁的涌动了缕缕的恼恨之意,盯着眼前属于元月砂的娇润脸颊。

难怪别人都说,这个昭华县主看着娇弱可人,实则却是个疯的。

然而元月砂却也是不依不饶:“既然薛五小姐还是白身,如今见到我这个县主,应该见礼问安吧。”

她那唇角,浮起了轻柔的笑容。

可是元月砂的眼睛里面,却禁不住流转了幸灾乐祸的光芒。

毕竟这个薛灵娇,一向心高气傲。

元月砂还禁不住补刀一句:“而薛五小姐不是极看重身份上的差别,既然口口声声,说月意公主身份比我高贵,要我自己个儿心知肚明。若是如此,我这个县主,也不免要提点薛五一二了。”

薛灵霜这个姐姐在薛灵娇跟前,温柔的脸蛋之上,却也是一派担心之色。

早在薛灵娇挑衅元月砂之初,她就不由得很是不赞同。可薛灵霜却不好开口,她知晓自己这个妹妹的秉性,要是自己一开口,只怕这个妹妹却也是会疯得更加得厉害。可是如今,薛灵霜也是不得不开口:“阿娇,不可失礼。”

她口气轻轻的,却也是暗中将手中的帕子这样子的揉成了一团。

毕竟,薛灵霜是担心自己的妹妹。

这位元二小姐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三言两语,就设下了一个陷阱,哄着自己的妹妹往下面跳。

大庭广众,若是薛灵娇亲口说瞧不上元月砂的县主身份,自然也是坠入了元月砂的圈套。

唉,妹妹说几句酸话,可能显得不慈和,可总不能因为几句酸话便获罪。这些言语,都能说出女孩子斗气胡闹。可是,要是当众说瞧不起朝廷的县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薛灵娇有些厌烦的看着自己姐姐,如今她的心里面正恼着,现在听薛灵霜这样子一说,更加不悦。

她脾气是有些不好,可总归不是个傻子。也总不至于被元月砂激一激,便胡言乱语起来。

可薛灵霜这个姐姐,似乎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

薛灵娇也懒得去应答薛灵霜,只手指轻轻的拂过了锦绣的衣摆,冷冷的见过礼。

元月砂微笑:“如此瞧来,薛家的薛五,总归是懂些个礼数的。”

薛灵霜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妹妹懂些个轻重。

然而薛灵娇却抬起头,脸颊之上恼色却也是一闪而没。

以薛灵娇的秉性,自然也是会不依不饶,不肯干休。

薛灵娇慢慢的拍了衣衫几下,仿佛要拍去那衣衫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她一抬头,脸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讥讽之色。

“臣女只是极关心昭华县主。毕竟,昭华县主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长留王殿下。故而你也是费尽心机,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并没有如你所愿。不过,纵然不能成为正妻,县主用些心思,说不定能做长留王殿下的侍妾。毕竟,殿下还是对县主有几分兴致的。”

不错,元月砂是很厉害,可是她那姻缘之事,却也是显得没那般顺当。

先是跟范蕊娘争夫,其后又被萧英退婚。如今满京城的人都是知晓,这位昭华县主垂青于长留王百里聂。可是,如此机会,到底输给了百里雪。这样子瞧来,元月砂的婚事也是没什么指望了。

薛灵娇暗暗的一咬牙,她是不能否认,长留王殿下似待元月砂有些不同。

若非心中有意,长留王一向都不理会这么些个琐碎之事,何至于当众力证元月砂的清白?

可就算元月砂有些特别,如今她已然不能嫁给长留王殿下,毕竟这个东海的养女,可是没有元月砂的份儿。

至多,也不过能成为百里聂的侍妾。

一想到百里聂那仙人般的容貌,那蛊惑人心的眸子,薛灵娇内心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刺,很是不舒坦。

这个女人居然能接近百里聂,甚至靠近别人沾都不能沾的温热身躯。就算只是侍妾,似乎也是元月砂的福气。

薛灵娇唇齿间好似泛起了一股子的酸涩味道,说不出的难受。

只不过纵然是心存嫉妒,薛灵娇的言语,却也是极为不屑的。

左右,也不过是个侍妾。

元月砂目光流转,落在了薛灵娇的面颊之上,缓缓说到:“怎么薛五小姐,这么关心我能不能做长留王殿下的侍妾?”

这般柔柔言语,仿若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深邃。

而元月砂心中自也是知晓,这般言语,自己这样儿,倒是很像一个人了。

这般腔调,很有些像百里聂,刺透人心。

当然薛灵娇却不这样子认为,反而很是恼怒。毕竟在别的人眼里,长留王殿下可谓近乎完美无缺的。

薛灵娇这样儿盯着元月砂,她只觉得元月砂说话腔调说不出的讨厌。

恼怒之中,薛灵娇的脸颊却也是禁不住红了红。

她正欲说什么,反唇相讥,可这时候,她衣袖却也是被薛灵霜这样子扯动了一下。

薛灵娇顿时住了口。

她之所以住口,并不是因为自己个儿的衣袖如今这样子被人扯动了一下。她此刻之所以安静些个,乃是因为眼前车驾,是属于长留王百里聂的。

百里聂受宠,故而这马车,倒是可以在皇宫之中恣意行走。

这份殊荣,其实连豫王百里炎都是没有。

长留王也许不是龙胤最具有权势的王爷,可是无疑是最受宠的一个。

而薛灵娇自然是一下子都是猜测出来了。

她猜得出,也并不是因为极聪慧,而是因为薛灵娇这方面是极上心的。

薛灵娇轻轻的垂下头,不觉柔顺行礼。

她不敢抬头,却只瞧着马车居然停住了。薛灵娇不觉心忖,百里聂果真还是对元月砂有些上心。否则,他这辆马车又怎么会轻轻巧巧的停下来?

长留王这辆宛如幽灵一样的马车,轻轻的行驶过龙胤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可这辆马车向来如烟云水雾,绝不会轻轻巧巧的停下来。

这样子想着,薛灵娇的眼皮却也是禁不住跳了跳。

她瞧着那马车的帘子被揭开,露出了一片极华美的衣服角。

百里聂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衫,上头以银丝绣了一团团的刺绣。

薛灵娇一咬牙,心存难道殿下居然还呵斥自己不成?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聂有几分低沉的悦耳嗓音:“月砂,我向父皇请旨赐婚,不知道,你如今乐意还是不乐意。”

薛灵娇听得一僵,有些不可置信。

她耳边传来若干道抽气的声音。可见,这并不是自己一时听错了。

长留王殿下,当真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的。

薛灵娇眼皮跳了跳,平时长留王殿下如云似雾,可是如今,他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子低——

恐怕不单单是自己,只怕满京城的姑娘,下巴都是会吓得掉了下来。

元月砂也不觉眼皮跳跳,她心里嗤笑了一声。难道自己还要感激百里聂,居然给自己解围不成?

不过百里聂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元月砂也是一点儿也是不好奇了。

也许是百里聂带来的震惊太多了,普通的惊吓,元月砂居然也是淡定得紧,并不如何的在乎。

她唇角轻轻的抽动,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煞是沉润。

“回殿下,月砂不敢有此念头。”

百里聂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见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之前我也问过你,你总不肯应。你若不肯,我自是不能勉强。无论如何,我也是回等着你的。”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轻轻的笑了一声:“月砂若肯回心转意,那我也是不知晓多欢喜。”

那温柔的言语,说着这样子甜蜜的话,不知道多好听。

更要紧的是,说这样子话儿的人,平素也可谓是冷若冰霜,遥不可及。

薛灵娇心里面一阵子的翻腾,不觉恼恨心忖,其实百里聂要放低姿态,抬举元月砂,是百里聂自己不讲究。

可偏生,却也是此刻让百里聂撞见了。

更要紧的则是,自己刚刚还嘲讽元月砂只能求个妾妇。

如今百里聂放低了姿态,如此抬举了元月砂,岂不是生生的打了自己的脸,让自己颜面无存。

薛灵娇脸颊热辣辣的,很是不自在。

她长于京城,自然懂那些京城贵女的为人秉性。

这些女子固然会心里嘲讽元月砂,可是如今,只怕也是会幸灾乐祸的瞧着自己个儿的笑话。这些贱婢!

元月砂心里不禁在想,百里聂这算是给自己解了围,还是拉了仇恨?

薛灵娇面色虽然难看,可元月砂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不动声色。

百里聂的马车虽然是已经离开了,不过刚刚元月砂窥测了一眼,却瞧见了马车之中还有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除了风徽征,大约也是没有别的人,能有这个资格,坐在了百里聂的身边了。

元月砂不觉想,今日百里聂当真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尖儿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热,心思渐渐有些急切起来。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再无心理睬眼前这些争风吃醋的贵女,不觉一拂裙摆,盈盈而去。

而薛灵娇却也是不觉备受打击。

纵然别人已然是走得个精光了,薛灵娇却也是犹自呆在了原地,一阵子愤愤不平,心里面很是恼恨。

薛灵霜略一犹豫,不觉盈盈向前,来到了自己妹妹跟前。

“这昭华县主不是个吉利的东西,人人都将她避着,你何苦向前,跟她这样儿的为难?”

薛灵娇脸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不平之气,一阵子的不服气,面色也不觉不悦。

仿佛瞧出了妹妹的心思,薛灵霜不觉缓缓说到:“阿娇,你平时想什么,其实我这个姐姐也是知晓。你便是嫌我,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合你的胃口。你就是率性而为,有什么便说什么。你这般看我,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应该大度一些,一向不和你计较。可是妹妹,你这个妹妹,心里面想什么,我这个姐姐心里面很是清楚。”

薛灵娇冷哼了一声,而薛灵霜却不理会:“若说平日,你是瞧不惯别人的虚伪,恣意而为,想到了什么,便说些个什么。可是如今,今日你说的这些话儿,其实便不如何的光彩了。你为什么为难昭华县主?她虽然是个祸根,总没来招惹你。其实你,其实你是嫉妒她。”

薛灵娇脸刷的一下红了:“我嫉妒她什么?胡说八道!”

薛灵霜缓缓说道:“你嫉妒于她,只因为她得到了长留王殿下的垂青,而这却是你得不到的。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记得你和十七皇子的婚约。你当然觉得,这个婚约是家族安排的。不错,十七皇子不是你挑的。可就算是这样子,若没有家族支持,没有这个婚约,你能这般快意,恣意行事?你也从中,享受到了这样子的好处。既然如此,你心里面还有别的男人,并且还为了这个男子而争风吃醋,那就有些个不对了。你说是不是呢?”

薛灵娇没吭声,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惊惧,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这个亲姐姐,嘴里面说的那么些个话儿。她一直觉得薛灵霜钝,可要是薛灵霜都看出来了,别的人一定都是瞧得出来。要是这样子,自己得脸面岂不是都丢了个干净。

薛灵霜苦口婆心:“你眼高于顶,自然觉得这世俗之中的男子入不得你的眼。你之所以对长留王殿下动心,是因为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和你说过。既然是如此,他种种存在,自然是自己幻想,那却也是最为美好的。然而在我看来,虽然殿下俊美如斯,身份尊贵,可是他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这样子好。”

她这样子劝说,自然是盼望自己的妹妹,断了这样儿的痴念头。自己这样子说,可是为了妹妹好。

她这一颗心,可是真心。

薛灵娇却不觉想到别的,没错,百里聂确实是一句多余的话儿都是没有和自己说过。

她原本以为,百里聂会因元月砂呵斥自己个儿几句,可是就算是这些,似乎也是自己抬高了自己了。

百里聂连责备都不屑于加诸于自己的身上,只是极温柔的和元月砂说了几句话儿。

可就是因为这个样子,反而是让薛灵娇更加羞耻。

怎么想,却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却知晓自己个人儿无论心里面想着,也许这一切于百里聂而言,都不过是不打紧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百里聂留意。

马车之中,百里聂目光流转,蓦然笑了笑,却轻轻的拂过了玉扳指。

风徽征在一边,淡淡的说道:“殿下对昭华县主,究竟是有何心思?不知晓是为她解围呢,还是为了她招惹些个仇恨?”

百里聂信誓旦旦:“我自是一心一意,为了月砂解围,免得她处境十分的尴尬。况且,招惹了仇恨又如何?我自然也是会护着她的。”

风徽征听了,却不客气的嗤笑了两声,充满了不屑。

和百里聂相处得久了,他也是学会了些个东西。那就是,百里聂的这张嘴里面,只怕也是掏不出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儿。

这世上便是有百里聂这样子的人,明明是有着那么一张锦绣皮囊,可是偏生却极狡诈狠辣。

别人瞧见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只怕也难以窥见百里聂腹黑无耻的本质。

百里聂再说得如何的深情,其实风徽征的心里面已经不会如何的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风徽征的一颗心,却不觉若有所思。他下意识觉得,也许百里聂对元月砂是认真的。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在元月砂未曾出现的时候,百里聂总是极为厌恶世间之事。就算百里聂微笑着,身上也总是蕴含了一股子冷冰冰的疏离的味道。可是如今的百里聂,至少像个活人了。

那股子曾经逝去的生气,如今却也是充盈的回到了百里聂的身上。

风徽征不觉想起了姜陵对百里聂的形容词,如今的百里聂的,却也是风骚起来了。

风骚!不错就是风骚!

虽然姜陵的那些言辞很有些露骨,可是风徽征第一次觉得,姜陵形容得十分的熨帖。

风徽征心里面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子,倒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风徽征那冷若冰霜的脸蛋之上,似也并无多余的表情。

百里聂却笑眯眯的:“小风平时对月砂冷若冰霜,料不着,你的心里居然是有着这般惜才之意。还生怕我这个长留王殿下,对她只是玩一玩儿。不过你放心,我对她可是认真得不得了得。只不过,你这样子关心别人的老婆,难怪你的小雪公主,醋坛子都是快要打翻了。”

风徽征那冷若冰霜的凌厉眉宇之间,不觉泛起了一股子不屑之色:“胡言乱语。”

百里聂微笑:“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误会你。小风不过是嘴硬心软,就算不喜欢人家,也是会关怀别人的。否则,你用不着做整个龙胤最清廉最拼命的监察御史。你如此可爱,难怪我这样子的喜欢你。”

风徽征蓦然转过脸蛋,对着百里聂,一张脸虽然冷着,却居然对百里聂翻了个白眼,甚是不屑。

“对了,这件东西,也是我一点心意。”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送上了一枚小小的盒子。

风徽征伸手轻轻的打开,只见那盒子之中,却也是有着一枚硬玉扳指。

这硬玉是金刚玉,比金属还要硬邦邦的。

戴在手指上,不但好看,还能做为一件趁手兵器。

贞敏公主挑选夫婿的时候,周幼壁驱使狂马,险些生生将元月砂践踏而死。

是百里聂匆匆摘了风徽征的扳指,作为暗器,救下了元月砂。

如今百里聂送上了此物,却也是禁不住对风徽征笑了笑,表达了自己对风徽征的补偿之意。

风徽征也不客气,将这枚扳指戴在了手上。

百里聂秉性可谓是十分的狡诈,就算是石头,也是能生生压出油水。

他要是占了谁便宜,也不太会轻易的还回去。

如今难得百里聂大方一次,风徽征也是不要白不要。

东西收下了,风徽征却也是极为笃定的说道:“殿下最近,可是做了一件,对不住我的事情?还是你准备做那么一件,对不住我的事情?”

百里聂吃惊,好似当真没想到风徽征会这样子说的样子。

“小风,为何如此猜测?”

风徽征冷笑:“不是猜测,是笃定。你什么时候,会如此好心,弄掉我的扳指,居然还眼巴巴的还回来?殿下通常,不是一副坑你是瞧得上你的无耻嘴脸?”

“故而,你发觉有件事情,会让我十分不开心,故而竟让你这个无耻心肝的人,生出了几许心虚的程度。这区区一枚扳指,便是你心虚铁证。”

叹了口气:“你知晓的,我们两个,原本是一对儿。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我另结新欢,喜欢上了月砂,自然不免要对你好些,加以补偿。”

听了这等无耻的言语,风徽征却也是脸色不变:“看来这档子事,当真令殿下难以启齿。不过也好,过些日子,我总归会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放心,这世上的人,不会每一个都好似周世澜一样好欺负的。”

百里聂面上笑着,笑容仍然是这样儿的坦然,可是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跳了跳。

风徽征果真是个很敏锐的人,自己不过送了那么一枚扳指,他便能从中窥测出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

想到了这儿,百里聂却也是轻轻的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子。

他一撩开了车帘,可巧就看到了百里雪。百里雪今日煞费苦心,打扮得十分娇艳,她一身得盛装,容貌可人极了,额头更刻意点了一枚朱砂,煞是明润。

这个皇妹打小便是心高气傲,志比天高。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儿,百里雪也十分爱表现,更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目光所聚的存在。

百里聂觉得自己年轻时候,虽然没有百里雪这样子的蠢笨,可也许性子之中也是有那么一缕的相似之处的。

如是往常,自己看着百里雪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送死,他多半也是懒得去阻止。

这是百里雪自己蠢笨,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向来,便是冷着心肝,也不是多情的人。

百里聂小时候,已经是比别的人要冷然决绝。直到四年前,元月砂没了后,他更好似成为了个冰雪做的人。

就算百里雪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可能还跟风徽征有情,百里聂一多半也是不会如何的在意。

就好似百里敏发誓终身仇恨自己,而周世澜又远走他乡,再无理会。

这些缘分的断绝,百里聂至多也是心情稍稍泛起了几许的涟漪,也许并不会当真十分的在意,存于心中。

可是如今,也许有些事情渐渐的还是有些个不一样了。

元月砂的回归,唤醒的不仅仅是他的爱情,还有他的人性。

从前也许不会搭理的事情,如今的百里聂,却也好似有了些个不一样的想法。

毕竟,老天爷是仁慈的,将他的心上人活生生的给了他。而百里聂的心肠,似乎也是变得有些柔软了。

毕竟上天既然待自己有过几分温柔,也许自己也应该温柔一些。

他盯着百里雪,盯着自己这个自大、狠辣、蠢笨、无知,偏生虽蠢却毒的妹妹。

不错,百里雪在自己眼里就是蠢笨。

可能百里雪跟周玉淳这样子的姑娘比起来算是聪明,她跟京城其他的姑娘比较起来,也许也算是聪明。甚至她跟周皇后这个蠢物比较起来,也还算是有几分聪明。

不过要是跟百里聂比较,那就已经是个蠢人。甚至,不必和百里聂比较。她和睿王石诫、以及东海龙轻梅比起来,同样也是算蠢笨的。

不是说比周玉淳这样子的小白莲聪明就算得上聪明。

百里聂内心之中,狠狠的批评自己这个妹妹。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想做人也应该宽容一些。毕竟这世上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缺点。就好似自己年轻时候,身上也是有着许多让人无法容忍的毛病。就算是现在,他百里聂的身上照样是有些个让人容忍不了的劲儿。

既然是如此,百里雪纵然是十分的可恨,可也许自己,也是应该对百里雪宽容几分。

他蓦然扭过头,对着风徽征微笑:“小风,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位雪妹妹?”

这一瞬间,风徽征眼睛里面,好似有一缕异样的光彩流转。

只不过,这样子一缕异样光辉,却也是很快就滑过了,一闪而没。

而百里聂却好似窥测到了什么真实的东西,不觉冉冉含笑。

风徽征提醒:“她曾经可是我的弟子。”

百里聂微笑:“那又有什么?你莫非不知晓,这师徒之恋,如今是最为时兴的,受欢迎得不得了。越是禁忌之事,要是闹腾起来,岂不是更加有趣,令人不觉神魂颠倒?毕竟世人都是犯贱的,越不能得到的东西,越让人喜欢。你若不是总高高在上,在月意公主面前摆起为人师表的德行。只怕人家还生不起征服你的心思。所谓冰山美人,高岭之花,最是有趣。”

风徽征冷笑几声,表示不屑:“如此说来,这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百里聂不觉点点头,一副就是你的错的无耻德性:“自然是你的错,百里雪的性子心高气傲,自然是崇拜强者。你越是高高在上,她越是喜欢你。你要是拿出臣子对公主的尊重,只怕她也不会动心了。”

风徽征冷笑:“那如今,是不是要多亏我跟她恩断义绝,没有师生名分。”

百里聂却也是蓦然盯住了风徽征,一双眸子竟似隐隐有些深邃:“其实她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我的弟弟妹妹多的是,不值钱的。于我而言,他们可是没有小风你值钱。至少,你是独一无二的唯一。所以要紧的是,你喜欢不喜欢她?”

风徽征冷冷的看着百里聂:“殿下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子可笑的话儿出来?”

百里聂却一针见血:“因为我觉得你对她十分温柔,就算断绝关系,可是你毕竟没有宰了她。她虽然害死你亲爱的妹妹,你却留了她一命。更温柔的则是,你根本没让她知道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怕她接受不了,因此难受。”

风徽征没说话,只这样子瞪着百里聂。

百里聂反而失笑:“其实你也知道,也许对于百里雪这等女子而言,就算是知晓了那孩子是你的妹妹,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错。可是你就担心,要是她当真爱你爱到如此地步又如何?你纵然惩罚了她,毕竟不忍心让她痛苦一辈子。这样子冷血狠辣的风徽征,没想到你居然是有着这样子柔软心肠。你这样子的情圣,我都有些佩服。”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盯着风徽征,而风徽征也是盯着他。

风徽征蓦然说道:“这些事情,你心中有数就好了,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说出口的。这个道理,难道殿下会不明白吗?”

百里聂居然点点头:“你这样子说,那也没错。”

他盯着风徽征:“故此我纵然是瞧出来了,可是这些年来没有提,也是懒得提。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过——”

“要是我瞧着百里雪去死,一个字都没有提,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砍了一片衣衫儿,来和我绝交?”

百里聂禁不住开口问了,目光灼灼。

风徽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抿紧了唇瓣。

“我不大算得到,不过也是不必算。小风,我是不会为百里雪动一根手指头的。我将真相告知你,那么百里雪死不死,便已然不是我的责任。”

百里聂的言语也是很坦白。

那么要是百里雪没了,他就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是推得干干净净。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甚至不觉感慨:“你说是不是年纪大了,再铁石心肠的人,一颗心也是会软和下来。便算是我,也是不觉有些心慈手软。敏儿让我心生感慨,阿澜居然让我生出了几许惆怅。而如今我呢,居然不忍对阿雪见死不救。”

风徽征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殿下果真是越发心肠柔软,就是只会动动嘴皮子,不会动动手指头。”

也许,他倒也应该闭嘴,不必和百里聂这样儿的人斗口。却也是实在忍不住,凉凉的讽刺一下百里聂这样儿的厚脸皮。他再次忍不住感慨,这世上为何竟有百里聂这样子无耻之人。

百里聂不动声色:“你要是承认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我便是代你动手,又有何难?”

风徽征干干脆脆的闭了嘴,却慢慢的捏紧了手掌。

百里聂这样儿想着,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深邃。

风徽征外表虽然很冷漠,实则一颗心却是热切温柔得多了。

对于百里雪,他无心花费太多的心思。他虽觉得风徽征一定会救下百里雪,可是要是风徽征没伸这个手,百里聂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乎。

百里雪本身死不死,百里聂实则并不如何在乎。

让他在意的女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元月砂。

此时此刻,元月砂却也是轻盈的踏入了殿中。

她来这儿,可是无意来瞧百里雪的风光。

婉婉已然是在这儿等待元月砂。

她是百里聂的下属,更精通于易容之技,如今更带来了一个包袱。

那包袱里面,有着一套宫娥的衣衫。婉婉在元月砂的脸颊之上涂涂抹抹,很快遮掩了元月砂的真容。

也没多一会儿,元月砂就变成个其貌不扬的宫娥。

婉婉好心提醒:“如今县主便是杨太后宫里面的宫婢秀锦。也没多一会儿,便有人领着你过去。”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狐疑。

杨太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位杨太后,元月砂也是听说过。杨家曾经是极为风光,不过如今却也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当年,杨家做过和周家一样的梦,却也是如周家一般失败了。

遥想当初,摄政王石修把持了朝政,而如今的宣德帝就是杨家举荐。

其后,杨家更支持宣德帝,暗中对付石修。

可是如今,杨家却也是已然有名无实。

杨太后空有名号,却并无实权,不过是画儿上的菩萨,也是算不得什么。

宣德帝得了皇位,让杨太后空有名号,实则却并无什么实权。

遥想当年,宣德帝第一任皇后,便是这个杨家女。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位杨皇后,因为染病,早早便已经没有了。而杨皇后之子,也便是当年的章淳太子,也因为无德被废。如今的宣德帝,虽然是有了年岁,可是精神头却也是极好,也并不乐意再立太子。

这些想法,一瞬间,却也是涌过了元月砂的脑海。一时之间,元月砂的眸子沉了沉。

可是这些个苏家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婉婉又将一枚丹药给了元月砂:“待会儿,杨太后让你喝什么茶水,一点儿也是不要沾,只需用这枚药丸造假。

元月砂可谓是满腹疑窦,却隐隐觉得,仿若有个极可怕的阴谋,就好似要在自己面前展露。

她慢慢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是不觉让自己个儿平静下来。

越是接近真相,只怕自己也是要越冷静几分。

婉婉离开了后,也不多时,却也是见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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