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黑夜·2009年2月】
“尊敬的阿德勒先生,我们都知道,‘彩虹桥’公司和你的‘简讯’已经迅速成为了风靡全球的现象级应用,也让你的身价在五年内暴涨百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倾向于认为迈入汽车行业是不理智的,是什么驱使着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温和地)好问题,我很喜欢对别人强调,而且不止一次地强调,互联网不是生活中的一切,互联网带来很多便利,也让我功成名就,但现实里的物质才是关键,这正是我想做的事——更深层次地将互联网和现实——”
“(小声地)记下来,莫蒂,凯里·阿德勒宣称互联网什么也不是,汽车才是未来的方向。”
“里格斯先生?”
“噢,没什么,你的回答实在精彩,阿德勒先生,那么下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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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的脚步声唤醒宁静的花园,也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伊莎贝尔,恐惧和怨恨开始滋生,但当她看到那风尘仆仆的访客后,她又松了口气。
那是一位信使,而且显然带着任务,看着他匆忙在庭院前跪下,伊莎贝尔又感到一丝悲哀,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一阵最寻常的脚步声都能让她胆战心惊?
书房里的低语戛然而止,很快,庭院大门被打开,艾尔·卡拉德领主,宝剑图书馆之主,亚赫战争的英雄,白银高原的名门,智者学院大导师,藏书王的挚友,“博学者”罗贝尔·艾斯提尼亚昂首走出。
他是个英俊而优雅的男人,带着一种渊博成熟的气质,许多少女将他视为梦中情人,连伊莎贝尔也曾经如此,直到某天她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宝剑图书馆为止。
这本该是件幸福的事,如果她不是以奴隶,而是以男爵之女出现在这里的话。
“明烛图书馆的来信,士兵?”
“是,大人,”那士兵尊敬又畏惧地低下头,双手高举手里的信件,即使他如此狼狈,却也依然尽力保持着这封信的完整和干净:“是布尔维尔子爵的信。”
“感谢你。”
罗贝尔·艾斯提尼亚以一种谦逊的姿态接过信件,却没有下令让信使离开,于是那疲惫不堪的士兵只能继续跪在地上,竭力低头,以防止自己的乱发打扰尊贵的候爵。
又一位年轻的骑士从书房中走出,他是侯爵最钟爱的学生,正为了求学而寄居在图书馆内,据说他正是因为战场上的优异表现才被侯爵重视,但这不是伊莎贝尔格外关注他的原因,在整座图书馆里,这年轻的男人是唯一不曾猥亵她,甚至不曾蔑视她的人。
在过去,这种对待甚至可以称得上不敬,因为她是男爵之女,而对方只是个没有封地的新晋男爵,可现在,当这男人第一次对她点头微笑时,伊莎贝尔却几乎要哭出来。
“看到了吗,乔?‘低沉的号角’,‘白天变为黑夜’以及‘震天的狼嚎与扑翼’,这和我们之前收集到的消息一模一样,吉尔贝托说得没错,那些暴徒就在明烛图书馆。”
“但导师,”那年轻的男人眉头紧皱,显然对不远之后的未来心存疑虑:“我们还没有亲自面对过那些暴徒的邪法,所有消息都只来自一些女人和孩子的描述,而不是亲自和他们战斗过的士兵....”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有危险?”
那男人变得有些惶恐,他慌忙低下头,恭敬地说:“我不是在质疑您和布尔维尔侯爵的智慧,但我恳请您三思,我从战场上学到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谨慎,而教会我的人正是您。”
艾斯提尼亚侯爵满意地笑了,但即使是这样傲慢的情绪,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显得迷人:“不必担心,金鹰哨卫代表着皇帝的意志,而皇帝正是劳尔的合法继承人,我们的统治是神代的延续,换句话说,我们也是神明。”
乔·奥尔科特愕然地抬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金鹰哨卫在过去的一千年间从未出错,而我,罗贝尔·妮妮安森·‘博学者’·艾斯提尼亚,在过去的四十年间也不曾出错,你尽可相信我们。”
“金鹰哨卫,克尔德尼法师团,艾尔·卡拉德银卫,甚至连黄金港的贤者也已抵达,命运,智慧和力量都站在我们一边,我们又有什么失败的理由?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不会责怪你,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乔,很快,你将见证那些暴徒的灭亡,你会知道我们统治这片大地的理由,你要习惯这种强大,因为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站在我们身边。”
以贵族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鼓舞人心的发言,但作为奴隶,伊莎贝尔只感到浑身发冷。
侯爵重新把信折好,合上信封,然后珍重地放入胸前的口袋里,他拍了拍年轻骑士的肩膀,大声说:
“去我的军营吧,告诉我的银卫们,一场盛大的游行即将开幕,另外,以我的名义给我的扈从们写信,我要征收他们的卫队,在两天之内就要抵达艾尔·摩尔附近,参与对明烛图书馆的围剿。”
年轻的骑士沉默着低头,为尊贵的侯爵让出道路,而在转过身以后,宝剑图书馆之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侧过头,不太诚恳地对那名跪倒在地的信使说:“你辛苦了,先生,去找我的管家领赏吧,这是你应得的。”
“是!感谢您的慷慨,大人!”
直到庭院大门重新关闭以后,那信使才艰难地站起来,他的脚看起来有些麻木,因此走路摇摇晃晃的,伊莎贝尔畏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深深低下头,闭上眼,后退两步,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进灌木里,但她的努力没什么用,在脚步声靠近以后,一只粗鲁的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胸,还伴随着猥琐的笑声,让伊莎贝尔浑身一颤。
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她学过剑术,但手里却没有武器,她懂魔法,却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侯爵相提并论,她想得到尊重,却更害怕死亡,因此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沉默着忍耐。
但噩梦没有结束,那信使离开以后没有多久,女仆长找上了伊莎贝尔,她绝望地穿过奢华的回廊,肃穆的殿堂,最终抵达一间偏僻的卧室,打开门,那粗鲁野蛮,还散发着恶臭的男人正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贪婪地打量她的身体。
女仆长锁上了门,而伊莎贝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知道自己要遭遇怎样的对待,但那远不是最可怕的事,这世上还有比欲望和暴力更令人绝望的事实,那就是不论她的心灵怎样痛苦,怎样抗拒,她的身体最终依然会感到快乐,甚至主动索求,为此而欢呼。
她的父亲已经背叛了她,梦中情人背叛了她,正直的骑士背叛了她,现在连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她又剩下什么呢?这样的生命真有意义吗?可不论如何,她依然无法坦然面对死亡。
或许现在连她的意志也背叛了她,伴随着那只粗糙的大手伸进裙底,两行清泪从伊莎贝尔的脸上滑落,但她知道自己的嘴巴最终会发出妩媚的,浪荡的欢笑,那正是男人们渴求的蜜糖,哪怕她已知晓这件事情终会发生,但她又有什么能力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事到如今,除了诅咒自己作为女性出生的事实,诅咒自己的懦弱以外,她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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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出乎米莉亚的预料,即使没有她,安伯莉尔的小队也顺利攻破了明烛图书馆,将软弱无能的埃齐奥·克劳奇从他的被窝里拖出,并成功救出了总计二十三名奴隶。
没有抵抗,没有埋伏,甚至比平常还要顺利,这但怎么可能?难道她的猜测有错,但这又要怎么解释那道魔法?
只有一种可能——敌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冷漠,还要坚定,他们要的不是一次渺小的胜利,不是救下一位无足轻重的贵族,而是要彻底歼灭她们的小队,为此不惜放弃自己的一位同伴,或许她们不该攻击明烛图书馆,现在,敌人彻底确认了她们的位置。
他们不是鲁莽的狮子,而是狡猾的狼,他们一定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连米莉亚也不知道,当下一个夜晚,或是下一个黎明降临时,迎接她们的将是什么。
出于压力,她最终在梦境里把这件事告诉了导师,这让她很沮丧,但帕贝尔却很平静,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必失落,这不是你的职责,米莉亚,”
帕贝尔没有现身,但梦境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的意志和山峦一样坚定,沉重的土石下埋藏着炽热的熔岩:
“你的任务是对抗奴隶主,并解救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你做得很好,无愧于我的信任,至于对抗奴隶制和诸国王,那是我的责任,而不是你的。”
帕贝尔的语调一转,熊熊燃烧的怒火开始喷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神的决心:
“你是我的利剑,是我意志的延伸,如果有人要斩断我的手足,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让他们感受地上之神冰冷的怒火,让他们知道,当我的利剑斩下,所有不义者都要授首!”
薇薇安在书桌后憧憬地仰望着天空,她和那些精力充沛,雷厉风行的女孩们有些格格不入,但不论如何,梦境里总有属于她的一角,这仿佛是她和米莉亚女士的默契,不需要说明,但她们都知道事情就是这样。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知道了导师的真正名称,他是地上之神,而不是什么粗俗的火炬神,虽然这对于导师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他的信徒来说却不是。
“做好准备,米莉亚,我没法从我的事务里抽身,但从今天开始,我手下的贤者们会轮流待命,不论谁都能确保没有魔法可以干扰战场,你只要专注于他们的军队和奴隶主本身就好。”
“砍下他们的爪子,让他们流血,米莉亚,让他们知道这世上有人愿意庇护弱者,让他们知道将手伸向正义的车轮会是什么结果,让他们知道,这正是我,地上之神帕贝尔·格兰瑟姆无可动摇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