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者·2007年4月】
“(气喘吁吁的)阿德勒先生....阿德勒先生!”
“冷静点,明杰,坐,深呼吸,发生什么事了?”
“(激动地)阿德勒先生....”
“我在听,冷静点,明杰。”
“新世纪金融——新世纪金融公司....刚刚宣布了申请破产保护!”
“(恍惚地)....”
“(激动地)阿德勒先生!你是正确的!你才是对的!我们赢了!我们是唯一的赢家....阿德勒先生?”
“....(轻笑)别在意,这真是个好消息,把所有人都叫上,为我们的安全退出,今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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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亚对人体的了解十分浅薄,她从没有机会对解剖学进行系统性的学习,但帕贝尔却对血管和骨肉的分布一清二楚,在他的帮助下,阿尔瓦·玛乔里最终死得很不轻松。
他的死也意味着帕贝尔的计划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对他来说,继续留在芬西已经做不了什么事了,如果不想蹉跎生命,就必须离开这里,前往更加安全和稳定的地方。
数月以来的救济和保护也是为了今天,这群对他高度信任,极端崇拜的平民非常重要,它们包括农民,包括工匠,偶尔还会有些识字的人,有了他们的存在,在新家园上的发展速度会比一无所有更快,更容易掌控,也更稳定。
帕贝尔决定在晚餐的时候和艾琳分享他的计划。
在宴会结束后,特雷希娅带来的面粉和牛肉还有剩余,帕贝尔拿走了足够两人一顿晚餐的部分,这样他和艾琳就可以久违地享用一顿正常的晚餐,就像九个月之前,美国佬还没有围困芬西之前一样。
或许凯尔并不赞同特雷希娅的做法,但不论怎么说,他又欠这对兄妹一个人情。
晚上的菜式和中午一样,都是简单的黄油面包和烤肉排,这当然远不如食物祈求仪式凭空制造出的食物那么丰盛,却有独特的意义。
帕贝尔故意减缓了进食的速度,等艾琳干脆利落地用餐完毕后,他才放下手里的面包,小声说:“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姐姐。”
艾琳擦嘴的动作顿了顿,但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帕贝尔这么说的原因:
“去阿塔波斯?”
“没错,跨过大雪山,进入精灵们的国度。”
艾琳没有回应,帕贝尔又继续说:“传说中司法神劳尔在大雪山上留下了强大的魔法,随后再也没有凡人能翻越这座横跨大陆的山脉。”
“他是比我更加强大的法师,既然连我都可以挡下外乡人的攻击,那么他留下的魔法一定也可以....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那么也一定知道外乡人会来,他怎么会不做准备呢?”
又来了。
艾琳眉头微蹙,即使到今天,她仍然不是很能理解帕贝尔的想法,难道他真是外乡人?绝不可能,帕贝尔就是帕贝尔,她从没听说过有把人变成另一个人的魔法。
他一定是压力太大了....只要离开芬西,离开这座弱小却又遭受围攻的城市,离开这些恶魔,贵族和外乡人的威胁,他就会慢慢好起来。
帕贝尔没有注意到艾琳的神情,他的思维已经从眼前飘到了远方,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变得微弱又尖锐:
“精灵们已经封闭了几百年,从不主动踏出阿塔波斯一步....他们就这样守护在世界的最北端,甘愿放弃雪山外的整个世界,总得有个原因吧?”
“一定有谁在阿塔波斯给我留下了什么,就像亚鲁梅隆一样....他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只要他还在芬西,这些困惑和苦恼就注定不会得到解答,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弄明白1999年他坐上飞机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必须到阿塔波斯去一趟。
艾琳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寂静持续了很久,直到帕贝尔突然从遐想中惊醒:
“你怎么想,姐姐?”
艾琳的立场十分坚定:“我会永远支持你,帕贝尔。”
“如果你不想离开,我们就留在这里,没关系的,没有什么事只有一个答案。”
艾琳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她确实对这座城市还有留恋,但她很快抛弃了这些情感,再次坚定地说:“我这就去准备行礼....先把晚饭吃完,帕贝尔。”
帕贝尔开心地笑了:“麻烦你了,姐姐,今晚我来洗盘子,等我洗完就来和你一起收拾。”
“....嗯。”
即使这已经是他们两年内的第三个家,但收拾杂物的时候仍然翻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一支笔尖已经变形的钢笔,这是在艾琳前往学院后第一个暑假带回来的礼物,其次是一个早就不能转动的怀表,据说这是爱德华·格兰瑟姆留下的遗物,艾琳一直把它视若珍宝,但在前往魔法学院之前,她把这块怀表留给了帕贝尔。
它有一个闪耀的金色外壳,表盘和指针上点缀着细小的宝石,却没有夹着家徽或者画像之类的东西,在市场上,这样的怀表可以轻松卖出一个高价,或许这也是艾琳的想法,但帕贝尔没有这么做,他尽力保住了这个小小的圆盘。
他对爱德华·格兰瑟姆和格兰瑟姆家族完全没有什么感情,但只要艾琳有,那么这东西的价值就不可估量。
除了这些小物件以外,他又找到了一个精美且厚实的盒子,里面还铺着一张精致闪亮的雪白绢布,盒子里的空间很小,因为它本来就是用于承载那些贵重品的——那些众神的奇迹。
这个盒子来源于特雷希娅,这份礼物价值1900金布朗,但哪怕抛开它的实用价值,礼物本身也很有意义。
作为纪念,帕贝尔决定把这个盒子一起带走,哪怕它本身除了占地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翻翻找找,他又找到了第二个盒子,这是卡洛斯主教和兰德尔给他的礼物,里面本来是一套手术器材,但为了方便携带,帕贝尔把里面的工具全部取出,用干净的布片包裹,并放进披风的口袋里。
为了容纳分门别类的器具,这盒子里的空间比前一个更大,因此理论上它的作用比前一个更大,但想来同样十分有限,不过帕贝尔还是决定把它带上。
他的口袋越来越满,但里面一件实用的道具都没有,全是仅有纪念意义的各种小玩意,他甚至找到了半瓶凝固的墨水和一个带字的画本,这是艾伦在成功任职码头文书后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舍不得用。
或许在远行时带上这些东西并不理智,但帕贝尔坚持认为它们十分重要,因为它们大多是朋友赠与的礼物,既然是礼物,他就没有肆意丢弃的资格,为此他宁愿放下自己的实验器具。
实验器具哪怕损坏也还可以再次制作,但纪念品一旦丢失,就再也不可能找回具有相同意义的一件了。
在床头柜的最下层,帕贝尔找到了一件破旧的布袋,起初他有些疑惑这个袋子的来源,直到他突然在袋口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徽记。
那是一个烛火十字剑徽,剑尖朝下,护手向上弯曲,在护手的两段和剑柄末位分别托举着一支蜡烛,在帕贝尔的印象里,这是辉誓骑士团的徽记。
这个发现让他轻易定位了这个口袋的来源——是当时他给威廉主教充当翻译后,教廷送来那个装着报酬的口袋,在当时,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被帕贝尔随手放在了柜子里。
它没有被扔掉的唯一原因,就是帕贝尔把这东西彻底忘了,于是把它和柜子一起搬到了第二十大道的高塔里。
谁也没想到的是,芬西大教堂已经被美国佬摧毁,辉誓骑士团在轰炸面前化为灰烬,连威廉主教和本人也没有幸免,教堂和内部的装饰也理所应当地毁于一旦。
除了辉誓骑士团的最后一位成员,薇欧拉·莱耶斯以及威廉主教的独女梅丽莎以外,这个口袋或许已经是仅存的,为数不多能够纪念主教和他骑士团的物品。
帕贝尔和主教的关系不算亲近,但看到艾琳的黑梣木法杖,他还能想到多年以来的十二神庆典。
在地上之神接管下城区以前,对于下城区的穷人来说,宏大的庆典就是一年之中最值得期待的日子,只有在庆典里,他们才能抛弃沉重的枷锁,尽情享受生活,慷慨的教廷会给予人们免费的食物,治愈病痛,净化房舍,甚至还会给积极参与庆典的人奖励现金和其他贵重品。
除此之外,威廉主教对他也好得出奇,即使在他一次又一次竭泽而渔式地利用下,威廉主教也对他保持了极大程度的容忍,甚至还愿意在谈判中向他让步。
帕贝尔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本来想把这个袋子折好,然后放进卡洛斯主教和兰德尔的盒子里,但想了想,他又把这袋子拿了出来。
即使这只是个破旧的布袋,但现在它已经具备了独一无二的纪念意义,帕贝尔打算拿它去问问威廉主教幸存的独女,她比帕贝尔更有资格拿走这份纪念品,如果她不愿收回,再把这个袋子放进他的珍藏也不迟。
....该死的美国佬....还有该死的蓝帝国,血债必须血偿,这些禽兽休想轻易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