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黑夜·2003年5月】
“下午好,哈姆雷特医生,我是钊·陈。”
“(激动地)啊,你是四年前的——我记得你,陈先生。”
“那就好,既然你记得我,那么我不妨长话短说,我希望预约一次见面,因为我已经四十岁了,但我的脸却没有变老,我希望给它加几条皱纹,能做到吗?”
“当然,老规矩,陈先生,一口价一百三十万。”
“没问题,我该去哪找你?”
“等等,我要的可不是一百三十万美金....我要彩虹桥公司3%的股份。”
“(戏谑地)呵,我们都知道,彩虹桥3%的股份远远不止130万,哈姆雷特医生。”
“(紧张地)但、但它现在就只值130万!你要安全,我要享受,我们各取所需,很公平。”
(长久的沉默)
“可以,我同意了,我该去哪找你?”
“(如释重负地)来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我会派人去接你,身份信息会在稍晚的时候发到老邮箱里——当,当然,这是免费的。”
“(轻笑)你还真是慷慨,哈姆雷特医生,我明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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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领的大火很快将帕贝尔从他的实验中惊醒,当他把食物从贵族们的地窖里取出,并完成清点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几个月的假释,但现在看来,麻烦永远无穷无尽,尤其是美国佬带来的麻烦。
当他用【知识神诡计】浇灭这场大火时,森林已经烧毁了大半,浓烟盘踞在天空,帕贝尔不得不用自己的魔力来驱散它们,这是个漫长又艰苦的过程,随后,他注意到一群聚集在他学院门口的暴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在绞死最前面的几个之后,剩下的那些也像掉进河里的沙子,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就是美国佬干的好事,让帕贝尔的所有好心情都付之一炬,但他还要安抚她的学生们,最后,还有一个不明所以的入侵者要处理。
出于未知原因,这女人在昨晚趁乱潜入了学院,神奇的是她居然被安东尼·曼海尔打败,并关在了禁闭室里。
那男人分明在战场上受过严重的伤,失去了右手拇指和食指,再也无法握剑,而他的敌人年轻又健康,还掌握着至少一张奇迹,帕贝尔对这个事实深感惊讶。
走进禁闭区的时候,帕贝尔还看见了米莉亚,她正托着餐盘,应该是刚领取完鸡蛋,面包和牛奶,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错愕了一瞬,但下一刻米莉亚就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当她关上房门以后,她的处境就显得更加刺眼——帕贝尔不知道是曼海尔还是梅尔贝尔设置了这个区域,但整条走廊里只有两扇房门紧闭不开,其中一扇里面还关押着那个狄伦来的女人。
帕贝尔本来想和米莉亚打个招呼,但考虑到她刚才的举动,显然她更希望被人无视,于是帕贝尔放弃了这个打算,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和米莉亚不同,作为危险分子,这女人所在的房间被上了锁,在建造这些房子的时候,它们的设计者显然没有考虑过这里有一天会成为囚禁用的监牢,在他们的设想里,这一职能本应该由地窖承担,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挖开地面就放弃了这些楼房。
在这些木质的大门和墙壁上加一把锁,这恐怕是学院里唯一能做的努力,当然,这也因为地上之神就在旁边,否则按照曼海尔的意见,她应该被扔进芬西的监牢里。
利用艾伦给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帕贝尔惊讶地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没有试图逃跑,毕竟对于囚犯来说,这样一个简陋的牢房无异于挑衅。
和其他人一样,她的房间里有整洁的床和桌椅,这里最初的目标住客是贵族,所以还拥有完备的下水道系统,因此房间里得以开辟出一个卫浴齐备的独立盥洗室,即使以另一个世界的眼光来看,这也是很不错的住所。
艰难地从桌子里拖出一张高背椅坐下,帕贝尔看着这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少女,语气平静地自我介绍:
“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你冒险闯进我的学院,难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她似乎什么也不愿意说,甚至把讯问者当成石头或空气,这种顽固的态度令人头疼,但突然,帕贝尔发现她其实没有沉默,她不仅在说,而且还说了很多,又臭又长,滔滔不绝:
“....请您赐我力量以驱逐阴影,赐我纯洁的意志以抵挡侵蚀,荣耀的欧洛修普....”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女孩,语气狂热又坚定,更令帕贝尔的在意的是,这声音不仅比其他任何祈祷都更加清晰,就好像那人近在眼前,而且早在几个月以前,他就在狄伦听过这声音。
如果没有意外,这女人应该是卡洛斯的骑士,这真是再好不过,他永远记得这女人在战场上是怎么癫狂地骚扰自己,他紧紧抓住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开始平静地复述在脑海里听见的声音:
“....请聆听我的誓言,以我父亲和众骑士的名义,我将决不动摇,决不后退,我将以生命扞卫美德,驱逐邪恶....”
帕贝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他进入房间以后,那女孩第一次睁开了双眼,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但仍然一言不发,很快又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帕贝尔再一次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灼热,这发现让他想笑,又强行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继续说:
“....当希望消逝,黑暗降临时,我将挺身而出,保卫你的人民,为世界带来新的光芒,荣耀的欧洛修普,请您垂怜我....”
那女孩开始颤抖,帕贝尔不再听见祈祷的声音,他不理解自己听见这些声音的原理,但不妨碍他讨厌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不知道当这女人发现她所信仰的真神只是一位凡人时,她会有些什么反应——虽然他的确不是欧洛修普,但这女人也不懂这么多,骗骗傻子完全够用。
但很快,他又听见了新的祈祷,帕贝尔第一时间将它复述:
“仁....仁慈的索尼娅,我....”
她的祈祷再次中断,即使紧闭双眼也无法掩饰她的震撼,惊讶和恐惧。
“够了,到此为止吧。”
对于这个已经完全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帕贝尔失去了继续追击的兴趣,只是诚恳地建议:
“给你一个忠告,别再祈祷了,他们根本不会听,但对于我来说,你的每句话都犹在耳畔,让我不胜其扰,想一想,无论你在哪里祈祷,这些恭维和讨好的话最终都会被我听见,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情,女士,看看我,我才十五岁。”
维拉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帕贝尔,声音颤抖地提问:“你....你是怎么....”
这女人非常特殊,她一个人的祈祷就能顶的上成千上万人,每当她开始默念经文,帕贝尔就开始头昏脑涨,也许她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但不能是现在。
在目前的情况下,清醒的头脑比探索知识更加重要,他也不想花费额外的时间在这女人身上,哪怕她就此改信也没关系,这世上唯独不缺信徒,何况他大抵能够猜到原因。
“你闯进了我的学院,但没有造成损失,所以十个小时的囚禁就当作惩罚,现在你自由了,前提是你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秩序。”
帕贝尔站起来,考虑到椅子的重量,所以他放弃了把它推回去的想法:“我听说你是狄伦人,如果无家可归,你可以考虑到第五大道去找亚历克斯和他的骑士,他和他的同伴跟你一样虔诚地信仰欧洛修普,想必不会吝惜帮助。”
“就这样吧,或许你难以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记住——别再祈祷了,这对我们都好。”
“等等——”
“现在你自由了,女士,这是你的钥匙,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下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