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回声·1993年2月】
“保尔!你必须看看这个!”
“什么事?这是....这里是生物实验室?”
“该死,我们捅大篓子了,这下美国佬一定会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该怎么办,保尔?”
“别着急——”
“保尔!快过来!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在这等我,我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处理的——来了!”
“看,这上面写的是....‘高危....未知....生物’?”
“未知生物?荣恩——打开他们的电脑,找找‘未知生物’!”
“我们该怎么办,保尔?”
“等等——荣恩?”
“找到了....操,他们一直在这里进行人体实验,该死的纳粹,操!这下我们完蛋了。”
“冷静!美国佬哪天不把我们恨得入骨?让我看看。”
“....保尔?”
“保尔,你得告诉我们怎么办。”
“保尔....”
“我知道了,第一步,把那个女孩放出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未知生物,她是无辜的,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但是保尔,文档上显示她很危险!”
“听我说,如果你觉得我们死定了,那就把她放出来,她是美国佬的仇敌,她会帮我们复仇,她越危险,我们就死得越值,如果你觉得我们不会死,那更要把她放出来,还有什么敌人比美国佬更可怕?”
“....我知道——操!操!保尔!你看见了吗?她刚刚还在里面,我一打开——”
“我看见了,走吧....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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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了,”
时间在思索中飞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利昂忒尔突然离开了他的宝贝斩矛,还用力推了下帕贝尔:“该起床了,太阳领主。”
帕贝尔猛地惊醒,然后皱着眉:“怎么回事?”
“该走了,今天的战场不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比我清楚呢,城市里已经没有人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坚守在这个大号棺材上,你没发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利昂忒尔用力拔出他的斩矛,一阵尖锐刺耳的刮擦声让帕贝尔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他的每一步都像战鼓一样沉重,不过更加含蓄,这是因为他的怒火还未喷发,当他开始挥舞那柄沉重的斩矛时,想必恶魔们的临死尖叫会编织成更加动听的音乐:
“最后的防线在高塔里,我们会守住第一层,直到守不住为止,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最后是第八层,所以快走吧,我已经听见了大地的回响,恶魔们要来了。”
帕贝尔见过恶魔的攻势,但即使是那些翻涌的狂潮也远不如利昂忒尔的步伐更具威慑力,他的每一步都比先前更加沉重,细雨般的鼓点正在加速,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假如恶魔也有感情,那么它们会恐惧吗?
想必会的,帕贝尔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垛,又看了一眼高塔:“这怎么守得住?这里只剩下五十九个人,而恶魔们数之不尽,很快,黄昏会吞噬这里,他们——”
帕贝尔的提问戛然而止,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没有错,当恶魔的狂潮涌来以后,这里不会再有任何幸存者,也不会有人祈求幸存,在黄昏降临之前,这场圣战就已经结束了....除了我。”
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缅怀过往后,利昂忒尔叹了口气:“十五年圣战,十五年都在这片战场上生活,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只有精英,但整整十五年,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周,每一天,每时每刻我们都在经历痛苦,仇恨在灵魂上刻下数之不尽的伤痕,对于某些人来说,死亡才是他们需要的结局。”
这场对话进行得格外艰难,两个灵魂之间缺乏信任,又互相警惕,帕贝尔每次开口都需要深思熟虑,希望获取更多信息的同时,又要避免破坏这种脆弱的和谐:
“但我不会死在这里,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
利昂忒尔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驱散了乌云,仿佛连黑夜也变得明朗:“你知道吗,我比你还贪心一点,我相信,卡洛斯军团不会在这里全军覆没,至少今天不会,他们会活着回到克洛希安,或许还带着一个与神明并肩作战的故事。”
帕贝尔没有说话,利昂忒尔也不再追寻回答,他的心情极好,甚至哼起了陌生的歌,仿佛先前压抑的仇恨和怒火不过都是假象,他仍然是那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放荡男人。
“上去吧,我会在第一层战斗,当你做好准备以后,你可以直接回到城墙上,黄昏的界线会落在那里,而我一定能跟上你的脚步。”
又是一声隆响,利昂忒尔的斩矛贯入地面,他是这里唯一的守卫,走进大厅,骑士长希德·沃里克和他的士兵负责守卫这里,他们是卡洛斯骑士团最优秀的骑兵,但在最后一战里,战马反而会成为骑士的拖累,毕竟城市里没有宽敞的跑道,现在,还需要战马的只有逃兵。
骑士们生疏地向帕贝尔行礼,而帕贝尔脱下礼帽,按在胸前,以沉默但坚定的躬身作为回礼。
第二层的看守者是耶茨·切尔夫,他只是个小队长,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高层,作为曾受到太阳领主青睐的人,他被主教临时擢升为骑士长,负责统领这从不同行列中抽调出的二十五人。
他留着整齐的胡子,解开了长发,当帕贝尔走上第二层的时候,他正在仔细地修剪自己的发梢,看到太阳领主的瞬间,他放下匕首,向帕贝尔行了个标准的谢幕礼,而帕贝尔则在他面前站定,表情肃穆,动作坚定地敲了敲自己的左胸。
第三层的守护者唯独哈肯一人,他是唯一愿意留下,并且掌握着治疗奇迹的牧师,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也依然不爱说话,只是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于是帕贝尔对他笑了笑,走上楼梯,第四层空无一人。
第五层是厨房和储存食材的地方,如今大门紧闭,由于战事激烈,这里存放的食材不仅单调,而且往往品质不高,做出来的食物也当然难以下咽,第六层是图书馆,主教所有的收藏都聚集在这里,或许在高塔建成之时,他畅想过在这里阅读的场景,但想必在战事越发严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打开这扇大门,直到帕贝尔来到吉勒斯堡。
这里保存的都是珍品,是绝不会被放置在芬西公共图书馆内的宝物,他还有机会阅读这些文字吗,哪怕只是一瞬?
帕贝尔的指腹划过花纹,金属冰冷而光滑,仿佛在提醒他:是时候去履行你的职责了,于是他毅然收回手臂,重新将它藏在披风之下,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第七层。
第八层是主教的领域,而他的战场就在这里,餐厅里仿佛还残留着土豆的香气,帕贝尔走上露台,似乎连银月也好奇这场战斗的结果,又或许它在最后一次怀念这片即将不属于它的领地,在吉勒斯堡的最后一刻,它从云层的掩蔽中钻出一角,向大地洒下纯洁又悲伤的光辉。
一抹漆黑的风暴从那片永远垂暮的天际中出现,它是如此迅捷,转眼及至,恶魔们跃入夜幕,它们撕碎月光,贪婪地占领每一寸天空和土地,但这仍不能满足它们的嗜血欲望,仿佛受到某种指引,这些异形怪物坚定不移地尖啸着涌向尖塔。
是时候了,再也没有平民,也没有见证者,没有亲人和敌手,现在,他可以尽情挥洒自己的力量,主教吹响了巨号,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开始备战,帕贝尔支付魔力,激活了那张他从没用过的王牌,而利昂忒尔高声咆哮,他的狂怒和激情压制了号声,在吉勒斯堡上空回荡:
“来啊!吉诃里希特!”
伴随着他的怒吼,一场风暴降临吉勒斯堡,在雷霆和闪电的恭迎中,一匹闪耀着金属光芒的战马从天上降落,在悍勇的嘶鸣声中,它与利昂忒尔一起跃入战场,它的铁蹄每次落地都会引发震颤,而利昂忒尔的每次斩击都会引来飓风,雷霆和闪电就如同忠诚的守卫,紧紧追随着声名显赫,英勇无畏的战争领主,为他击溃每一次妄图偷袭的卑鄙意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干燥的吉勒斯堡迎来了整个952年的第一场雨,起初只是一点一滴,很快,瓢泼大雨开始淹没草地,淹没尸体,淹没地上的恶魔,雷电不安地现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但在更加明亮的光源面前,即使是自然的伟力也显得那样暗淡。
第一颗星辰亮起,它的光芒微小却坚定,两颗星辰亮起,它们遥相呼应,三颗星辰亮起,夜幕终于被唤醒,就此,利昂忒尔的雷电黯然离场,一个更加伟大的存在开始占据主导,瑰丽的幕布在这片饱经疮痍的天空上摊开,夜色纯粹,群星闪耀,勾勒出一名手举巨着,笑容狡黠的男人,再一次,他那圣洁而肃穆的誓言回荡在这片曾被他统治的大地之上:
“晋升之时已至!于万物齐颂的欢声中,我将拔除愚昧,播撒智慧!”
在雨水的灌注下,高塔第一层很快就被淹没,战斗难以为继,即使是恶魔也没法在这非自然的漩涡中行动,骑士们艰难地拔出双腿,他们不得不放弃第一个阵地,但是没有人为此抱怨。
狂热的气息席卷着最后的圣教军们,即使理性冷静如希德·沃里克也不能避免,他的喉咙无法承受如此炽热的情感,但他依旧坚持下令:“你们听见了吗?你们看到了吗?知识神降世了!殉道者与我们同在!一位真正的神和我们并肩作战!他降下了奇迹,他降下了神谕!”
“圣教军!坚守高塔!恶魔不会夺下吉勒斯堡!我们也不会在今天死去!我们将凯旋!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卡洛斯!为了希尔伯!”
水幕模糊着帕贝尔的视线,他已经看不见高塔外的景象,雨声充斥着他的耳畔,将所有其他噪音隔绝,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渐渐地,他的视野开始改变,世界开始褪色,他又重新看见了每一种有形或无形的物体,不过是以一种崭新的方式。
【知识神轨迹:十二分钟内,你无法移动,但可以随意调动任何魔力】
一行简短的描述,带来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在帕贝尔眼前,现实与魔海之间的界线被撕裂,他可以同时看到两个世界,每一样熟悉的东西都以新的形态回归,两个世界间的冲突给他带来痛苦,但也带来了力量。
雨点是微量魔力的聚合,它们是魔海中无序和混乱的投影,利昂忒尔的长矛由纯粹到接近实体的魔力铸成,和他的战马一样,是魔海中那些惰性魔力的影子,他的视野里看不到那些没有魔力的木头和树木,但恶魔,它们是一股疯狂的能量,一股悲伤的,痛苦的,哀嚎着求救的魔力。
帕贝尔不仅看到了它们,而且他能够做到的不止于此,他可以解开这些枷锁,删除这个错误的造物,拯救这些如同烛火般短暂的生命,只需要....轻挥手臂。
一头恶魔在痛苦但欣喜的尖叫中化为飞灰,而在凡人无法触及的视域里,曾被囚禁在它体内的能量重获自由,甚至不必帕贝尔发出召唤,它就自行飞向帕贝尔的身边,它看起来和一般的魔力几乎没有区别,但帕贝尔却感受到了亲近的情绪。
如果利昂忒尔所说为真,那么它是否就是那恶魔的灵魂?它是如此脆弱,如此渺小,每一刻都变得更加稀薄,它正在崩解,帕贝尔下意识地为它注入魔力,却无济于事。
短暂的哀悼后,他伸手指向另一只恶魔,那些仅作伪装的血肉立马褪去,又一个纯净的灵魂落入帕贝尔的手中,但和上次一样,它只是围着帕贝尔的手指盘旋了两圈,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衰亡。
没有时间来探究疑惑,恶魔们越来越多,水面积蓄的速度已经赶不上它们填入尸体的效率,战争刚刚开始,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它结束。
在这特殊的状态下,他不再需要调整手牌,所有奇迹都任他取用,于是帕贝尔顺利找到了希尔伯的其他遗赠:
【构造仆从——星相学者:支付(无色,微弱*6)魔力,创造一位可使用少量魔法的星相学者,其魔力上限为弱小一阶,魔力回复速度与结算者相同,持续至魔力耗竭或三十分钟】
【构造仆从——图书管理员:支付(无色,微弱*1)魔力,创造一位图书管理员,拥有基本的防卫能力,持续至三十分钟】
他的魔力从体内流出,在魔海的映照下,它们逐渐获得了形体,图书管理员的构造看起来和人类相似,穿着华贵的丝质长袍,但他的头部却是金属铸造的骷髅,手持一盏没有火焰的烛台,而除了没有烛台以外,星相学者和图书管理员几乎没有区别。
它们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能够简单理解帕贝尔的意志,但他确实难以,也不应该分心去操作这样的弱小造物,他有更好的办法——他把两名仆从投入塔下血与污泥的深渊,解构了它们附近的恶魔,然后将它们的灵魂注入仆从。
既然这些灵魂可以驱动众星的造物,那它们应该也能驱动知识神的造物,事实正如帕贝尔所料,当那些灵魂钻进仆从的躯壳后,两种非自然的扭曲造物立即完成了磨合,那名图书管理员高举手中的烛台,在无声的咆哮中敲碎了一头恶魔的头颅,星相学者的钢铁之躯让他无视巨大多数致命伤害,它任由其他恶魔撕咬它的躯体,不停地喷射火焰。
或许效率远不如帕贝尔自己,而且即使放入钢铁,这些灵魂仍在不停地衰弱,但这只是开始,任何人只要见过这血腥的战场,就知道他可用的素材几乎无穷无尽,时间只剩下九分钟,他必须尽快制造出更多仆从,在夜幕下,一支闪烁着冰冷银光的沉默军队凭空出现,它们不知疲倦,不惧死亡,恶魔们协力扑倒一个敌人,但下一刻,在它倒下的位置就会有两个,三个,甚至是五个敌人站起。
比起恶魔,反而是帕贝尔的魔力更先耗尽,但这并不能构成问题,既然灵魂的本质就是魔力,那么直接使用灵魂当做施法的代币就好。
它们如此脆弱,如此渺小,它们没有真正生存的机会,但即便如此,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生命也愿意为了复仇献出一切。
在高塔的顶层,主教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本打算节省魔力,以应付最后的坚守,可现在,他的努力和策划又有什么用呢?他从未见过那支军队,此前也从未有人了解,但几乎不必思考,他就知道那是谁的力量,一个人,唤起一整支军队,这可能吗?
那是什么魔法,又是哪里来的魔力?只有一个解释,这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神的战斗,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伟力面前,他所有的苦修和学习都如同儿戏,只因他是人类,人无法越过一般十五阶的界线,更何况他也没有那样优秀的天赋。
在十五年的血战以后,他的心脏里流淌的再不是血液,因此他也不会再为奇迹而欣喜或激动,面对这振奋人心的战场,主教扫平自己的长袍,虔诚地向那片星空跪倒,开始默诵希尔伯的祈祷诗,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在不知道多少次冲锋结束后,利昂忒尔惊讶地发现那些曾经零散的银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拼凑成一道银潮,或许它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不完整,缺少肢体甚至头颅,或许它们的行动缓慢,但它们的步伐坚定不移,每一次挥打都竭尽全力,没有任何一头恶魔能够活着越过它们,仿佛受到什么引导,恶魔们死后的灵魂没有消散,而是飞向高塔的顶端。
要理解这一幕对利昂忒尔来说并不困难,他不仅见过这些仆从最优雅的样子,还见过一个比现在更加高强的法师,或许是身上的伤口让他变得软弱,怀念地笑了两声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抽离视线,再次昂扬斗志,虽然他唤起的风暴已经消散,但他的怒火却不会这样轻易平息:
“冲啊!吉诃里希特!让恶魔的血浸没大地!我们要清算每一笔仇恨,每一笔血债!”
十二分钟已经结束,毫无征兆地,帕贝尔的仪式被魔海驱逐离开,连带着身体也跌倒在地,为了应对【知识神诡计】结束后的情况,他早就储存了足够的魔力,但这不是问题,这张卡牌的效果结束后,他的思维迟滞,头疼欲裂,双眼因干燥而刺痛,但如果闭目,脑海中的眩晕又会增强,整个世界世界在旋转,分裂,扭曲,帕贝尔尝试了四次才成功站起来,借助围栏的帮助,他成功看见了战场上的情况。
在【知识神诡计】结束以后,那场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也随之止息,但好在他先前创造的仆从仍在活动,按照之前的经验,它们大概还能战斗五到六分钟,随后就会因为灵魂消散而难以为继,它们死后留下的钢铁躯壳依旧可用,这本是帕贝尔留给自己的素材,用以在下一阶段的战斗中消耗,但现在,他连保持清醒都是一件难事,更遑论操控这些傀儡发起攻击。
即使是帕贝尔,也难以一直对抗这样的疲惫,那么要放弃原本的计划吗?帕贝尔咬了咬牙,在几次过滤手牌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司法神监牢:支付(无色,一般*1)魔力,构筑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堡垒存在时,每小时需要消耗(已存在时数+1)份一般魔力。】
一份魔力流出,随后世界真的开始摇晃,大地崩裂,所有措手不及的仆从,恶魔,尸体和泥水都被深渊吞噬,这是由索尼娅转交的,劳尔的遗物,果不其然,帕贝尔听见了他那不朽的誓言:
“审判之时已至!于万物呈递的指控中,尔等恶徒将踏上末路!”
和【知识神诡计】不同,这不是一张需要精细操控的卡牌,按照卡牌上的描述来看,只需要持续不断地支付魔力,它就会自行战斗,正适合如今的情况。
【自我升级模组:魔力连接塔】;
【自我升级模组:泥岩傀儡工厂】;
【自我升级模组:仆从改造大厅】;
【自我升级模组:囚室】;
【自我升级模组:法庭】;
【自我防卫模组:拦截火炮】;
【自我防卫模组:钢铁化】;
【自我拓展模组:永恒协议】
连续结算了每一张能够使用的卡牌,地动山摇的隆响不绝于耳,几乎榨干所有仅剩的魔力后,帕贝尔虚弱地喘了两口气,随后竭尽全力呼唤他的战友,并从高塔顶部一跃而下:
“利昂忒尔!”
即使在昏迷状态下,他的魔力也会自然恢复,足以维持这座堡垒数个小时,直到战争结束,现在是时候出发,趁着他还能保留理智的完成最后,也最重要的目标。
必须要快,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哎哟!”他已经逐渐熟悉了利昂忒尔的笑声,在战争开始之后,他就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冲锋,他仿佛不知疲倦,恶魔的攻击只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几道又浅又小的伤口,和帕贝尔的仆从相比,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钢铁之躯:
“你还撑得住吗?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的力量把那几个家伙惊醒了!如果你要现在进去,难度可比平时要高得多,我向你保证,它们已经举起了刀,就等着你伸头去看呢。”
“这就是....我要....看的....”帕贝尔含混不清地回答,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希望氧气能让他清醒一些:“它们....本体。”
“那你自找的,在这里等我,吉诃里希特!待会一有人回来,你就使劲跑!跑到那座高塔....不,跑到那座要塞里去,听到了吗!”
吉诃里希特的蹄击引发了一阵小范围的闪电,在金属制的城墙上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在城墙和黄昏的交界处,利昂忒尔翻身下马,架起已经开始瘫软的帕贝尔,在他耳边大声咆哮:
“喂!醒了!抬头,睁眼!如果你什么也没看到,我们的险就白冒了!能听到吗!太阳领主!”
这似乎是一次没有意义的行动,而且危险重重,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绝不是思考时的日子,不论何时,他总是擅于成为朋友们的坚盾和长矛,即使如今这人不过是他朋友的倒影,一个已经失真的幻象,他也愿意冲锋陷阵。
利昂忒尔迈出一步,坚定而勇敢的鼓点落下,世界陡然发生剧变,帕贝尔瞪大了朦胧的眼睛,这里和魔海再相像不过,他已经去过魔海两次,两次都是那么印象深刻,他怎么会认错?
脚下的钢铁不再坚固,它的影子无序地落在前方,后方和上方,它在流动,偶尔飘散,又很快重组,可不论何时,帕贝尔感到他的脚下仍然接触着某种实体。
天空上歪歪扭扭地挂着四个太阳——又或者是对太阳的拙劣模仿,它并不明亮,也不炽热,甚至不规则,色调几乎和背景融合,它确是上升,混乱与扩散的集合体,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特性。
一抹火焰在天空上凭空燃起,第一次,帕贝尔见到了那枚红色徽记的本体,它是一只纤细的大鸟,长着如同火焰般灵动而蓬松的羽毛,有尖锐的长喙,华丽的尾羽,却没有爪子,它看起来是那样优雅而睿智,但帕贝尔已经了解它的真是性情,如同利昂忒尔所说,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做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十五支火矛在排列在天上,在它现身的那一刻,炽热的审判就已落下。
“快走!”利昂忒尔大喊,可帕贝尔却反而瞪大了眼睛。
他还要多看一秒,他知道怎么在魔海中活动,只需要一秒,他就能够看清那东西的本质——那是一团多么丑陋又臃肿的东西啊,它不是魔力,不是纯粹的能量,那是一团在这世界里仅有的,稳定却扭曲的物质。
下一刻,他被一股巨力抛出,火矛和那怪异的景象都在飞速远离,他重新感受到了黑夜的抚慰,吉诃里希特敏捷地接住了他,随后又发出一声哀鸣,冲击的震感还没传来,帕贝尔就听见了利昂忒尔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魔力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帕贝尔用手撑开眼皮,在那层朦胧的灰幕中,他找到了唯一一个人形轮廓,伸出手,即使意识即将消失,他的魔力仍能迅捷地放出,无形的绳索卷住利昂忒尔的身躯,一条,两条,帕贝尔用完了所有魔力,幸运的是,根据吉诃里希特背上传来的反馈,他最终救出了他的同伴。
“走....快跑,吉诃里....”利昂忒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而帕贝尔的意识也终于陷入黑暗:
“跑....”